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相聚
他喜不喜歡她，到了這個時候，才來說這些，似乎已遲了。他只知道，他記得初次見面時，那個高傲而又與眾不同的郡主，她以一種不屑的眼神看他……
依晉寧的性子，應該不會如此才對。
官聞景猶疑了許久，才輕聲問道：「初七，我們已走到這一步，本來有些事，早已不該宣之於口，但我還想問你一問，只不知……」
甚至在聽他們提及初七已答應嫁給花有重時，他也沒有太過難受……
初七一笑，點頭道：「是呀，我想也是的！」
再後來，她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讓他娶到初七……
官喜聞言，不由的暗暗翻了個白眼，答道：「回少爺，這裏，可不正是花枝衚衕口！」
聞言，初七隻是淡淡的笑，卻並不說話。春風和煦的吹來，帶來幾片飄零的花瓣，春光已然將盡，桃李樹上，青枝綠葉已然開始變得繁茂。
官聞景搖了搖頭，笑道：「不了，我搬進官家才兩日，昨兒大醉而歸，今日好歹也要應酬一番，可不能徒然惹人鄙棄！」
一個妾，即便是再得寵，也終究還是個妾……
點了點頭，初七綻開一絲淡淡的笑容，澄澈如春水寧靜的眸子漾著清淺的光芒：「你怎麼來了？」
若是沒有，那初七也最多只能是個妾……她是官家的家生丫頭，他不可能給她更多，而他的母親也不可能允許他給的更多。
初七平靜的繼續說著：「聞景，你看，我是有能力養活自己的，我並不一定非要嫁人不可。實在不行，我還有陽陽，我會為他娶一房妻子，然後住在他家中。我有自己掙來的產業，我不需要他來供養，反過來，我甚至還可以幫他養家，我相信，即使他將來的妻子再刻薄，也不會容不下我！既然如此，我又為何要委屈自己非要找一個人來嫁……」
「我……我想知道，小七，若是，若是綉姨沒有因我而過世，你有沒有那麼一絲的可能，會……會……會考慮嫁給我呢？」官聞景吞吞吐吐的半晌，才終於問道。
初七聽得直笑，便回頭叫四翠倒茶，二人在槐
官聞景笑了一笑，卻沒有回答。與晉寧從相識到如今的一幕幕迅速的閃過腦海。
官聞景淡淡一笑，答道：「今兒無事，不巧走到這裏，便進來看看。你們姑娘可在？」
初七說的不錯，他終究不是最適合她的良人，她要的，他給不起，也沒法給……
官聞景見她不答反問，不覺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道：「好！」
聽出他語氣里的釋然，初七不覺眯眼笑了起來，打趣道：「昨兒晉寧等了你一日，可等得一肚子火，這些日子你可小心些！」
官聞景嘆了口氣，慢慢道：「我都明白了，你之所以這麼突然的決定要嫁給有重，想來你要的他能給也給得起……」
她寬慰他，讓他好好備考，爭取一個好的名次，這樣她才好幫他……
初七迷惘的眨了眨眼，想繼續追問，又覺官聞景笑得有些曖昧，下面的話卻終於沒好意思再問，只笑著一指旁邊的一棵老槐樹：「過去坐坐吧，我叫四翠給你倒茶！」
「聞景，我想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晉寧？」猶豫了許久，她還是決定問他。
官聞景有些捉摸不透她這話的意思，猶疑了一下，才含混答道：「我自然會待你極好，比對誰都好，甚至……甚至比對盈朝都還要好許多許多……」
說到底，從開始便是錯。一步錯，步步錯……
初七冷靜的看著他，問道：「聞景，若是我娘沒死，那我問你，你打算怎樣待我？」
官聞景一笑：「你可不知道，我剛去尋晉寧，卻被告知她進了宮，我一時無處可去，又懶得回官家，便從延平郡王府一路閑逛了過來，如今可正是又渴又累！」
官聞景聽了，心中也便明白過來，只得作罷。只將禮物送了，便離了王府。此刻他自然也不想回去官家，只在街上漫無目的轉了幾圈，及至走得累了，方才停下腳步，左右一看，卻覺此處有些熟悉，不免詫異問
官聞景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你替我通稟一聲，看她可願陪我說幾句話！」
初七知他來了，也並沒託大的在房內等他，而是站在廊下靜靜的看他。黑檐白牆紅柱，她卻穿了一身月白的春衫，更襯得這院子清淡一如水墨畫，花團錦簇似乎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兒。
頓了頓，他這才繼續道：「也許只有他才能給得了你的……這些東西，也許是我即使答應也很難做到的！」
她若真的嫁給了他，也過不上什麼好日子，因為娘總會尋釁挑刺，讓他們都不得安寧。更何況，這其中還有綉姨，不管怎樣，她總是死在他親手熬的那碗雞湯之下，光是這一點，便在他們二人心中形成了一道隔閡，而死者已矣，隔閡也永遠不會消除了……
她對他提起雲兒，談論很久很久以前尚在幼年的事，她笑嘻嘻的釣魚、烤魚，對和尚們無奈卻憤怒的眼神視而不見……
她是在初七身邊服侍的，對於官聞景搬出花家之事，自然是了如指掌，因此見了官聞景才會這般吃驚。
官聞景聽她提起晉寧，卻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那些零碎而有晃動的畫面一下子湧入了腦海：「昨兒我已見到她了！」
他的確是喜歡她的，所以那日酒桌上聽到晉懋與花有重沈別宴談論賜婚一事，她才沒有當場起來反對。
官聞景聽她提起綉娘，心中也不覺有些黯然，半晌才低聲道：「綉姨的事兒，我很抱歉！」初七淡淡的搖了搖頭：「這事本來也不能全怪你！」
官聞景盥洗完了，又叫官喜提了水來，好好清洗了一回，卻是直到午後，方才將自己打點好了。叫官喜從自己的行禮中打點了幾色禮物出來后，他仍帶了官喜往延平郡王府府去。
她雖這般說法，但二人還是忍不住的沉默了一會，官聞景嘆了口氣：「初七，不管如何，你總記得，我永遠都將你當作妹妹！」
他仰起頭，看著西面的天空，西面雲霞似火，變幻莫測卻又美得不可思議。
官聞景揮手制止了官喜
而他後來，之所以許諾了那麼多，也只是因為綉娘死了，初七也離開了官家……經歷了那麼多事，他終於決定想著某個官職，帶著初七走得遠遠的，給她一切她想要的。
官聞景微微一嘆，點頭道：「我都明白的，就是太明白了，才知道自己給不起你想要的……何況，你當日連南琉王府的側王妃也都不願意做，若果真是那樣，又怎會肯嫁我為妾？」
初七點頭道：「說的有理，如此，我就不送你了！」
初七怔了一下，偏頭想了一想，沒有回答，卻反問道：「我也想問你一句話，我希望你能實實在在的回答我，你可願意？」
官聞景一笑：「我路過這裏，忽然想進來看看你！」
他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認真的點了點頭，由衷道：「我自然是喜歡她的！」
聽他這樣說，初七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猶豫的道：「你問？」
初七看著他的表情，不由的輕輕笑了起來：「現在，你都明白了？」
他既說了這話，官喜自然沒有反對之理，二人舉步直奔花宅。花宅門口之人對官聞景早已熟悉到了懶得通報的地步，見了他，便上前行了禮，卻連一絲通報的意思也沒有。
他作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任由他們談論……
官聞景默默的看著她，心中不覺泛起一絲淡淡的傷懷：「初七……」他叫了一聲。
而且在大大得罪了她一回后，居然還毫髮無傷，他忽然之間竟覺得莫名的有些得意。小心，倒也不必了，一日小心，十日小心，也沒有一輩子小心之理。
官聞景點了點頭，便示意官喜在外候著，自己獨自一人走了進去。說起來，初七這個小院子，他也已很久沒有來了，此刻再來，心中卻是別有一番傷感。
她緩緩起身，問道：「你可要留下一道用晚飯，蟲子也快回來了！」
官聞景笑道：「不必客氣，小七，我這就走了！」他站起身來，拱手道別。
可是，物已是，人已非，哪裡又能事事如願？更何況，即便真
他雖在京城待了好些日子，但先前是為了營救妹妹，後來又忙於科考，對於京中地理環境，其實卻仍陌生得緊。
他忽然笑了起來：「明天，一定會是個極好的天氣！」
初七送走官聞景，倒也不由的長長出了口氣，自覺心中安寧而靜謐。
三翠有些戒慎的看了他一眼，卻也不敢不應，因道：「如此，請官少爺少待片刻！」
她說著，一時也顧不上去辦先前要做的事兒，便又折了回去。官聞景便帶了官喜慢慢的綴在她後頭，他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初七是絕不會拒絕見他的。果不其然，三翠進了初七的院子不久，便又快步出來，笑道：「官少爺請，姑娘請您呢！」
在官聞景疑惑的眼神中，她慢慢的說道：「我不想與人爭，更不願為了一個空頭銜去與人爭得你死我活。聞景，你是官家的人，官家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你還看不透么？你母親如今是你家唯一的女主人，你和盈朝也是官家唯一的子女，沒有旁人。可是，你母親為了維持這麼一個局面，付出了多少？她真的很快活么？我看也未必罷！」
經過前一日的事，此刻再看到初七，他忽然全沒了從前的衝動，只剩下淡淡的懷念。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裏很是平靜，像是一條潺潺的清流劃過心底，無痕卻暖人。
初七見他笑得甚是古怪，不免有些詫異：「她走時，天已黑了，你是怎麼見到她的？難不成她竟跑去官府找你了？」
初七抿嘴笑了起來，對他的這個答覆，她並不意外，而且也並不懷疑官聞景會說到做到，只是……她看著他，忽然問道：「那你將來娶了妻子，該怎麼辦呢？」
三翠忙道：「姑娘才剛午憩醒了，此刻正在房裡做活！」
官聞景愣了半日，卻忽然覺得自己壓根就沒辦法回答初七的問題。不錯的，如果綉娘沒有死，初七又始終在他家中，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麼他還有勇氣反抗
官聞景默然無語，母親快樂么，他不知道，或者是快樂的，也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快樂是什麼。她只是做著她該做的事情，維持著官家。家裡發生的許多事情，他其實都是知道的，包括父親的那些小妾，那些通房丫頭的結局……
「那倒沒有，官聞景搖了搖頭，笑著解釋道：「不過是她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官喜，所以就找到我了！」
「是，我是說，若是我娘沒有死，我依然在官家的話，你會怎麼安置我？通房丫鬟？或者說，你會等我有了子嗣後，再給我個姨娘的身份？」
初七看了看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還是止住了。她肯嫁給花有重，也許的確是有是這麼一點原因，但更多的，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但是這些，她似乎並沒有必要說給官聞景聽，既如此，就由得他如何想吧。
「娶了妻子？」官聞景茫然的低聲問了一句。
走不幾步，卻恰好瞧見前頭三翠正迎面過來。他還沒來得及叫住三翠，三翠卻已瞧見了他，因吃驚叫道：「官少爺，您是何時來的？」
初七微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等我娘孝期滿了！」
說完了這話，他想了一想，便繼續道：「既來了，便進去看看吧！」
聽他這樣一說，官聞景不覺一怔，旋即失笑起來：「原來不知不覺的，我們竟又到了花枝衚衕么？」
後來，她替他解惑，讓他回去調查綉娘的死因……
三月春意融融，院內的桃李開的正好，反襯著他的心情，讓他沒來由的有種庸人自擾的感覺。
延平郡王府的門官，在豐厚的門封之下，對他倒也客氣，聽說他要求見世子與郡主，便將晉懋昨夜進宮，而晉寧清晨也跟著入宮之事告訴了給他，並說兩個主子這幾日也未必會回府的。
初七愕然，看著官聞景，她忽然便覺得有些頭痛，更多的則是解釋不清，搖了搖頭，她道：「你還是沒能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不願意做妾的，但反過來說，即使姜大哥肯娶我為正妃，而將他如今的正妃當作正妃，我也還是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