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謂獅子
故而便想著過來故意刁難初七，偏又遇了李嬸。他與李嬸原是街坊，早年更有過一些淵源，故此一直對李嬸有些畏懼。見李嬸出面，他既不敢不從，又不敢違背官家，因而便想了個加價的法子。
「那是自然。」初七定定的看著他，輕笑著回道。
那老者似是有些懼她，好一會，才吱吱唔唔道：「這個……這個……」
初七一面開門，一面說著。不料門一開卻見花有重兩手負于身後，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門邊，不由有些瞠目結舌：「花有重？！你怎的也來了？」
「哪裡的事！」花有重擺擺手，隨手端起桌上的茶盅不以為意的道：「那銀兩本來就是你應得的，我們不過是順路送過來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初七搖頭解釋道：「按說這價格是可以的，但我倒是另有一個想法，不知二位可肯接受？」
兩人不料此刻屋裡竟還有人，均是頓下了額腳步，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躊躇間，院里已響起了初七的聲音。
走不多遠，便見了初七賃的那處房子，二人過去，正要叩門，卻發現那屋子的大門竟是虛掩著的，裡頭還傳來說話的聲音。
初七應著，一路送了她出去。俗語說得好，危難見人心，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來了，這李嬸雖有些八卦，嘴上也不饒人，實骨里還真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
「京城的那爿店，我要二成！」她毫不猶豫的獅子開大口。
要說這姜煜桓雖說明目上是個掌柜，然則氣度甚是不凡，坐在花有重身邊亦是不遑多讓。且二人時有目光交流，看來倒更像是花有重的朋友或合伙人。因而初七說這話時，便也索性詢問二位。
「來了，來了。」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初七急忙跑來開門的聲音：「怎的還要麻煩姜掌柜親自跑一趟！」
「合作？在京城么？」初七驚訝的看著他們，有些不明白：「綉坊是堂堂的當朝貢商
聽她的口氣有婉拒的意思，姜煜桓便插口道：「姑娘若覺得少，也不是不能再商量，只是這圖卻須我們過目才行！」
雖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他，但初七仍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含糊道：「你說是便是吧！」她並沒有詳細解釋的意思，她買這屋子，固然是有沈別宴的緣故在內，但其實也並非全為他。
花有重卻只是嘴角禽笑的看著她，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反倒淡淡的看了姜煜桓一眼。姜煜桓會意的上前一步，呵呵笑道：「初七姑娘，我們東家已決定用你的圖式了，」他掃了一眼院中的另外二人，又向初七道：「你看，我們是不是進去談？」
哪知她才剛說出這兩個字，卻發現對面的兩名男子互相對看了一眼，均是一笑，有種說不出的詭秘。
「那是自然的，這一、二個時辰不知夠我賺多少銀子了！」花有重亦是笑著打趣了一句，隨即便直入正題看著初七道：「不瞞你說，你這圖我看著倒喜歡。你若有意，往後只是將你自己的圖樣畫了給我們，綉坊若用，便還給你十兩銀子一套，你看如何？」
「七姑娘，老兒已等了你五日了，如今可再等不得了。」老者的聲音有些急迫：「這樣，你若誠心買，不妨先給二十兩定金，這樣老兒才好再等兩日……」
初七送了李嬸，為著避嫌，也不關門，只回頭請花有重與那姜掌柜進屋去坐，又泡了茶來。
果不其然，對面的二人又交換了一個眼色，才由姜煜桓道：「你說！」
一邊的李嬸與王二看著這一幕，都不由吃驚的睜大了眼。
安平衚衕正是初七所居的那個小院。如今他既決意要用她的東西，且抱了長期合作的念頭，那自是該再過去拜訪一二的。
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一個地方。不論雛鳥情節也好，或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也罷
「王二叔，再容我兩日吧，明日午後，我給你准信！」
初七謝了姜掌柜，伸手接過銀票，掉頭向王二道：「王二叔，我如今已有了銀子了，煩勞二叔請個中人來立契，一應花銷都算我的吧！」
花有重與姜煜桓盡皆愕然，好一會，花有重才冷著臉色，沉聲緩緩道：「你可真敢開口！」
花有重聽她這樣問，倒是想也不想的回道：「還如這次一般，十兩銀子一套，如何？」
誰料初七竟也不還價便同意了，倒讓他頗意外，畢竟這十兩銀子夠他賣多少菜了。他自家裡算算，覺得還是賣與初七好。回去以後他便將這事同自家媳婦說了，他那媳婦原也不是省油的燈，若非因為怕鬼，又怎肯賤賣這房子。此刻一聽初七一加便是十兩，不由大喜，到底攛掇著讓王二再多跑幾回，看能不能再加些。
「這樣啊……」初七見他這樣說，垂著頭面露猶豫，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論理，綉坊肯給我十兩銀子一套我是該滿足的，只是，我在本城怕也待不了幾日了！」
「不知花東家打算如何合作？」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擺正了臉色穩穩噹噹的問道，也自然而然的改換了稱呼。
二人起了身，花有重想著這綉坊離著平安衚衕也算不得遠，也便懶得再用車轎，只與姜掌柜的一路慢慢行去。平安衚衕雖是這城內普通的平民之家居住的地方，但青石板路鋪的倒也齊整，沿衚衕過去，就是一排的規整的瓦房，看著也還算入眼的。
此刻院里的王二見又進來二人，神色遲疑的瞄了花有重一眼。只覺這個男子雖一直未出聲，但是衣飾、穿戴華貴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而自身獨有的那一份氣質，亦讓人覺得他並非常人。
二來，不管她將來是否會
「還能去哪？！」初七低垂著頭，淡淡一笑，一時也叫人看不出心思。過了半刻，見他們二人均未出聲，她稍稍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如實答道：「也許會去京城看看！」
「初七姑娘，不是小老兒有意為難你，小老兒也是無奈啊！」一個略覺蒼老的男聲道，然而對於花有重和姜煜桓這種混跡商場的老手來說，一聽就知這聲音里並未有多少誠意。
初七抿嘴一笑，沒有回答的意思。倒是花有重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角落裡的那叢山茶花：「這山茶看著倒不錯，初七你不會是因捨不得這花吧？」他與沈別宴名為師徒，這屋子的緣由自是清楚的，因而也能猜出些許來，此刻不免拿了出來試探一二。
聞言，初七不由瞭然一笑，正要開口留他下來。那邊姜煜桓已先開了口笑道：「這位老丈且少待！」因而轉向初七道：「初七姑娘，這是今早你送來的圖式，共是十張，我們東家很是喜歡，已決定都要了，這裏便是銀票！」
門外二人互看了一眼，都覺有些尷尬，但既來了，終無不進去的道理。花有重遲疑的想了想，隨即對一旁的姜煜桓使了個眼色。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有重同我早有意想在京城開一爿分店，只是京城水深，一時半會的也找不著合適的人選去經營，因此一直擱置至今。正好這幾日，我們便要進京去查探。你若真打算去京城，不妨與我們合作！」
王二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怔了半晌，待回想過來時已不得不怏怏的由著初七的話去了。他原先是盤算著，這院子畢竟鬧鬼，根本賣不出多少銀子
這話一出，卻有另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他王二，你可莫要太過了，按說你已將這房子賃了與七姑娘住，便是要賣，也該先盡著她，你卻還要加價。如今加便加了，只叫你寬限數日，你卻還要生事，這算個什麼道理？」那聲音甚是尖銳，語氣卻是不容情面的。
姜煜桓看了花有重一眼，見後者幾不可微的對他點了點頭，隨即便笑著向初七點點頭道：「不是綉坊，是我們。」
初七冷靜的看著他，語氣鎮靜無比：「我相信，日後，花東家會因今日的決定而慶幸不已！」
一直未出聲的姜煜桓櫃聽了這話，不覺有些疑惑，因詫異道：「姑娘既打算遠遊，不知為何竟又決意要買下這屋子？」
花有重凝視她許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才忽然又問道：「那你打算去哪兒？」
料想著，以初七一個獨身小姑娘，必定一時半會是拿不出那麼大筆銀兩的。那王二喜滋滋額的撐了五日，便巴巴的過來要看初七笑話。誰知竟是徒給自己惹了一場笑話來！
想了想，覺得此人必是惹不起的主，王二不由乾笑了兩聲道：「小老兒就先行一步了，那邊的買家還在等著呢！」
姜煜桓便上前伸手叩了叩門，故意放大音量沉聲道：「初七姑娘可在家？奴才奉家主之命給姑娘送工錢來。」
他口中說著，便自腰間取了一張銀票來，雙手奉了與初七。
花有重微怔，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半刻，才開口道：「在日後到來之前，你最好先讓我看到你有那個能力。」
「這倒是巧了！」姜煜桓仍舊是含著笑，看向初七開口道：「正好前幾日我們才在京城開了一爿鋪子，不知道初七姑娘有沒有意思同我們合作？」
事實上，她有自己的考量，一來，這屋子雖破舊，但卻還算軒敞，地點也不錯。若非
初七的語調裡頭已帶了淡淡的無奈：「不瞞王二叔，我如今是真拿不出這銀子來，不過我願答應王二叔，若您肯再緩緩，待我拿到銀子，願付您六十五兩銀子！」
她的聲音聽起來略略有些低啞，話語里有掩不住的疲憊，想必是這幾日忙著畫稿的事頗有些勞累了的。
只是她目下手中並沒有多少銀子，他們說合作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這個合作方式，那可是要談妥了的。
「花東家說笑了！」初七淡笑著搖搖頭，先前之所以肯十兩銀子賣一套，是因她這些日子急著用錢，若真不急，她又怎肯這般將自己的心血大量賤價賣了出去。她原就是設計師出身，對於圖紙的價值，那是再清楚不過的。
聽他這樣說，又見他看向王二的那副神色，初七立即明白過來。隨即欣然後退讓了一步，行禮道：「那便多謝姜掌柜了！各位都裏面請吧，剛好亦可將事理清！」
初七笑了笑，也沒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看了看他們二人，問道：「花東家今兒親自過來，怕不是送工錢那般簡單吧？」
初七訝然望著他，腦子裡迅速的打了幾個轉。什麼叫沒有合適的人選？自己獨身一個姑娘家，既無人脈又無銀兩，會是合適的人選？又或者正是因為自己的這些諸多特點，所以才值得人信任？
現如今，雖說銀錢的問題已解決了，房子也不成問題了。但官家老爺若果真要與她為難，本城她怕也待不下去，不若早早離去方為正經。
口中這樣說著，仍是止不住的拿眼看了看那突然出現的兩個男子。
「方才多謝你們了。」她將茶端放在桌上，由衷的看著他們二人感謝道。
待王二灰溜溜的去了后，李嬸看這情形，也覺沒待下去的必要，便也忙開口道：「七姑娘，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改日你得了空兒，不妨常到我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