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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盈朝的心事

第196章 盈朝的心事

沈別宴等了許久,不見官盈朝說話,不覺訝異,因苦笑重複道:「娘娘有話請講!」
他二人雖在這邊說話,那裡的人卻哪個不是隨時注意著,忽然見了這一幕,可將那內監與宮女驚得手足冰涼,二人急急的飛撲過來,一左一右的扶住官盈朝,一迭連聲的只是叫道:「娘娘,娘娘……」
寧隆郡主,可不正是晉寧的封號!眾人聽了這個消息,都是一笑。初七想了想,忍不住有些促狹的回頭看了柳書顏一眼:「柳姐姐,你覺得晉寧會怎樣反應呢?」
柳書顏一笑,白她一眼,道:「這是她的事兒,你就莫要管了!」
眾人聞言皆是愕然,相視了一眼,都覺有些古怪。官盈朝五月便是待產之期,如今已是四月,怎麼她卻還有閒情逸緻來此為沈別宴送行。
沈別宴擰眉止步,默默抬眼看了過來,那馬此刻已奔到跟前。馬上男子面白無須,身形瘦弱,看著有些女氣,果真便是宮中內侍。
沈別宴僵了半日,才苦笑對眾人道:「今兒可是嚇死我了!」
她忽然提起慕容致遠,倒讓沈別宴愣了半日,畢竟這件事情,應該是件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之事。
沈別宴深深的吸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可別說這個了!」他回身去扶柳書顏:「走吧,我們也該上船了!」
好一會,他才搖了搖頭,道:「這個,倒是沒有?」
官盈朝輕笑了一聲,眉目一時舒展:「先生,盈朝不知先生可曾見過慕容致遠?」
因柳書顏身懷有孕,不宜長途跋涉,因此花有重索性便為二人備了船,雖說從晉京乘船前往西嶺山時間較長,中間還要走一段陸路,但不管怎樣,水路總要比陸路更讓人覺得舒服些。沈別宴則是坦然接受。四月初二,花有重與初七一路將二人送到長亭邊上。
沈別宴巴不得這一聲,聞言忙謝了。只是看著官盈朝,卻又不好先她而去,只得看著她。便在此時,官盈朝朝外頭輕輕的移動了一下步伐,然後足下似是一滑,沈別宴一驚,想也不想的一把扶住了她。官盈朝輕嘆了一聲,順勢的倚進了他的懷裡。
沈別宴一時呆若木雞,他既不敢推開她又不敢抱著她,只得僵硬如木頭一般的立著。官盈朝吐氣如蘭,聲輕如夢,低低說道:「多謝先生……」
三月底,柳書顏在經過了御醫把脈,確定胎相平穩無虞之後,終於決定辭別花有重與初七,啟程往西嶺山。四月初二,宜出行嫁娶,沈別宴決意在這一日啟程離開。
彷彿早已料到他會回絕一般,官盈朝只輕輕的笑了一下道:「我固知先生是不會出仕的,便是為了柳書顏也不會!」她抬起玉手輕輕點了一點前方:「前頭山高水遠,盈朝願先生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聽她這樣說,沈別宴便忙拱手道:「草民謝皇上恩德!」他雖早絕了出仕之心,但也沒有將這些話告訴官盈朝的道理,因此惺惺作態一番,也就罷了。
她緩緩的下了車,先是對眾人微微一笑,然後擺擺手,示意不必行禮,這才過去,先對柳書顏略施了半禮,柔聲道:「上回冒犯之處,還請師母見諒!」
官盈朝緩緩站直身子,淡漠的掃了兩人一眼:「慌什麼,本宮無事,走吧,該回宮了!」說完了這句,她便頭也不回的在二人的攙扶下,緩緩向馬車行去。
馬車在亭外停住了,便有一名華服盛裝的宮女下了車,替官盈朝開了車門,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了出來。官盈朝內穿雪青色高腰宮緞長裙,外頭披了一襲大紅猩猩氈斗篷,完全遮住了她臃腫的身形,髮髻高高綰起,面上卻還帶了一張面紗。
官盈朝並沒說話,只靠在老柳樹的樹榦上,默默的面朝湖水發怔。
聽了他這話,晉懋便笑道:「可不是,那可是龍胎呀!」
此時日當正午,金色春陽和煦溫暖,微風拂過水麵,帶來粼粼的波光,幾葉小舟悠然的從水面滑過,舟上隱隱傳來漁女歌唱的聲音。
「我真是羡慕柳書顏,」官盈朝輕輕一嘆:「只是人各有命,羡慕亦是無用!」
沈別宴暗暗苦笑,這種心裡話,他可真是不願聽。
沈別宴尷尬無比,只得閉口不言。官盈朝顯然也看出了他的尷尬,笑了一笑后,她道:「先生請吧,願先生一路順風,來日得誕麟兒!」
初七聽得抿嘴直笑,最終也還是沒說什麼。賜婚的消息下來足足十天後,晉寧才到了花枝衚衕來尋初七。她臉上倒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彷彿被賜婚的並不是她一樣。
沈別宴點了點頭,便往那棵柳樹下面走去,官盈朝擺手示意宮女不必跟上來,自己緩緩跟了過去。一眾人等茫然對視,都不知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的聲音有些低潤,彷彿是寂靜的夜裡緩緩傳來的琴聲。
官盈朝又是一笑,卻不再說下去,只道:「先生放心,我並無他意,只是想與先生說幾句心裡話而已!」
酒過三巡,折柳而別,沈別宴扶了柳書顏正欲上船,卻忽然有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急奔而來。馬還未到,馬上人已高聲叫道:「沈先生慢走,我家主人來得遲了!」那人聲音有些奇特,尖細中猶帶些許雌音。眾人聽這聲音都是一驚,這明明便是宮中內監的聲音。
眾人適才都只看到是官盈朝腳滑,又沒聽到他們二人的談話,故而自然也沒瞧出其他什麼來。
官盈朝輕輕一笑,走到沈別宴跟前,柔緩道:「我有些話,想單獨對先生說,不知……」
官盈朝似是驚了一下,惘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才道:「其實也沒有什麼話,皇上使我問先生好,並請先生好好考慮出仕之事!」
沈別宴疑惑的看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好!」他左右的看了一眼,指著十多米外湖邊一棵樹榦甚是粗壯的柳樹,問道:「貴人看那邊可還合適?」
沈別宴立在柳樹下,道:「貴人有話,這便請講吧!」
沈別宴微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多謝你!」官盈朝既然自稱盈朝,他自也不便再喚她娘娘,因此如此說話,聽著倒更覺親近。
那人急急滾鞍下馬,緩了口氣才低聲道:「娘娘,娘娘奉了聖旨,要來送沈先生!」
官盈朝一笑:「先生選的地方,自無不合適之理!」
眾人又等了好一會的工夫,遠遠的才見官盈朝的馬車過來了,那車走得極慢,顯然也是因為官盈朝經不起車馬勞頓。
晉寧並非扭捏作態之人,事已至此,她便也安之若素。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倒讓初七在心中又一次悄悄感慨晉寧比之自己還更像是個穿越之人。
那人甚至還額外帶來一個轟動京城卻早在眾人意料之中的消息:「據說今上當殿發話,加寧隆郡主為寧隆公主,賜黃金萬兩以作添妝之喜,令其下嫁今科狀元官聞景!」
四月的楊柳已然成蔭,桃李將盡未盡,樹梢枝頭卻已有了小小的青色果實,看著倒也別有一番風味。晉懋兄妹與官聞景也一道來了,官聞景中了狀元,新科進士上任之前,是有一段假期給他料理家事的,況他除了家事還有迎娶之喜,這些日子,自然也輕鬆得緊。
次日午時不到,宮中金榜已出,官聞景雖已不在花家了,花有重卻還是差人去看了榜。那人看完榜后,回來稟報,倒也不出眾人所料,官聞景果被點了狀元。
官盈朝微笑,眸中閃動著一絲奇異的光芒,許久才柔聲道:「我第一眼見到慕容致遠,便覺得他的樣子與先生是那樣的像……」
初七暗暗好笑了一回,終究顧及她的顏面,不曾提起,只與她隨意說了幾句。
柳書顏微微的蹙了下眉,她對官盈朝雖無怨恨,但也沒有多少好感,只是對方既奉了聖旨,她又怎好多說什麼。
柳書顏一怔,忙還了禮,答道:「貴人說笑了!」因是外頭,官盈朝也並沒穿宮裝,她自是不好直呼娘娘,只得以貴人這個稱呼含糊過去。
晉懋有些詫異的看了那人一眼,問道:「王馳,怎麼是你?是誰來送先生?」王馳他自是認識的,不過這人並不是天啟帝身邊的太監,而是錦福宮的,錦福宮中住的正是官盈朝。
然而這樣的話聽在沈別宴耳里卻無異於一陣驚雷,眼角微微跳動了幾下,他這才尷尬道:「娘娘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