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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崑崙祭天

第六十六章 崑崙祭天

在四周的歡呼聲音中,龐彎的心都涼透了。
「嬋兒,你又何必急著捅破這層窗戶紙呢?」他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除了我,你還有什麼靠山?就算你找了新的後台,你以為天下英雄真的會為了美色與我公然為敵?
龐彎轉頭對上那點漆般的黑瞳,眼睛一下明亮無比:「南夷哥!」
他怎麼還能如此鎮定?她不無納悶的想著。
「葉老前輩,請您看一看我手中這枚玉龍印孰真孰假?」
顧溪居好脾氣的笑了:「落上了什麼?」他的聲音溫柔的像一縷清風。
何山奈和智空大師雙雙起身一看,都搖頭道:「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那你呢?你想要什麼?」百曉生的聲音靜靜響起。
桑嬋瞪著他,渾身都在發抖。
「落上了玉龍令的印記!」石得多一咬牙還是說了實話,反正丐幫弟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
百曉生嘆了口氣,幽幽地道:「現在外面都在議論紛紛,為何盟主突然要增設一個副職,並且還將權力交給了曾經有過間隙的何山奈。」他眨了眨眼睛,「大家都猜莫不是盟主有什麼把柄落在崑崙派手中?」
卻見他微微一笑,輕擊掌心道:「請人將葉歸農先生帶上來。」
他剛坐下來喝了口茶,便聽見婢女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仙子,您不能進去,您不能……」
然而她始終是低估了顧溪居。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何山奈的交易嗎?你從來沒有信過我,那枚交給我保管的玉龍令根本就是假的!你不過是將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肉箭靶!你今日能廢桑禪這顆棋子,他日便會廢我,顧溪居!你罪有應得!」
「古里古怪」那黑影悄悄說了一句,所幸聲音淹沒在一大堆的議論聲中,毫不引人注意。
顧溪居怔了怔。
顧溪居張開嘴想說什麼,然而卻什麼聲音都無法發出,眼前一黑,人已轟然倒在了地上。
顧溪居將好運玉龍令攤在掌中,光明正大地繞場走了一大圈,問遍了在座十余位德高望重的掌門,得到的答案都是「此令不假」。
「噓,跟我回去。」那黑衣蒙面人朝她低聲道。
吉時已到,昆崙山顛的圜丘已經豎起了高高的柴垛,上面掛滿了玉璧繒帛等祭品,隨著掌禮官一聲令下,身著紫袍的成溪居緩步走上前去,親手點燃了柴垛,。
江湖上歷來有由武林盟主率領各門派祭天的慣例,一方面是祈求神靈保佑,另一方面是顯示盟主在江湖上至高無上的統領地位,順便再給各派的掌門安排席位。
祭天儀式有驚無險的順利完畢,顧溪居拜別一眾掌門,躊躇滿志的回了廂房休息。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這可跟她預先想好的劇本不一樣啊,在她的想象中,其他掌門應該馬上發現玉龍令是假的,然後當場質問顧溪居,這樣她安排的人便正好起鬨大鬧祭壇,為什麼這些人偏偏就不相信顧溪居的令牌是假的呢?
石得多環顧四周,只見自己孤立無援,並未收到任何附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行了個禮道:「石得多冒犯了,再無異議。」
顧溪居轉頭看見來者,微微一笑:「軍師多慮了,嬋兒只是臨時起了小性子。」
遠遠的,有個小小黑影躲在人群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騙人!
待銅鼎裝滿鮮血,牲畜被抬下,僕役們這才將美酒佳肴送上,場中出現了一群盛裝的舞者開始獻舞。顧溪居接過僕役遞過來的手帕擦凈雙手,微笑著看場中人歌舞。
禮官說完這句話,全場頓時嘩然。
然而無論多麼生氣,她也知道,論功夫這個男人和她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之上,與他動手簡直是自取其辱。
望著桑嬋漸漸消失的背影,另一道頎長的影子自拐角處邁進了門口。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他不動聲色地推開寒劍,幽幽嘆了—口氣,「以色侍人,焉能持久?」
桑嬋終於氣極反笑:「怎麼,盟主這是打算撕破臉了?如今你坐穩了位置便要開始清除人手了?她反手將寶劍—晃,明晃晃的寒光便倒映在顧溪居的臉上。
「為表功績,特增設副盟主職位,依黃河為界,北部事務由崑崙掌門何山柰主理。」
然而那杯茶杯被砰的一聲拂到了地上,上好的青瓷茶杯被摔的四分五裂。
他這才收回令牌,笑吟吟的站在場中:「不知幫主可還心存疑慮?」顧溪居朝石得多不卑不亢地行了個抱拳禮。
顧溪居笑了笑,重新拿起這枚令牌,蘸上紅泥朝金帛上啪的按了下去。
有人輕輕捂住她的嘴。
「我竟然對你下毒?」百曉生斯文清俊的臉變得扭曲起來,他冷笑著朝前走了一步,「我又為什麼不敢對你下毒?我何止要對你下毒,我還要對你用劍!」
話到這裏,美人已然開始哽咽。
「嬋兒,你聽我解釋。」顧溪居正了正臉色,這才輕聲道:「那副盟主的職位原本的確是為你安置的,但是臨時出了點差池,才不得不先讓崑崙的人頂上。」
葉歸農,正是上一任盟主。
更可怕的是,她終於看清了這個男人的心——他的心是空的,裏面根本沒有別人,不能指望他會對自己手下留情。丟下手中的寶劍,她含著淚拂袖而去。
「她與你鬧翻了嗎?」白衣青年跟顧溪居打招呼,正是百曉生。
「這是為何?」顧溪居兩道劍眉高高挑了起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的青雲之路需要一位絕世美人做點綴,而這位志向遠大的師妹毫無疑問是最佳人選。偶像這種東西,於民眾輿論而目,是把看不見但再強有力不過的武器。
烏青的煙火直入雲霄。
一曲《雲門》舞畢,儀式中最高潮的部分開始了,禮官拿出金帛向上天宣讀這四年來江湖的大事記,為各門各派的業績做出總結,最後由武林盟主拿出象徵身份的玉龍令,在曆書上刻下印記,方算禮畢。
這便是他從來沒有對桑嬋動過心的原因。
一縷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滑下來。
顧溪居搖頭失笑:「瞧軍師這話說的,我倆生死相伴十余年,我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
隨後掌禮官又命人抬上了鮮活地梅花鹿、黑牛、駿馬,顧溪居自腰門拔出寶劍,一一刺入這些可憐的牲畜的脖頸,鮮紅的血順著傷口落入早已準備好的銅鼎之中。
剌啦一聲,一柄長劍沒入顧溪居的衣襟。
江湖這麼多年來還從未有過副盟主一說。想不到這顧溪居竟然開了個先例,也不知這是放權還是招安呢?
她啪地甩開了顧溪居的手,面露鄙夷之色:「顧溪居,其實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將盟主的位置傳給我!你從頭到尾對我都不過是利用罷了!」
「你且好好想一想,不要急著與我劃清界限。」他朝桑嬋充滿善意地笑笑,「回去算算你的籌碼,想清楚再來找我也不遲。」
桑嬋冷笑:「什麼樣的差池要你用如此高的代價去換?難道那何山奈所能做的,比起我這十年裡為你做的都還多、還難?」她刷的一聲自腰間抽出長劍,架在對面的人脖子上,「這十年來我喬裝打扮為你搜羅情報,心甘情願成為你擋掉聯姻借口,甚至不惜捨棄自己最疼愛的丫鬟,還放棄了九王爺的求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你答應我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做到?」桑嬋原本柔美的聲音在一瞬間高亢刺耳起來。
顧溪居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回頭已經換上了和煦若春的安撫表情:「你沒有做錯什麼,嬋兒,只是時機還不到。」他伸手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你才二十齣頭,太快登上副盟主的職位並不是什麼好事,不如晚幾年等聲勢再浩大些,便可以順理成章。」
「何山奈想要權,桑嬋想要名,我只是滿足他們而己。」他臉上一派雲淡風輕,「每個人都有慾望,只要掌握住了他們渴望的東西,事情總會好辦許多。」
然而顧溪居卻笑了,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不量力。
大年初一天,武林迎不了四年一次有盛事,崑崙祭天。
看你怎麼解釋!看你怎麼圓謊!她不無得意的想。
顧溪居只覺得胸腔疼得厲害,眼前忽然白茫茫的一片,男子凄厲的聲音遠遠飄來。
石得多略一躊躇,沉聲道:「盟主見諒,實不相瞞,這幾日許多門派都有收到匿名人士遞來的信箋,說盟主其實根本沒有玉龍令,而且還私下與拜月教勾搭。真正的令牌早已被作為信物送給了拜月教,甚至在信箋的尾部落上了……」他話到這裏頓住了。
她寒星一般的眼中有淚花湧上:「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允諾我的職位為什麼要給別人?為什麼?」
「你竟然……」他望向百曉生,眼中的凶光彷彿一團烈火要將他焚燒殆盡。
「顧溪居!你怎能如此對我!」桑嬋秀麗脫俗的臉龐上滿是憤怒氣惱之色,「想不到你竟然是這般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人!」
顧溪居四年前繼任武林盟主,便是在祭天儀式上自前任盟主手中接過玉龍令,當時他以二十齣頭的新人之姿繼位,收穫了不少質疑之聲。如今四年過去,他成功瓦解了拜月教勢力,崑崙和少林兩大門派也都表示認可了他的地位,這場祭天儀式怎麼看都會成為他的風光大秀,。
面對質疑,顧溪居毫不在意地揚起了嘴角:「師妹何必這麼著急?不如先坐下來喝杯我泡的茶?」他起身倒了懷茶,悠悠放到桑嬋前面檀木小几上。
且慢!」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終於有個聲音適時響起,「盟主可否將玉龍令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看?」那說話之人是丐幫幫主石得多。
顧溪居點頭,隨即又轉身道:「請少林主持和崑崙掌門上前一看,這玉龍令可是與四年前有半點差池之處?」
顧溪居接過金帛,從袖中掏出一方小小的令牌,沾上紅泥眼看著就要蓋下。
桑嬋止住了抽泣,抬起臉看他:「晚幾年?還是晚幾十年?是不是要等那何山奈病死才可以?我現在聲勢還不夠浩大嗎?全江湖都知道我這個仙子的存在,難道你要我等成人老珠黃了才可以『順理成章』?」
人群中迅速傳來唧唧喳喳的議論聲,那潛伏的黑影輕輕的笑了。
「請盟主下印!」禮官說完這句話,將金帛恭謹的雙手遞上。
然而,也只是武器。
她忍不住就要從人群中衝出去,手臂卻被人拽住了。
「走吧,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蒙面人朝她耳邊呢喃了一句。
葉歸農眯起眼睛看了看,朗聲答道:「確實是四年前我傳於你的那一枚,絕無半點虛假!」
「這個嘛,大概是……」他話到一半,臉上愜意的表情忽然消失不見了,換上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黑影捂住了自己的嘴,差一點就要大叫出聲。她明明看見顧溪居手中的假玉龍令顏色白中帶青,和自己袖中那枚羊脂玉的色澤完全不同,這般明顯的差別一看便知,這群人為何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顧溪居和何山奈都穩如泰山坐著,後者臉上還露出了一比難以琢磨的笑意。
顧溪居的臉色沉了下來:「嬋兒說話何必這般難聽,難道我們不是相互合作的關係嗎?要不是我在幕後打點,你真以為自己仙子的美名可以傳播得如此迅速?」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師妹也不要太高估自己了。」
顧溪居笑著朝那年過半百的老在攤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