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將軍》目錄

第73章 刀鋒

第73章 刀鋒

聲音充滿疲憊。
宮女似乎以為自己死定了,閉著眼睛只是尖叫。左蒼狼一怔,緩緩地放棄了抵抗。確實,封平不能取她性命,但他有更惡毒的心思。這時候的反抗,不過讓小人可以在她身上加諸更多的傷害。
姜碧蘭吃了一驚,在這之前,左蒼狼無論如何總是守著為臣之道,幾時曾這般出言無狀?她緩緩退到慕容炎身後,說:「你竟然敢這樣跟本宮說話!」
而就在她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封平出刀了。左蒼狼閃過兩招,突然一驚——封平的每一刀有意無意,都划向她的臉!
那個宮女方才叫得太大聲,是以為自己一定會死了。這時候沒死成,只是受了點輕傷,不免有點臉紅。她點點頭,左蒼狼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趙紫恩額上冷汗滾滾而來,聞言說:「娘娘放心,微臣知曉。」
御書房,慕容炎在批奏摺,硃筆剛剛提起,復又放下。外面雕花的木門開了又合,王允昭走過來。慕容炎問:「如何?」
說罷推開他,轉身往外走!慕容炎伸手將她拉回來,用力摔到床上,轉頭對趙紫恩說:「給我打掉這個孽種!封平!」宮外,封平快步進來,一看他臉色,也是嚇了一跳:「陛下?」
可是她沒有說破,如今姜碧蘭掌管後宮,南清宮的用度,可以想象被剋扣成什麼樣。趙紫恩和海蘊每天過來一趟,但只要左蒼狼說不見,他們就不會入內。
兩個人都知道這梁子已經結下了,此時討好無用,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封平沒打算取她性命,下手當然不會太狠。刀鋒劃在一個宮女手腕上,入肉三分。
薇薇飛快地去搶那些竹簡,眼淚瞬間淌出來:「將軍!您這是幹什麼呀?」
左蒼狼說:「不拔刀就讓開。」
那個聲音也不怕她聽見,繼續說:「既然將軍如此嬌貴,這些東西奴才就端回去了。」
左蒼狼簡直是怒急:「慕容炎!」
午飯又到傍晚才送來,薄粥里都是冰碴子。薇薇看見了,怒道:「這樣冷的天,這些東西讓將軍怎麼入口?!」
有個聲音陰陽怪氣地答:「大家都這麼吃,旁人都能入口,她就吃不得了?」
她話沒說完,左蒼狼輕聲說:「薇薇,進來。」
她拍拍左薇薇的肩,輕聲說:「我沒有怎樣。」薇薇抬起頭,抽泣著去看她的臉。她目光陰冷幽暗:「我只是要讓一些人為之聞風喪膽、驚恐萬狀,只因我刀鋒所向。」
慕容炎沒說話,旁邊姜碧蘭說:「左將軍這話就奇怪了,宮裡的太醫令和太醫丞你都信不過,反而相信拜玉教的人。這楊漣亭如今是拜玉教教主,將軍指名道姓要他來為將軍診治,可見將軍與其交情不淺。如此一來,他當然是向著將軍了……」
王允昭低著頭,半晌說:「回陛下,已經處理了。」
左蒼狼醒過來時,燭影搖曳。南清宮一片靜謐,重重羅帷之外,可晴倚在床頭,還睡著。她坐起來,披了衣服準備下床。可晴腦袋一點,整個人都驚醒過來,看見她下地,忙說:「將軍?您快躺好,太醫說您不能受涼!」
就算慕容炎有心追究,但是一個容顏盡毀的女人,值得他深究嗎?
兩個女孩每每跟送飯的太監爭執,但是那又如何?平白受一頓冷嘲熱諷、惹一肚子閑氣罷了。
姜碧蘭又狠狠踢了一腳,左蒼狼猛然掙開身邊的禁軍,整個人撲上去。姜碧蘭驚叫一聲,幸好封平就站她身後,擋住了左蒼狼這一擊,一手接住了她。
這時候的左蒼狼,手無寸鐵、氣虛血弱,他不信拿不下她。而左蒼狼卻認定他不敢殺她,現在慕容炎還需要溫氏,就算是封平,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讓她死在他刀下。
於是她呆在清冷的宮室之中,發現這燕王宮真是冷清地叫人害怕。天黑了又亮,日日夜夜,安靜得可以聽見樹葉飄落的聲音。
姜碧蘭說:「算你識時務。」
風吹過窗欞,其聲沙沙。慕容炎沉默,一時無話。
左蒼狼起身,暖爐已經熄滅了。她走到書櫃旁邊,拿了一卷竹簡,也沒看是什麼兵法,直接用火摺子點燃,扔進爐中。
薇薇怒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將軍本就病著……」
左蒼狼用力推開海蘊,坐起來:「你們胡說!這怎麼可能!陛下,我要楊漣亭重新診脈!」
左蒼狼坐在床榻之上,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地消磨乾淨,兩個宮女冷得不停地搓手呵氣。
薇薇吃了一驚:「將軍,這書……這可是古書啊!」
慕容炎確實封禁了南清宮,只剩下兩個宮女,一個是可晴,另一個就是為她擋下封平那一刀的女孩。左蒼狼直到回了南清宮,才拿過她的手看了一下。刀尖入肉不深,但是如果劃在臉上,毀容是肯定的。
他這般一想,刀風如電,逼得更緊。左蒼狼此時哪裡禁得住如此激烈的對抗?不過幾招之後,封平的刀就已經到了眼前。眼看那刀鋒將要舔上她的臉,有人驚叫了一聲,猛撲上來,擋住了那一刀。
她大步往前走,這燕王宮如一座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讓人再不想停留片刻。可晴與另一個宮女追在後面,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左蒼狼說:「別哭。」
說完便起身,準備出宮。慕容炎猛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揚手就是一巴掌。左蒼狼臉頰一麻,整個人都呆住。慕容炎說:「孤下定決心,許你妃位。你竟然跟別的男人做出這等苟且之事!」
封平拱手:「微臣領命!」
海蘊答應一聲,趕緊提筆開藥方。左蒼狼掙扎得厲害,兩個禁衛軍不得不將她按住。姜碧蘭緩緩走到她面前,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她伸出手,輕輕撫摸左蒼狼的小腹,說:「當初我的孩子沒了,你只在牢里呆了不到十天。他的性命,就換你十日牢獄之災。」
左蒼狼緩緩往前走,終於開口,說:「那你們殺了我,提我頭顱向他交待啊。」
左蒼狼一直出了後宮,將要行出宮門,前面有人擋住了她。是封平。他上下打量她,面無表情地說:「陛下命你禁足南清宮,你擅自闖宮,違背聖旨,論罪當誅。」
薇薇恨得咬牙切齒,卻沒有辦法,直接從他手中搶過托盤,端進了內殿。眼裡含著淚,但怕她看見傷心,沒哭,只是說:「狗東西就知道欺負人!」
畢竟她落入敵手之時,慕容炎肯以城池相易,這是何等器重?古往今來,可有將軍獲此聖寵?
左蒼狼看向慕容炎,說:「陛下,這個孩子是誰的根本不重要。」慕容炎面色微變,左蒼狼抬起頭,第一次,變得非常強勢:「就算他不是陛下的骨肉,他總歸也是我的骨肉。太醫診定他幾個月,或者陛下信和不信,都不要緊。我想古往今來,也沒有臣子之妻需要為陛下守節的道理吧?」
慕容炎卻未再同她多說,摔門而去。左蒼狼想要追出去,封平一揮手,兩個禁衛軍便上前拿住了她。姜碧蘭緩緩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海蘊,說:「還站在這裏幹什麼?沒聽見陛下的話?」
宮人們一聲不敢吭,她眼中有一種別樣的快意,轉頭看了一眼趙紫恩,說:「該怎麼做,不需要本宮提醒你吧?」
天越來越冷,外面檐下可以看見倒掛的冰棱。她身子本來就弱,受不得寒,暖爐一天到晚都不能熄。可晴和薇薇把自己份例的碳都燒了個乾淨的時候,南清宮裡冷得令人心寒。
姜碧蘭趕緊脫開他的懷抱,站穩之後再一看,左蒼狼已經昏了過去。
她話沒說完,左蒼狼突然怒道:「你給我閉嘴!」
面前的宮女叫了半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活著,只是手腕流血不止。她忙轉頭去看左蒼狼,左蒼狼也在看她腕間的傷,好半天,她輕聲說:「回去吧。」
慕容炎猶不解恨,說:「立刻派人前往瑾瑜侯門,捉拿達奚琴!」
但是,她得以留在慕容炎身邊,擁有如今滔天的權勢,其實還不是因為以色侍君?如果今天「不小心」在這張臉上留下疤痕,本來就是她違反皇命在先,他又可辯稱一時失手,誰也奈何他不得。
兩天過去,南清宮連送過來的飯食,也都是殘羹剩飯,而且每每遲誤。便是可晴和薇薇也忍不了了。
薇薇淚如雨下:「您別這樣,求您別這樣!我入宮那一年,您剛剛攻下馬邑城。那時候我知道我要被分來南清宮侍候,您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想只要我能看您一眼,死我也願意!您別這樣……」
她的手指微涼,左蒼狼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姜碧蘭突然起身,用盡全力一腳踹在她小腹上。左蒼狼慘叫一聲,身子微躬,像一隻置於烈火滾油之中的蝦米。
左蒼狼捂住臉頰,慕容炎說:「現在你想到哪裡去?去達奚琴府上跟他雙宿雙棲?」
左蒼狼盯著他的眼睛,說:「走開。」
左蒼狼點頭,示意她二人下去。可晴便帶著薇薇下去,整個宮室里瞬間只剩下她一個人,和這一室清冷的燭火。
他這樣的一個人,一向冷靜,今日如此,真真是失態了。左蒼狼氣急,說:「陛下以為是,那便是了!」
左蒼狼冷笑:「不勞陛下費心。」
左蒼狼沒說話,徑直走到宮門前,門外站在一排禁軍。見他過來,為首的趕緊阻攔:「將軍,陛下有令,封禁南清宮,不許任何人出入。將軍請回吧。」
無論如何,但凡和她的死沾上關係,溫氏舊部都不會善罷甘休。慕容炎也必須給溫氏和天下人一個交待。於是但是沾染的人絕對必死無疑。
慕容炎說:「將左蒼狼圈禁南清宮,未得孤允許,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左蒼狼在榻上坐到天亮,碳火慢慢地燃盡了。可晴和薇薇背著她,把宮女用的劣等碳摻到上等碳中,讓她的宮室不至於過分寒冷。左蒼狼雖然是武人,但她其實心思細膩。如果連這個都發覺不出的話,這樣成為三軍統率,未免也太危險了吧?
慕容炎盯著她的眼睛,她一手護著小腹,目光堅定。慕容炎說:「是誰的?五個月前,你在小泉山。是達奚琴的?」
封平目光陰沉,刀若狂風。左蒼狼的倚仗,他當然懂得。他絕不能在這種場合取她性命,這就是哪怕是海蘊和趙紫恩受王后指使,也不敢直接下藥害死左蒼狼一樣。
說罷,轉身出了南清宮。趙紫恩走到榻邊,看見左蒼狼骨瘦如柴,一縷鮮血自衣下滲出來,觸目驚心。
禁軍怔住,這時候她面色紙一樣的慘白,腳步虛浮,弱不勝衣的模樣。可是沒有人敢向她拔刀。兵士步步後退,為首的說:「將軍,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將軍何必為難小的?」
她搶出那些被燒得半焦的竹簡,整個人哭倒在左蒼狼懷裡。左蒼狼沒有動,這些深奧精妙的兵法戰策,到底有什麼用?
她說:「叫可晴給你上點葯。」
否則慕容炎無論如何,也必須嚴懲兇手以平軍中諸將之怒。這樣一來,無論他是否有心維護,封平都必死無疑。封平是個惜命之人,當然不會做出這等玉石俱焚之事。
她咧著嘴笑笑:「回將軍,我叫薇薇。」
左蒼狼推開她,穿了衣服下地,可晴急了:「將軍,這大半夜的,您是要去哪啊?」
溫行野等人沒有再入宮看她,自從知道了她跟慕容炎的關係之後,溫行野開始不再擔心她——有著那層關係,在宮裡久住才是正常的吧?軍中諸將也沒法前來見她,但是大家都覺得她應該很好吧?
封平拇指微頂,腰刀出鞘:「刀劍無眼,你非要一試嗎?」
左蒼狼將那些寫滿兵法的竹簡一根一根投入爐中,說:「過來,熱一熱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