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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入京

第83章 入京

初七隨著姜煜桓一併邁步進城,走得不急不緩。京城中的事兒,花有重早都安排好了,鋪面也早租了,卻是在晉京最為繁華的榆錢街,據他自己所言,地點那在整個晉京也是數一數二的。
初七點頭,便又拿出另一些圖式來,攤放在桌上。姜煜桓拿了看時,只一眼,不覺深感詫異的望著初七。原來那紙上繪的竟是一截一截的人體,胳膊、手臂、腦袋一應俱全,卻又是拆分開的,看著讓人很有些毛骨悚然。
不過這些都只是外人均知曉的皮毛,深入些的,她亦是不敢多問的。只偶爾間,有一次聽他提起花有重的娘親,卻提得極其隱晦。這樣的大世家,多的是彎彎角角的見不得光之事,初七不會那麼沒眼色的去問的。
轉了一圈后,她才向著榆錢街去了。那榆錢街果真不愧為花有重口中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一,只見人頭攢動,酒旗飄飄,無數店鋪一式排開,皆是黑底金匾,看著便覺氣派不凡。
姜煜桓看向她,眸光微動的笑笑:「初七姑娘住的可還習慣?」
此時卻是春日,目之所及,卻與那時大不相類。衣飾豪奢且不說,那衣物更是出奇鬥巧,輕薄透明,更有那大胆的,所穿衣物竟類似中空裝,讓她很是感慨之餘更大感英雄有了用武之處。
隨著塵土的飛揚,一輛平實無華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行在車前的人勒停了馬頭,頓在車旁輕聲道:「初七姑娘,晉京到了。」
清晨金色的晨曦從空中透射而下,無際的蒼穹是澄澈的藍,飄著縷縷青雲。恍惚的日頭猶如籠著無邊的金色,在熙熙嚷嚷的市間顯出一片燦然的金色,純透得恍若清晨裡帶露的薔薇,逼得人不敢直視。
這晉京便是金晉朝的京城了,它位於金晉朝北方,背托雄關,群山環繞,碧水湯湯,雄偉之餘更顯固若金湯。
見他終於想明白了,初七這才會心一笑道:「姜掌柜只叫我初七吧,你這般客氣,我可真是不慣!」
亦聽說花家如今的當家主母又是當朝雅平公主,身份之高,便是花家老爺也是要退讓幾分的。
重新坐回椅上,初七挑眉笑了笑道:「姜掌柜覺得這衣裳是穿在人身上漂亮些還是疊放在一邊更好些?」
但現下回想起來,不知怎的,竟恍惚有了種恍如隔世的觀感。立在原地發了一回怔,她才低低的嘆了一聲,慢慢往前走去。此時時候尚早,晉京城門口上,熙熙攘攘,儘是進城之人。
這名字其實卻還是她取的,她仰頭看著這塊匾額,深深吸了口氣。晉京,她嘴角禽著淡淡的笑,在暖好的晨光中微微眯起了眼。
關於花有重,她也是在臨來晉京前才聽姜煜桓略略的提及了一些他的家事。但也只是一點電,只知道他的出身是極高的,是出自花家的嫡系。
想到這裏,他不禁站起身連連擊掌贊道:「初七姑娘果然好提議,好,我這便令人去尋幾個木匠來!」
她答應了一聲,注視他的眸光愈發疑惑。
二人進了書房,初七便拿了這幾日繪的一些圖式來給他看。姜煜桓一張一張的看著,時而問上幾句,所問卻都切中要害,顯然他對這些事兒亦是下過大功夫的。
姜煜桓的身邊卻還是帶著那日綉坊所見的那個大脾氣小廝名喚靖易的,才剛安置下來,便過來與初七相見。初七笑著迎了出來,又請他進去一邊獨立的書房內,她這幾日一直都在考慮開業事宜,卻還是想了些法子,只是還需與姜煜桓商量方可付諸實施。
花有重所租鋪面位於榆錢街中心一家酒樓的對面,店鋪大門緊閉,匾額卻是早已掛好了,泥金匾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霓裳成衣」。
姜煜桓聽她這般說了,便也只是點頭不再多言。
「自然是穿在人身上!」姜煜桓怔了一下答道。誰知他話才出口,卻猛的恍然大悟的想轉了過來初七的意思。
「這個……」姜煜桓皺了皺眉,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花有重在那裡有一間房子,因他不常來晉京,便將屋子給了初七暫住,不過租金她卻還是要支付的,花有重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
這是她——虞初七的人生目標。
初七住下不過數日,姜煜桓便到了。
離開榆錢街,她尋人問了路,直奔花枝衚衕。
金晉的女子身份雖算不得如何低微,但有很多事情,女子卻還是不宜出面的,更何況初七還是個年方及笄,雲英未嫁的少女。
要說早些年,初七也曾因官家老太君的八十壽辰而隨官家人進過一回京,那時官聞景也有同行。只是當時她年紀尚幼,又是以奴婢身份去的,故此不得自由,只在車中透過車簾偶爾張望一回,稍稍的見識了一回京城繁華景象,卻是遠不及今日這般自在了。
「這個是可以拆卸的人體,」也正是後世的模特,初七知道他不明白,便指著紙上所繪的圖案,一一解釋著:「姜掌柜你看,這手臂末端卻有一個小小的木榫,可以與身體連在一塊,這手臂還可以自由移動……」
姜煜桓卻並不著急,只微笑的打量了一下這院子環境,贊道:「這院子倒清幽!」他雖不良於行,卻自清俊雍雅,氣宇不凡,言談舉止,皆極得人好感。
看來他還沒弄懂這模特的意思!初七不禁抿嘴一笑,因立起身來,在他身前輕盈的走了幾步。她此時熱孝雖除,身上穿的卻還是戴孝的粗布素衣,衣袂也未見得如何飄逸。故而這幾步一走,卻讓姜煜桓更為奇怪。
小院不大,院子里一叢翠竹,幾塊石筍,看著倒也清幽。靠左邊,有一架長勢極好的紫藤,正是花季,一簇簇的紫花如雲似霧一般,芬芳四溢,幽香襲人。
她在晉京的第一步終於要緩緩踏出了,那些小覷過她、傷害過她與她家人的人,就算是十年、二十年,她也要讓他們最終嘗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的,她姓虞,這個姓並不是她在這個世界生身父親的姓氏,而是綉娘的姓氏,是綉娘在進官家之前的姓氏。她是綉娘的女兒,自然也該是姓虞的。
這些人或擔柴草、或提雞鴨、蔬菜,卻又表情不一,但顯然都是些為生計而忙活的普通百姓。
這座屋子不算小,擺設雖稱不上豪奢,卻也頗精緻,裡頭只有一對老夫婦看門。初七表明了身份后,那老者便將她迎了進去,並將她安置在西面一個獨立小院內。
那姜煜桓亦不是什麼迂腐頑固之人,見初七這樣說了,便也是欣然的點頭,眸光親和溫善的看著初七道:「好,日後我便喚你初七。你也只叫我一聲大哥便好,我長你好些歲,想來這聲大哥還是當得起的!」
談完了圖式,初七問起開業時間,姜煜桓答道:「這幾日正要尋個先生來算個好日子,不過照著東家的意思,最好是本月便能開業的!東家還在源城調了一批上好的料子來,這幾日也就該到了!」
心下倏而想起了離去多日的陽陽,她緩緩握緊了雙手。還有所有她想要保護的人,她必須讓他們都能平安康樂、衣食飽暖、一世無憂。
初七笑了笑,隨著他的目光亦四處環顧了一周回道:「花東家親自挑選的,自然是清幽得緊!」心中卻不免訝然,這院子自是清幽的,只是畢竟並不屬於她,她想不明白對方何以要說這等不相干的話。
現在是春末時節,四五月間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時日,眾兵丁便立在城門口的陽光下,懶懶的說著話兒,曬著太陽,偶爾與相熟之人調笑幾句。
這金晉朝其實已太平了多年,故此兵丁也並不多做檢查,只是立在一旁看著。
姜煜桓茫然,盯著那圖紙看了好一會子,才抬頭仍是不解的道:「初七姑娘,我們是要做成衣鋪子,而並不是木匠鋪子!」
初七怔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這人說了半天就是為著這個。她畢竟是獨身一人,姜煜桓若是太過親近殷勤,自然難免落人話詬的。她也清楚姜煜桓怕也是為了避免這個,才問得這般婉轉:「不必了,院子其實也不甚大,我本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出身,那裡就需人伺候了?」
進了城后,初七倒是並不著急,只在街上轉了一轉,看看這京城風光,路人衣飾。目光所及處,心中卻是不禁暗自驚喜,她上次來時,卻是正值隆冬,晉京寒冷,因此人皆衣履厚實。
金晉朝的花家若真論起來,卻是整個金晉除皇室外數一數二的世家。金晉建朝才不過二百年,花家卻已出了二位皇后了,比那官家卻是勝了不止一籌。
因此「霓裳成衣」仍以姜煜桓為掌柜,初七相輔,所做的只是一些精緻圖樣設計之事。花有重對她甚是看重,除兩成的份子錢年終分成外,每月另有十兩銀子的工錢,也算得上優渥得很了。當然,這份子錢究竟能否到手,還得看她又沒這個能力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初七彎腰從馬車上下了來,抬頭細細的打量這座城市一番,這才對姜煜桓道:「有勞姜掌柜了。」
「不知……」姜煜桓微微頓了頓,這才繼續問道「可有打算請個丫鬟幫忙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