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孕期
左蒼狼這時候卻是臉紅了，這麼多年，她幾時又這般主動過？
左蒼狼一個枕頭扔過去，怒道：「趙太醫，你最好明白你在說什麼！」心中憤怒難以言表，五個月之前，她在小泉山，怎麼可能是那個時候懷的孕？！
慕容炎回過頭，迎著她的目光說：「阿左和溫帥，本無姻緣。溫帥與其妻一直恩愛，納她為妾，亦不過只是緣于愛才之心。如今亡者已逝，而定國公夫婦老無所依，孤這才命阿左支撐溫氏門楣。」
慕容炎把她放到地上，伸手觸摸她的小腹，說：「阿左。」
慕容炎守在她榻邊，外面有人高聲道：「王後娘娘駕到。」
趙紫恩一臉驚詫：「陛下，以將軍的脈象看來，真是懷孕五個月不會有錯。」
趙紫恩當然什麼也不敢說，他一個太醫，能說什麼？認真把完脈之後，他說：「將軍身體虛弱，好在胎象還平穩。只是未來必須卧床靜養，飲食方面更要注意，萬不可再疏忽大意。」
太醫令海蘊和太醫丞趙紫恩都趕了過來，一同過來的，還有王后姜碧蘭。慕容炎守在左蒼狼榻邊，那時候南清宮的寢殿里，暖爐燒得正旺。她身著輕薄柔軟的睡袍，長發披散，整個人少了一絲剛毅，多了一種別樣的柔情。
慕容炎看了一眼她的小腹，她實在是太瘦削了，肚子微鼓，卻不像懷孕六個月的樣子。左蒼狼看了看他的神色，說：「陛下？」
姜碧蘭笑著說：「陛下急召太醫，可是將軍哪裡不適？」
慕容炎嗯了一聲，懷中人輕得像一片羽毛，他腳步穩健。左蒼狼又說：「當時我想
這一日，姜散宜剛剛下朝，正準備出宮，突然有人追了上來：「姜相！」
姜散宜想了想，說：「太尉與任旋密談，她手上可有實證？」
只是那樣日日夜夜的念想，也只有眼前這一個擁抱，如此真切。
狄連忠急道：「姜相如今說這話有何用？！我擔心的是……」
姜散宜慢慢明白過來，狄連忠說：「如果她平安歸來，我只怕……她會在陛下面前極盡讒言。這可如何是好？」
滿殿宮人都變了臉色，姜碧蘭更是如受重擊。隨後，她說：「這就奇怪了，左將軍乃是溫帥之妻，溫帥去世已有數載，不知左將軍孕從何來？」
他的目光，是療傷的聖品。
果然，慕容炎緩緩說：「如今，孤不能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也是時候，給她一個名份了。」
冷非顏把她放下來，左蒼狼不樂意：「再抱我一會兒。」
趙紫恩躬身道：「微臣榮幸。陛下請放心，將軍只要遵從微臣醫囑，五個月之後，保准陛下喜得龍嗣。」
慕容炎神情慢慢凝固，左蒼狼輕聲問：「你說什麼？」
趙紫恩仔細替她診脈，良久，難掩驚詫，說：「將軍……」他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炎，慕容炎緩緩說：「左將軍身懷有孕，這是一件大喜事，你不必隱瞞。」
左蒼狼說：「陛下不高興嗎？」
慕容炎一怔，許久，
左蒼狼抿唇，一切驚疑如夢。姜碧蘭右手握緊，指甲刺入血肉——就這麼當著她這個王后，讓這個女人自擬封號。他可有把自己放在眼裡過？
端木傷和端木柔還是十分奇怪，這時候也不朝這邊看。慕容炎索性說：「這次你們做得很好，人送到這裏便可，下去吧。」
幾個人這才行禮，各自離開。
左蒼狼慢慢靠在他肩頭，慕容炎感覺到她小腹中，有一絲微弱的胎動。他怔住。左蒼狼說：「如今我的身份，畢竟不適合將此事公之於眾，我想，先不回晉陽，等生下他之後，再作打算。」
左蒼狼依偎在他懷中，初冬的深山只有松柏仍青。耳邊流水涓涓，天上的流雲散了又聚，這人間平靜而美好，於是那些在敵國所受的磨難與傷害，慢慢痊癒。
等人都走遠了，慕容炎一把將左蒼狼抱起，也許這時候，可以說一些情深似海、相思沁血的話。可是突然之間，他什麼都不想說。左蒼狼摟著他的脖子，她一向壓抑克制，這時候卻突然說：「當時在宿鄴城，我知道落入敵人圈套的時候，我想這次一定是再劫難逃了。」
她心中銜恨已極，旁邊趙紫恩已經診完脈，慕容炎說：「以後南清宮裡的事，就由你親自照顧。務必小心仔細，不得假手他人。」
左蒼狼說：「承蒙王後娘娘惦念。」
一路回到宮中，慕容炎仍舊把她
慕容炎不待她說完，重又抱起她，說：「孤總不能，為了半世虛名，不顧自己的骨肉……和、和你。」
狄連忠咬咬牙，說：「實不相瞞，當初左蒼狼被俘，其實……並不是意外。」姜散宜一怔，他索性攤開了說：「當初我與任旋交易，引她入敵彀，本以為西靖絕不會給她一線生機，卻沒想到這個任旋言而無信，西靖皇帝非但未取她性命，反而向陛下獅子大開口。而陛下竟然以城池相易。如今……更是派人全力營救。」
左蒼狼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說：「六個多月了。」
她鬆開他，說：「主上，我……」本想引了他的手，去觸碰她的小腹，但突然記起身後還有幾個大活人，還真是沒好意思。慕容炎拍拍她的肩，她身後，楊漣亭、冷非顏早知道二人關係，這倒是沒有。
趙紫恩看看她，又看看慕容炎，說：「將軍如今有五個月身孕，五個月之後，當可喜得皇嗣。這……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姜散宜問：「何事？但請狄太尉明言。」
慕容炎拍拍她的肩，說：「無論如何，終歸是孤的骨肉，豈能流落在外？」
左蒼狼握緊他的手，那一刻，所有的苦難全都值得。她輕聲說：「能得陛下此言，微臣死而無怨。但是如此一來，恐于陛下聲名不利。依微臣之言，還是……」
慕容炎腳步微頓，隨後如常。他輕聲問：「幾時的事，為何無人傳報與孤？」
冷非顏朝前面向她揚揚下巴，左
慕容炎揮揮手，太醫令海蘊上前，準備替她診脈，左蒼狼不肯伸手，說：「趙太醫。」趙紫恩這才上前，海蘊的臉色非常難看，卻還是退讓至一邊。
左蒼狼握住慕容炎的手，慕容炎與她目光相對，說：「朝臣之事，自有孤出面澄清。你好好靜養便是。如今宮中，只有你與王后，四妃封號都是虛銜，你看看想要哪一個。孤明日讓宗正擬來便是。」
左蒼狼微怔，他輕輕撫摸她的長發，說：「反正溫夫人什麼的，也只是個虛名。包括溫行野在內，大家都知道。如今事已至此，阿左，回宮之後，孤會向朝臣公開此事。」
狄連忠看了一眼鄭之舟，姜散宜意領神會，示意鄭之舟先行離開。狄連忠這才說：「姜大人，我有一事，頗為不安。」
於是守城的官兵悄無聲息地放了行。
慕容炎握住左蒼狼的手，說：「世事多變，豈能兩全？」
慕容炎看了左蒼狼一眼，轉頭對太醫令海蘊道：「太醫令。」海蘊不用他多說，立刻上前，再度為左蒼狼診脈，片刻之後，跪地道：「回稟陛下、王后，將軍腹中孩子，確實是五個月有餘，相差不會超過十日。」
左蒼狼到達盤龍谷山脈之時，已經是十一月，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山中小道崎嶇，行走不易，大多時候由冷非顏抱著她走。一路坎坎坷坷，總算是到達了燕地。
話落，似乎這才看見榻上的左蒼狼，復又笑道：「將軍？聽聞將軍不幸
姜散宜望定他，緩緩微笑，說：「不能。」
姜散宜說：「狄太尉，你可知當初任旋被俘之時，我曾三度進言，勸陛下殺之以平民憤？左蒼狼對他有救命之恩，這個人不肯取她性命，並不奇怪。」
姜碧蘭面色慘白，他這樣說，是鐵定要給她一個身份了？！
左蒼狼微怔，待要起身，慕容炎抬手示意不用。這時候，姜碧蘭當先進來。不待慕容炎開口，先問：「陛下這是怎麼了？回宮先召太醫，可是哪裡不舒服？」
山風過耳，左蒼狼只覺回聲隱隱，有一種幻聽的錯覺。慕容炎的目光卻是鄭重而堅定的，他說：「孤會給你一個妃位，這個孩子，會是孤的長子。」
姜散宜回過頭，就看見狄連忠。他有些意外，狄連忠雖然對他十分領情，但是在人前，兩個人並未表現得有多親密。他拱手道：「狄太尉，您有何事？」
狄連忠說：「這倒是沒有。但是她與陛下如此親密，哪怕是並無實證，只要幾句枕邊風，豈不是就能要了我的性命？」
狄連忠怔住，待要再問，他卻大步離開了。
車駕駛進晉陽城，只有城門吏例行檢查了一番，見慕容炎在車駕之中，他也是嚇了一跳，待要行禮，慕容炎卻說：「免了，不要驚動旁人。」
慕容炎的眸色也慢慢沉下來，說：「太醫丞，你的診治是否有誤？」
姜碧蘭只覺唇邊一甜，銀牙竟是將唇咬破。她說：「陛下若是如此，欲置軍中溫氏舊部於何地？」
慕容炎說：「怎麼會呢？只是想到這一路艱險，不免心驚。幸好你與它盡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