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向臨沂出發
他壓根就是故意的。
「你幹嘛？」龐彎自墮崖的噩夢中驚醒，一把推開身邊人。
「小可愛侄媳婦，要是讓我知道你再騙我侄子一次，小心我將你的皮刮下來送去做花鼓哦，聖~姑~娘~娘？」
「是去採買材料？」
她將所有的怒火吞進肚子里儲藏好，盡量以平緩的語調開口。
「公子！你、你不該這樣……」她深呼吸一口氣，心想應該告訴這個王子病患者，假戀人和真戀人之間是有巨大差別的。
「是誰說要去臨沂的？」他面上顯出稍許不耐之色，「這麼快就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
寒風獵獵刮過，衣襟翻飛作響，待他穩穩噹噹落到甲板上，這才瞧見懷中人一臉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
「公子，都準備好了。」身後有人上前彙報，正是手傷初愈的錦地羅。
只可惜那朵青澀的小丑花並不這麼想，她表面上千依百順，實際還是在偷偷摩挲著貓爪伺機而動。
根據連日來多方觀察，她認定賀青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必要時候需要扮柔弱。
然而這句話卻讓賀青蘆不高興了——什麼叫「我不可能永遠呆在孤宮裡」，難道做了他的妻子，這丫頭還想到處亂跑嗎？
龐彎扶額——這個人怎麼可以臉不紅心不跳說出如此無恥的話！
「公子？你可答應了？」龐彎戰戰兢兢開口，心想如果這次仍然求而不得，她就鋌而走險背上南夷逃跑——雖然很困難，但這最後的路總要試一試的。
「我們要走水路？」龐彎抬起臉詫異看他，「難道不是騎馬比較快嗎？」
「去跟二叔打個招呼，三日後動身。」他斂下眉眼吩咐。
於是緩慢低頭，若無其事在少女的額頭上輕點一下。
「那是我的船。」賀青蘆轉頭，朝她微微一笑，「名字叫山魈。」
「膽子這麼小？不像啊。」他嘟囔一句想放開龐彎，哪知對方卻驚慌失措反手將他抱得更緊，小臉白的跟雪一樣。
那些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和事情，卻在私底下有各種千絲萬縷的聯繫，她覺得如果自己不早日查清，就會被困在一個巨大的繭里寸步難行。
「其實……」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卻聽賀青蘆漫不經心道：「就算你到了臨沂又怎樣呢？九王爺不會見你，桑嬋更不會見你，假如不是有我陪著，你能查出些什麼東西來？」他怡然自得，將圖紙按次序放進擱架里。
關於下山之事，龐彎的算盤打得很好。她一方面想趁機找魔教的人前來接應將南夷送回去治療；另一方面，她打算獨自去臨沂找桑嬋，將眉嫵之死的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感謝公子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可想必你也知道，我跟師哥不可能永遠呆在孤宮裡，遲早總是要回教里的。」龐彎深呼吸一口氣，眼含霧氣可憐巴巴望他。
「假如是一個月前，我自然會帶你走陸路，不過從
眼看寒冬將至，再不下山就要面臨大雪天氣，龐彎終於忍無可忍了。
賀少辛難得起了個大早，呵欠連天的站在殿門前送這對「金童玉女」。
「親你啊！」琥珀雙目鎮定注視她，賀青蘆俊美的臉上平靜無波。
「也不是。」
賀青蘆抬起下巴，從鼻子底鄙夷哼了一聲。
賀青蘆皺眉，冷冷看她。
活了二十年，賀公子頭一次允許「戀人」這種逆天的生物出現在自己身邊，對他來說，這無疑是新生活的開始。
賀青蘆正在繪圖，聽見問話眨了眨睫毛，琥珀雙眸無聲朝她瞟來。
龐彎沒說話，心裏禁不住暗暗佩服。
是啊，他幾乎要忘記了，自己當初對這小丫頭的興趣全部來自於一副暗器。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本人的影響力漸漸蓋過了她身上的武器呢？
賀少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斜斜上揚。
「那是什麼？」她望著腳下那通體全黑的龐然大物，瞪大一雙杏目。
龐彎機靈乖巧，從不對他的研究表示不滿，不僅如此，她還相當支持他的各種發明創造，每天幫他實驗機關，認真做好記錄。他說的東西龐彎也大多能理解，有時候還會給他出些改進的主意（雖然大部分
孤宮的騷亂早在半月前被賀少辛壓了下來，六重殿和七重殿有了新殿主，八重殿殿主則被送到一處聖地療傷，南夷被賀少辛用特製的藥物控制起來，持續昏睡不醒，還沒人知道他是混沌牢里那隻會吸血肉的怪物。
龐彎大喜過望，當即一躍而起：「真的？太好了！」她撲上去抱住他肩膀，小臉因為興奮而紅嘟嘟的，「公子，你怎麼能這麼好？我太喜歡你了！」
她心裏悻悻想著，終於沒有出言反抗。
龐彎啞口無言，心中想好的推辭一股腦兒煙消雲散了。
算啦，被他親兩口，就當被小狗舔了，是還債。
轉眼到了告別這天。
龐彎臉上霎時血色盡失。
如錦地羅所說，她好像一朵溫柔的解語花。
她知道他現下是高興的，因為他白凈的脖頸上泛著一抹紅暈，嘴角也在微微往上翹。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去找金嬤嬤！」龐彎恍然大悟。
他禁不住陷入思索中。
「還是我侄媳婦好。」他伸手去攬龐彎的腰，眼神含情脈脈，「我說侄媳婦，我這大侄子有些不通人情，你一路上可得多個心眼，提點提點他。」
賀青蘆身子一側，並未將包裹接過去。
龐彎整張臉都紅得快要冒泡，不是羞的，是氣的。
不過很快龐彎就覺得賀青蘆不可愛了，因為他開始命令婢女為自己收拾行李。
賀青蘆一怔。
她壓根就不相信，賀青蘆會真的喜歡自己。
於是他冷著臉沒答話。
「莫非是要去
迎著賀青蘆可以殺死人的熾熱目光，賀少辛貼著龐彎的耳根說完了整整兩段話。
她不知道，其實賀青蘆心裏自有一番光景。
「不是。」賀青蘆慢條斯理將圖紙收起。
然而賀青蘆對她下山這件事卻顯得並不那麼熱衷。她每找他說一次，他便推脫一次，到最後索性直接不耐煩打斷她的要求。
龐彎站在旁邊看著，不免有些尷尬，便主動伸手將包裹收進懷裡：「他會的，宮主請放心。」
賀青蘆沉思片刻，放下了手中尺規。
他用只有他與龐彎才能聽見的聲音調笑著，彷彿在說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你也要下山？」她告訴自己盡量往好的地方想，「是外出考察嗎？」
——看來公子也有可愛的時候，她心中如是想。
賀青蘆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攬起龐彎縱身自懸崖上一躍而下。
卻見賀青蘆眉頭一擰：「不該這樣？」他想了想，伸手將龐彎攬進懷裡，在她紅唇上印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不是。」
「大侄子，給我那閨女帶點兒土特產唄。」他拿出一個青花布包裹，睡眼惺忪遞到賀青蘆跟前。
「我懂了，原來你是希望我這樣。」少女的嘴唇嬌甜如櫻桃，吃得他身心舒暢通體愉悅，眼睛也眯成狹長——二叔常用這招哄那些紅顏知己，他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頂多是覺得她有趣罷了，他對她的好感就像他喜歡研究各種機關一樣，只是貪圖一時新鮮。
這個認知讓賀
而這朵解語花不僅溫柔聰慧，還香甜軟糯分外可口，他可以牽她的小手，摸她的額頭，聞她身上若有似無淡淡的果香，在特殊情況下（當著二叔的面），甚至可以環住她纖細渾圓的腰肢，感覺她在自己的胸膛下微微顫抖。
反正到臨沂見過桑嬋后，他倆一定會分道揚鑣。
——我心裏不舒坦，你也別想好受。
龐彎大驚失色——感情這驕公子真是要跟自己一道下山啊！
他很詫異，但同時又覺得高興——這傻丫頭真是半點也離不開我，他心裏如是想。
他心想這種事情還用得著說出口嗎？你明明一直都仰慕我得不行嘛！
她再也不會相信這塊大陸上任何美男子的示好。
賀青蘆滿意這樣的生活，並不想著急改變——他已經開始習慣有龐彎朝夕相伴的日子了。
轉眼十余天過去，龐彎終於能下地走路跑跳，她迫不及待向賀青蘆提出要下山。
比如她整天都在想下山，魂不守舍，簡直快想瘋了。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龐彎著急起來，目光誠摯望著他，「你不是喜歡我身上的稀罕玩意嗎？我答應你，等回去后就找個全天下獨一無二的寶貝送給你！」
心事重重隨賀青蘆走下山，直到鼻子里灌進微鹹的風，她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海邊懸崖上。
「公子，要怎麼做你才肯放我和師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