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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晉懋遲來

第118章 晉懋遲來

因為離著初九的花魁賽已經很近了,因此姜煜桓才剛傳了消息出去,下午時分,延郡王府的車便到了花枝衚衕。
匆匆的起了身,對著鏡子照了一照,不覺苦笑了一下。頭有些暈,心口也有些發悶。前幾日,一直在為盈朝趕工做衣裳,早起晚睡的,夜裡睡了也是滿腦子的花紋圖形。
官聞景點了點頭,臉上卻並沒有鬆口氣的表情。可見他顯然還是很擔心,這種擔心也正與初七一般無二,因為關心,所以便愈發的擔憂,不到最後總是不能心安。
三翠捧了水來給她盥洗,一面替她梳理有些散亂的長發,一面道:「姑娘才剛做了什麼夢,總是翻來覆去的,嘴裏還念念有詞,也不知在說什麼!」
至於姜煜桓,只是在她進來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昨兒沒睡好么,臉色這樣難看?」
希望不要出意外才好,她努力的控制心神,竭力的讓自己不要去多想。
初七讓三翠幫她提了很有些份量的包裹,獨個上了車。
因為害怕盈朝的身份露底,所以官聞景只悄悄的去過嫵月樓兩次,平日更是能不去就盡量不去。不過這些日子,初七還是不常見到他,怕是他也有要忙的事情。
姜煜桓、花有重、官聞景與她,明明才四個人而已。
「還好!」初七勉強笑了一笑,覺得甚是口乾舌燥,不想多說什麼。
那茶茶色深褐,香氣酸甜,竟是酸梅湯。
而且畢竟幼時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們不能忘記也無法忘懷的。
因初八那日夜裡下了一場好雨,初九那天清早也還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會,直到辰時雨才漸漸的止了,天上陰雲密布,似乎仍在醞釀著下一場雨。
她原還以為自己定然是睡不著的,誰料頭剛沾了枕,人便昏昏的睡去了。這一覺直睡到未末酉初,這才醒了過來。
酉正的時候,姜煜桓令四翠過來叫她。初七胡亂的套了一件男裝,又尋了一頂瓜皮小帽帶了,匆匆往前廳走。
幾人說了一回話,午時便用了午飯,姜煜桓終究看不過初七的面色,硬是逼著她回屋稍作午憩。初七拗不過他,只得回屋了。
不過因著前頭的雨,天氣倒是難得的涼快了些,在這暑天裡頭,也算是不錯了。
那廂官聞景聽他說起晉懋,動了下嘴唇,也不知是想說些什麼。但頓了頓,卻終是一聲沒吭。
「你們盡可放心!」姜煜桓笑著緩和氣氛道:「晉懋這人做事一貫穩妥,有他出面,事情該不會有問題!」
見初七頭次露出這樣的神色,花有重不由哈哈笑道:「初七,你這麼說,可未免太沒有良心,怎麼卻將晉寧晉大郡主給排除在外了,要知道花魁賽可不是每日都有的!」
這種日子倒是叫她稍微舒了口氣,雖同官聞景已說清了,但是至少要相互有段緩衝的時間才成。
台上一排設了十張太師椅,顯然是給那十位公子坐的。此刻座位上猶自空空如也,想來那十個人自恃身份,不願顯得太過急色,因此都還沒有到。
初七特意看了官聞景一眼,見他面色沉肅,一絲笑容也無,顯然心中極為緊張。她張樂張口,想要開口安慰他幾句。但是話到嘴邊卻覺得自己也是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終是將話咽了回去。
她匆匆到了廳中,卻見廳中的三人已準備好了。四人倒也沒說什麼話,便出了門,門外已備好了一輛大車,四人各自上了車。
她方一坐定,官聞景便急急開口問道:「小七,盈朝那裡怎樣了?」
只是適才在嫵月樓時,盈朝一再的拉著她的手,軟語相求的讓她一定要去,卻讓她根本無法回絕。
四人又坐了一會,晉寧這才姍姍來遲,仍是一身男裝,寬袍大袖,甚是飄逸。大踏步的進來,她笑道:「你們來的可真是早!」
姜煜桓目光深幽的看著她,帶了幾分關心:「時候還早,若是累了,不妨回去再睡一會!」
他口中說著,便伸手一指左面正中的那間小屋。初七忍不住一笑,沒來由的想起了從前曾附庸風雅的跑去看歌劇,那歌劇院的造型,可不就與今日這情景很有些相似。
燭光自燈內透出,或白、或黃、或紅、或綠,倒也很有些迷離幻彩的霓虹之意,更將整個彩台照得纖毫畢現。
想了一想,她便取了水粉,薄薄的在眼下敷了一層,略事遮掩。
乍一聽說五百兩銀子,初七不由得吃了一驚,衝口道:「五百兩銀子?」
車內氣氛有些凝滯,花有重坐著難受,便開口說了幾句,只是他無論如何打趣說笑,卻只有一個姜煜桓會對他笑笑。
關心則亂,她其實有點不敢去面對的。
或是想著明日盈朝便可落籍的緣故,這一天夜裡,初七幾乎沒怎麼睡著。只是靠在床頭微微發怔。
姜煜桓倒也沒再說話,只叫靖易給她沏一盞濃茶來。不一時,濃茶送了過來,初七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卻幾乎便將那茶吐了出來。
初七與官聞景都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讓他不得不放棄。
這桃李樹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還紮上了各色綵帶、綢花,猛的一眼,倒很有些春回大地的意思。更絕的是,站在彩台跟前,一眼望去,滿目燈光花影,竟是看不到頭。
想到晉寧,她不由的皺了皺眉頭,自上次來了一回后,晉寧就再沒來過,讓她心中不免有些微微的不安。但細細想來,自己上回的試探應該並沒有觸怒晉寧的。她不來,該是有事纏身的。只是她這麼久不來,卻也讓初七忍不住的有些挂念。
初七看了他一眼,她也知道官聞景看似人在這裏,其實心早已飛到了盈朝跟前。他與盈朝原是一母同胞,二人感情之深遠非一般人家子女可比。
說話間,四人便走到了彩台後頭,姜煜桓取出一面木牌遞了與那守在台下的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接了牌子,驗看一回,又還了給姜煜桓,並舉手示意三人可以上去了。
夏日的雨不比春天的溫柔纏綿,明快淋漓的傾瀉而下,叮咚作聲。她一夜沒有睡好,眼睜睜的瞧著天亮了,便更沒心思睡下去。
官聞景一見了她,又往她身後看了看。等了好半天,卻也不見晉懋進來,不覺問道:「敢問郡主,世子要何時才到?」
叫三翠去通知了姜煜桓后,她坐在屋裡,將五套衣裳細細的看了一回。倒也沒有尋到什麼瑕疵,只希望這幾件衣裳能夠幫上盈朝了。
要說他們四人才將過來時,看到台上空空,並無晉懋的身影,便以為他會同晉寧一塊兒過來。
雖說上回晉寧已明明白白的告訴她,晉懋已與幾位好友達成了協議,但不知怎麼的,她這心裏,總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他雖然溫和含笑,但初七可以明白的感覺到他的無謂。然而她也不好怪他,畢竟,他與盈朝並沒有多少交情。他之所以肯做這些事情,說到底,其實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五個人?」初七茫然的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初七笑著行了禮,見官聞景沖她點了點頭示意,她便也坦然的回以一笑,這才在下首坐了。
花魁賽的時間是在下晚酉時末,地點卻是在晉京的玉帶河邊上。初七想著自己正是與盈朝在玉帶河邊上重逢的,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及至辰時,她這才匆匆到了前廳。因今日有事,姜煜桓、花有重與官聞景都各自坐在前廳里,倒是一個也沒缺。三人雖都面色如常,但是初七仍能感覺官聞景隱藏下的緊張,甚而以致喝茶之時手都有些顫。
口中一面說著,人已徑自在初七身旁坐下了。
初七有些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好!」
初七正想著,那邊姜煜桓已笑道:「我已使人在上面租了個不錯的雅間,就在那邊!」
那車夫仍是先前的那個人,車一路轆轆而行,初七的心思也就隨著車輪滾動聲而起伏不定。
他口中雖說著感慨的話,卻連眉頭也沒皺一皺。要說五百兩銀子,在霓裳也不過是一二套衣裳罷了。
「若不是今年情況特殊,誰又會注意這些。」姜煜桓笑著解釋道:「我這些日子略略的打聽了下,才知原來這花魁賽,竟是由宮裡樂伎司主辦的,這些銀子也都是他們收的!」
頂頭掛了四個極大的紅色大燈籠,除了這四盞大紅燈籠外,其餘掛的便都是各色的琉璃燈。
此刻已將夏末,花已落盡,柳仍娉婷。
這茶,可真是夠濃的!
車子走了好一會子,才停了下來。眾人各自下車,初七抬頭看時,玉帶河邊已搭起了一個極大的彩台,雖然此上分別寫了四個大字:花魁大賽。那字寫得龍飛鳳舞,挺俊非凡。
哪曉得此刻見了晉寧過來,晉懋卻是一直遲遲不見蹤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初七伸手一觸,指間觸處冰涼沁爽,直透心臆,這酸梅湯顯然也是冰鎮過的。她不由暗暗的嘆息了一聲,這才明白只這一間小屋,何以便要這許多銀子了。要知道,在古代能這樣大手筆的用冰,可不是個簡單的事。
這一去,直到下晚時分,初七才重又回到花枝衚衕。
三人進去一看,不覺都暗自贊了一聲。原來這屋子外頭看著甚是簡單,裡頭擺設卻是一應俱全的,且不說桌上的一壺好酒,幾碟時鮮瓜果,單論那雅間一角居然還放了一隻冰盤,盤內一塊晶瑩剔透的寒冰正自散發出寒意。這間不大的屋子,也因此透出了一股夏日難得的清涼氣息。
至於那十字綉,姜煜桓也已替織好了特殊的綉布,如今只等著晉寧過來。
對他勉強笑了一笑,初七回道:「我想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日頭已經偏西,陽光照在身上卻還是一片灼熱。經了一個中午,天氣又變得悶熱起來,彷彿昨天的雨根本不曾下過。
這邊初七瞠目結舌的模樣落在花有重眼下卻是好笑得緊,輕搖著摺扇,唇角帶笑道:「這晉京城,果真是居大不易呀!」
眾人不覺輕輕的啊了一聲,心中倒也稍稍明白了一些,敢情這銀子都是收入內帑了。
花有重唰的一聲闔上摺扇,笑道:「既然你也打算去,那我們便得準備五人的位置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算明白過來,何以這個彩台搭得如此廣闊,原來卻還有這等斂財的功用。
「好了好了,大家都只管將心放進肚子里。」花有重在旁笑吟吟的打著圓場:」今兒叫初七來,只是打算問一問,初九那天,你可打算與我們同去看那花魁大賽?」
她在心中暗自數了一數這兩排雅間,略略一估,怕至少也有四五十間,不由得搖了搖頭。
「不了。」初七搖了搖頭,皺眉道:「這個時候,我哪還睡得著!」
初七心中雖仍著緊著盈朝,卻也忍不住暗自驚嘆。
這個時候,她自己何嘗不是緊張無比。
要知道晉寧素來最愛熱鬧,花魁賽這種事兒,怎能少得了她,何況這次的花魁賽還與她大哥晉懋有關。
彩台兩側便是玉帶河畔,春而這一整個台上刻天色還沒怎麼黑,但這台上卻早已亮起了燈籠。
初七微微苦笑,覺是睡了,人也覺得好受了些。只是腦子裡卻還是亂糟糟的,才剛睡覺的時候,實在是做了太多的夢了。
花有重倒看不出什麼來,只含笑的搖著他的摺扇,神色淡定自若,只是偶爾會看一看官聞景,拐著彎兒的溫言寬慰幾句。
當日若是來游這玉帶河,放眼望去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當真是花團錦簇,裊娜纖雅,一時相映成趣。
按說將衣裳送了給盈朝後,她便沒事兒了,卻不料還是睡不著。昨兒又遭了雨,更是一夜未眠,這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兒去。好在她穿越過來後年紀變小,今年也還沒滿十七歲,雖折騰了幾日,也只是面色泛白,眼圈微黑,倒還不致見不得人。
不過濃茶喝了下去,果真有些效果。精神似是好了些,心口也沒有先前那麼難受。
初六那天,初七終於將衣擺處最後的一枝梅花綉好。
她才一下車,便見靖易侯在了門房裡,見她下來,忙上前道:「初七姑娘回來了,三位爺已在正廳裡頭等了多時了!」
想起自己同陽陽,她心頭一軟,點頭回道:「盈朝很好,很有精神,我給她做的那些衣裳,她也都一一的試了,我還為她修改了幾處小地方!」
點了點頭,她默默的舉步往正廳走去。廳中,姜煜桓、花有重、官聞景三人正坐著說話,看上去,倒也算是和睦。見她進來,姜煜桓便起了身,笑道:「初七來了,坐吧!」
順著木質的樓梯上了彩台,到了那雅間的門口。那裡也早侯了一名小廝,同樣驗過牌子后,便為三人開了門。
聽他提起晉寧初七這才瞭然的會心一笑,點頭道:「我倒是將她給忘了!」
姜煜桓失笑的往椅上一坐,以手支著下顎上下來回掃了屋子一遍道:「果然好心思,不枉花了我的五百兩銀子!」
拎起衣裳,她上下的看了一回,自覺還算滿意,不由微微一笑。雖然限於民風與材料,不能將一套裝扮置辦齊全了,但她自己看著,已極是滿意。
除了這一排十張太師椅外,對面卻另有一間間隔開的小屋,此刻卻都垂著紅色簾幕,看那情景,怕是打算給人租坐的。
四人各自坐下后,姜煜桓便取了一塊銀子賞了那小廝。打發他出去后,自己提起桌上茶壺,給四人各自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