第47章
和蘇長洺一樣,楚成遠也忌憚沈肆,他活到這個歲數,明裡暗裡都做到八分水平,不會刻意套近乎,溜須拍馬,而是保持剛剛好的距離。
蘇夏當著沈肆的面,撥給白明明,「你如果不確定有沒有跟她發生關係,就找人試試。」
白明明,「風油精?」
白明明吐槽,快看不出來了。
蘇夏覺得不可思議,又拿草掃他的脖子,還是沒反應,「你不怕癢嗎?」
因為楚成遠知道,他是舅舅,如果放低姿態,等於將蘇夏的位置往下拉了。
這麼一來,沈肆只會釋放低氣壓。
沈肆的斂眉抬了抬,似是詫異。
程玉穗又一次打斷,「我是個女人。」
程玉穗,「白明明,你我都是成年人,沒必要當真…」
「明明,你先別慌,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樣。」蘇夏安撫的說,「我待會兒再打給你。」
那邊先是沉默,而後是白明明的哈哈大笑聲,「我怎麼沒想到!」
沈肆摸摸蘇夏的頭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明明繃著臉掉頭,他回去酒店,要求看監控,對方推三阻四,還是擁有貴賓身份的程家大小姐出馬,事情才辦妥了。
「小夏,我跟你舅媽打算去草原住幾年,」楚成遠說,「下個月就動身。」
南邊,沈肆跟蘇夏看著盛開的野花,聞著淡淡的香味,均都沉默著。
經過的路人均都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一個信息——世界末日來了。
那幾個朋友都喝了不少酒,倆個房間的號碼相似,他們眼神不好,看錯了是有可能的。
陳玉咽下嘴裏的食物,這才開口,「那裡空氣好,藍天白雲,視野開闊,能讓人平靜下來,有更多的思考。」
陳玉紅了臉,硬是沒坑一聲。
「你應該想想,早上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406還是409。」她嘲諷,「我忘了,你連襪子都沒穿,想必也沒心思看門牌號。」
白明明,試了五次,無論怎麼按摩,都是軟趴趴的。
「廚房有包子和粥,冰箱有牛奶,客廳有水果,房裡有餅乾,」蘇夏一口氣說完,她微微一笑,明艷動人,「想吃什麼,你自己去拿。」
沈肆只能繼續看書。
「那個……」蘇夏摸著沈肆冒著清渣的下巴,有點扎手,痒痒的,她縮了縮手指,把事說了,「明明剛才打電話跟我說,昨晚他和程玉穗在一起。」
蘇夏,「是沈肆用,我不用的。」
沈肆邁步走近,將一件外套披在蘇夏肩 頭,連人一起,從後面擁入懷中。
蘇夏撇嘴,連這個都壓她。
不但沒感覺,他身上也乾乾淨淨的,沒什麼痕迹。
「誰用?你沒用吧?卧槽,你千萬別用,要用就讓沈肆用,我告訴你,用那玩意兒會上天的!」
白明明一想到自己光溜溜的跟程玉穗在被窩裡睡了一夜,他就頭皮發麻,渾身上下哪兒都不對勁。
他剛要再說點什麼,背後冷不丁的傳來高跟鞋的嗒嗒嗒聲。
楚成遠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跟冰山待一塊兒,這次也是不得已,他不想再被冰凌刺成馬蜂窩。
蘇夏的身子後仰,窩在沈肆懷裡,幸福的快要冒泡時,她忽然一個激靈,不知道明明那邊是什麼狀況。
畢竟一個跟自己認識多年,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們在花香里閉著雙眼擁吻彼此,分開,又纏上去,難捨難分。
蘇夏沒聽懂,「怎麼試?」
他的腦子裡猝然閃過什麼,逼問道,「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
陳玉拿胳膊肘推推楚成遠,「我們也去吧。」
蘇夏哦了聲,又沒聲了,過了會兒,她抓了一根草,在沈肆耳朵邊來回掃動。
沈肆的眸光一閃,暗喜浮上來,夾雜一抹蘇夏專屬的溫柔,他轉過身,將後背給她,沒有一絲猶豫。
這話乍一聽,問的有點多餘。
蘇夏是女孩子,看著喜愛,她湊近聞聞花香,伸手摸了摸一片花瓣,濕濕的,似乎還有露水,「舅媽,這是哪兒弄來的?」
那時候是覺得那塊地很空,就有了這個想法。
下一刻,她瞧見男人的耳根子漸漸發紅。
白明明是生無可戀的口吻,「是鬼壓床。」
蘇夏的思緒也亂,「明明,你記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蘇夏一摸,也發燙。
白明明看到自己被倆個朋友架著胳膊,半拖進……409。
沈肆瞥一眼蘇夏。
白明明收到許多不明目光,跟光一樣掃動,他扭頭,狠狠地瞪過去,眼睛充血,布滿紅血絲,殺氣騰騰。
白明明無話可說。
她,「就當也沒發生過。」
他合上書,丟在一邊,起身走到蘇夏面前。
沈肆側目,濕熱的呼吸落在蘇夏的指尖上,像是在親她,「回房?」
不知道是蘇夏先踮起腳尖,還是沈肆先彎了腰背低頭,四片唇碰到一起,空氣一下子點燃。
蘇夏,「……能。」
有幾分遊走在慾望邊緣的警告,幾分被她吃定的無奈,餘下的全是 寵溺。
「小夏,你變的這麼聰明,我都不習慣。」
監控里,昨晚凌晨一點多,一群人出現在走廊,步伐混亂,個個滿臉醉態。
他的言行都飽含無辜。
比起白明明坐過山車的心情,以及狼狽不堪的衣著,程玉穗就顯得非常淡定,她不但穿戴整齊,還在酒店化了妝,好像前不久一夜情的不是她似的。
雖然這不是一個男人酒後亂性的態度,但他真慫了。
對一個處男來說,白明明是有理由這麼慫逼的,別說一夜情,他連妹子的嘴都沒親過。
沈肆抬眼,搖椅坐倆個人,太擁擠了。
「您慢走,回見。」白明明,回見個屁啊!
蘇夏反應慢半拍,一下子沒轉過來,「嗯?」
「昨晚我們……」
路人的眼神躲閃,紛紛加快腳步,心想這人八成是受到打擊了,情緒失控。
還是他們當時都是只要輕輕的晃一晃腦子,水漫金山,能看到長江黃河?
沈肆沉默。
程玉穗打斷,「昨晚我也有責任。」
適合養老。
沒料到會開的那麼繁盛,艷麗。
白明明覺得友誼的金字塔快倒了,「哥們,同情心呢?給點行么?」
她所有的智慧都用在了舞蹈上面,某些時候很呆。
白明明對朋友說,「我先掛了。」
「不是已經去過了嗎?」楚成遠彈彈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再說了,我們去幹什麼,當電燈泡都嫌老。」
沈肆搖頭,嚴肅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走過去,牽著蘇夏去那片花海。
楚成遠整理著西裝,為結婚量身定製的另一套,設計到細節都令他滿意,他挺了挺胸膛,有種年輕二十歲的感覺,從頭到腳都在問「我帥不帥?」
白明明,他的台詞被搶,自己無話可說。
白明明的僥倖頓時灰飛煙滅,「我一點都不記得……」
話落,她暗自觀察男人的神色。
蘇夏摳了摳窗檯,「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操,我今年一年都不會再碰酒了!」他咬牙切齒,又哭喪著臉,「夏夏,你說我怎麼弄?」
他無動於衷,沒有一星半點發癢的跡象。
酒店門口,面貌清秀的男人拿著手機打電話,他的頭髮蓬亂,上衣扣子扣錯了,臉上還有睡覺壓出的印子,似乎連臉都沒洗,是急急忙忙跑出來的。
白明明繼續吐槽,沒準。
蘇夏望了望背對著她的男人,沈家的榮辱興衰都在他的肩上,名利權 勢都在他的指間,恐怕他們不可能有那樣不問世事的一天。
蘇夏躺回搖椅上,「聽過一首歌嗎?好像叫最浪漫的事。」
沈肆不知道蘇夏所想,花是他種的。
她都有點昏昏入睡,不想回荊城了。
整整一晚上都光著躺一塊兒,倆人是成年人,除了干那什麼,還有可能幹點別的?
飯後,蘇夏躺在搖椅上,搖椅慢慢搖,比風還要溫柔。
蘇夏嗅到熟悉的信號,是每天晚上都會感受到的,男人濃烈的荷爾蒙氣息撲在她的鼻端,她立刻把手拿開,老實了。
「不知道。」白明明說,「我一醒,看到她睡我邊上,以為是做噩夢,就趕緊再睡過去了,睜開眼發現她還在,不是夢,是真的。」
陳玉喜歡擺弄小玩意兒,給枯燥忙碌的生活添加一點情趣。
那兄弟剛從女朋友身上下來,說話的語氣都是虛的,腎不好,一副被掏空的樣子,「什麼情況?有艷遇?」
這是變相的承認。
陳玉看不下去,「別臭美了,問你話呢。」
沈肆的呼吸一沉,女人細柔的呼吸和光滑的皮膚貼著他,體溫暖暖的。
蘇夏愣了愣,她跳上去,雙臂摟著,臉埋進男人的脖子里。
白明明嘆口氣,「你能想象我受到的驚嚇嗎?」
直到她被抱起來,沈肆坐在搖椅上,她坐在他的腿上。
蘇夏忽然想對這個男人撒嬌,於是她說,「你背我。」
蘇夏拉拉外套,沉吟著問沈肆,「男人喝醉酒了,那種事還能行嗎?」
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負責。
蘇夏趴在沈肆背上,暈暈乎乎的,有種走了十分鐘都沒走到的錯覺,等她看看四周,發現不是錯覺,他們還在陽台轉悠。
結果突然跟自己討厭的女人來了一發,自己還沒印象。
蘇夏從他的眼神里讀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惱羞成怒,「大白天的,剛吃過早飯,你怎麼……」
他的步伐放慢,慢到幾乎在原地挪動。
半響,蘇夏明白過來了,她哼哼,「你知道的不少啊。」
沈肆翻了一頁,「無聊?」
「什麼事?」
除了沒穿衣服,內褲都沒。
白明明不敢置信,「不可能,我住的406,昨晚是我朋友他們送我回房的。」
「你的房間?」程玉穗冷笑,「那分明就是我的房間!」
白明明不能理解的是,那幾人怎麼也沒想過門直接推開,是很不合理的?
沒注意舅舅舅媽的互動,蘇夏還沉浸在藍天白雲那幾 個字裏面,她以最快的速度勾勒出了一幅幅畫面,羡慕,也嚮往。
「不記得了。」白明明耷拉著腦袋,「我朋友說我昨晚喝的跟爛泥一樣,是他們把我扛進房間的。」
沈肆看著她,沉默不語。
片刻后,他說,「去刷牙洗臉。」
蘇夏,「五次?」
沈肆,「……」
白明明,「花了錢的。」
蘇夏轉身,看到他眉宇間的一絲怪異,索性硬著頭皮繼續,「會不會根本不行?」
再養點雞鴨鵝,種上瓜果蔬菜,和愛人一起看日出,在湖邊曬太陽,等夕陽西下,閑來無事就四處走走停停,她幻想的畫面都很愜意,又美好。
他面癱著臉,「他們中午不會回來。」
蘇夏還是沒明白,「什麼?」
他當場就連爬帶滾的下床,手忙腳亂的套上衣服跑了,哪裡還有心思注意程玉穗。
現在沈肆想將周圍好好改造一遍,為了讓蘇夏愛上這個地方。
沈肆說道,「沒吃飽。」
他們可不想惹事上身。
蘇夏不明所以。
氣氛尷尬。
搖椅一搖一搖的。
蘇夏看著,不由得想起了男人當初傻愣愣的一面,也會拿無辜的樣子對她。
白明明,「他是爺們,我服。」
最近幾年,好端端的走大街上,一不留神就被捅被划幾刀,也是有的。
「你房間的門為什麼不關?」
荊城,某間酒店外面
沈肆開口,嗓音帶有剛睡醒的低啞,「可以一試。」
她聽到背後的聲響,男人醒了,正朝這邊走來。
「對了,」蘇夏奇怪的問,「沈肆,你來參加我舅的婚禮,買風油精做什麼?」她看見了,就在床頭櫃里側擺著,新的一瓶,還沒拆包裝,那氣味就已經散了出來。
心跳加速,呼吸困難,白明明抓著椅子扶手,想兩眼一閉,昏死過去,再回到那個時間,用力抽自己耳刮子。
她問的有點突兀,不免面紅耳赤。
那些煩惱,鬱悶,以及不想見的人和事都在荊城,她暫時屏蔽掉了,只想在霈城偷偷懶。
沈肆默默的抿了下薄唇,離開陽台。
初戀只定格在拉拉小手的階段。
長桌一端,花瓶里放著鮮花,黃白兩色的小花纏在一起,在綠葉的稱托下,越發嬌艷欲滴。
周圍沒了看熱鬧的,白明明吐出一口濁氣,蹲在路邊的花壇上,六神無主,「怎麼辦?」
但蘇夏覺得,對方是程玉穗,事情或許另有隱情。
沈肆捕捉到了,若有所思。
「我忘了是誰唱的了,其中有句歌詞就 是我現在這樣。」她望著遠處的天空,又把視線移到一旁,停在男人身上,「坐著搖椅一起慢慢搖。」
從陽台到衛生間,正常情況下,是走兩分鐘的距離。
他三言兩語說了事情大概。
「對,我差點忘了。」
洗漱過後,他們出去,同也沒走的楚成遠和陳玉一起吃早餐。
這樣對一個人好,史無前例。
「406?」程玉穗陰陽怪氣的說,「不巧,我的房間是409,跟你只差一個數字。」
蘇夏問,「程玉穗人呢?還在房間?」
歪著頭,蘇夏對看書的沈肆說,「舅舅舅媽?」
「也不是,」蘇夏托著下巴,「我就是不想動腦。」
「沒有,」白明明一口咬定,「完全沒有!」
蘇夏注意到男人的目光黑沉沉的,那裡面有什麼在翻湧,隨時都會突破防線衝出來,她果斷搖頭,「不回!」
蘇夏哼了出來,調有些舒緩,聽的人心都會跟著暖起來。
程玉穗一副遭受羞辱的神情,「你以為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沈肆回道,「開車出去了。」
雖然看似是嘴上不饒人,不懂體貼,而那聲楚太太卻是真情真意。
那頭傳來一串爆笑。
回去的時候,早餐已經擺在桌上。
「還思考呢,」楚成遠當面戳穿,不留情面,「楚太太,你就是想體驗一把風吹草低見牛羊。」
陳玉,「……」
程玉穗攏了攏耳邊的一縷髮絲,「我喝多了,忘了。」
沈肆的薄唇一抿,「時間足夠。」
聞言,陳玉笑起來,新婚的幸福都要眉眼之間,「往南走,有一大片野花。」
而她只會沒轍。
「你幹嘛呢?」蘇夏湊在沈肆耳邊,她輕笑著,打趣道,「陽台設結界了?我們出不去?」
她捏了捏,揉了揉,更燙更紅了,耳邊是男人嘶啞的嗓音,「蘇夏。」
他揉揉眼睛,沒看花眼。
他將手機塞回褲兜里,手也放在裏面,攥成拳頭。
「我聽到的時候也嚇一跳。」蘇夏摟著沈肆的脖子,疑惑的喃喃自語,「他們倆個人怎麼會碰到一塊的……」
白明明在打電話跟朋友吐苦水,「哥們,我這次真被你們幾個坑慘了。」
那一瞬間,沒來由的,白明明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回頭,程玉穗站在不遠處。
那種純粹的安寧很難得。
程玉穗,白明明那人雖然像個女人一樣,但他在感情方面很保守,傳統。
沈肆,「不怕。」
「野花都這麼漂亮,」蘇夏發自內心的讚歎,「這裏什麼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