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偽君子》第二卷 弱冠耀京華

第133章 唯一風景

第二卷 弱冠耀京華

第133章 唯一風景

前堂內寂靜許久,秦堪才悠悠打破了沉默。
朱厚照頓了一下,面孔泛起了愁意,連冰棍兒都吃不下去了。
「有種你到陛下面前說這話試試?」
正好,秦堪用不著帶他參觀內院了,朱厚照肯定也不敢進去,對他來說,秦家內院有一種很可怕的生物,生人勿近。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朱厚照能將這些宮中秘辛向他傾訴,跟他討主意,說明這位未來的大明天子心中終於有了秦堪的一席之地。
「好吧,臣冒死給殿下出個主意……」
「我若有這個膽子,何必找你討主意?」
朱厚照越說越激動,最後騰地站了起來,臉蛋漲得通紅,拳頭攥得緊緊的,彷彿胸中奔騰著一股抑鬱之氣難以抒發。
「想說什麼便說吧。」
不得不說,朱厚照舔冰棍兒的模樣遠不如憐月憐星那般賞心悅目,他一邊啜吸著冰棍兒一邊道:「秦堪,你壞主意多,幫我想想法子……」
朱厚照說著眼中泛起了淚光,神情非常委屈:「我不就是愛玩了一些么?又沒害過人,何以大家都瞧我不順眼?」
「什麼法子?」
秦堪又有一種想扇他耳光的衝動……
朱厚照年紀小,他不懂父親的心思,也不懂大臣們的心思,他更不懂自己未來要承擔多大的責任,這種責任不是坐在皇宮裡批幾份奏本便能解決的。
直到最後秦堪命下人送來冰棍兒,終於令朱厚照感到了新奇,於是吃得不亦樂乎,這才堵住了他那張挑剔的嘴。
這是一件好事。
「秦堪,我知道你一肚子壞水兒,快幫我想想法子,怎樣讓父皇和大學士們的脾氣小點兒,不要一見著我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太讓人難受了。」
秦堪上輩子就知道朱厚照是個什麼德行,於是微笑領著朱厚照參觀他的新宅院,不知大明別的男人有沒有這個習慣,反正秦堪很喜歡領著人參觀自己的宅院,或許是來自前世的毛病,他總覺得讓客人讚歎他的家是對他能力和審美觀的一種肯定。
不出意外的話,弘治皇帝的壽命大約只有半年了,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必然不怎麼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而未來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卻仍舊性喜玩鬧,性子荒唐不經,英明的弘治帝直到現在終於開始著急了。
秦堪搖搖頭。
「殿下的見解令臣佩服萬分,不過請殿下恕臣直言……」
弘治帝為何開始訓斥朱厚照,秦堪心裏大概懂了幾分。
這明顯強人所難了,人的脾氣不可能被外人改變,秦堪又不敢掐著弘治帝的脖子給他打狂犬疫苗……
朱厚照挺拔偉岸的身軀頓時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須臾間便癟了下來。
從前院開始,朱厚照不屑的表情便一直不曾消失過,嘮嘮叨叨嫌這裏不好那裡不好,令秦堪深深覺得帶這傢伙參觀自己家簡直是個天大的敗筆,人家是東宮太子,什麼世面沒見過?
朱厚照瞪著他,抿唇不發一言,那目光很不善,秦堪清楚,那是充滿了鄙視的目光。
要讓東宮太子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比殺了他還難受。
「殿下,皇上和大學士們對你寄予的期望太深了,你是未來的大明皇帝,臣說句僭越之言,殿下若不想讓他們失望,應該多少聽聽他們的話,認真多讀點書才是。」秦堪深深嘆道。
「殿下,臣也是讀書人,而且是奉行君子之道的讀書人,臣不敢給東宮出什麼主意,認真向學才是王道啊殿下……」
從古至今能被皇帝記在心裏的人,一般來說有兩種結局,一是被皇帝殺了,二是飛黃騰達了,秦堪應該屬於後者。
秦堪無言以對,可憐的孩子,他還不知道自己將來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一個人背負著整座江山的艱難滋味,現在的他是決計想象不到的。
朱厚照鼓起眼睛瞪著他:「連你也這麼說?為何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勸我做個聽話的好孩子?好孩子就一定要多讀書么?好孩子便一定能治好大明江山?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皆一代英主,難道他們從小都是好孩子?難道他們從小讀書很厲害?我不知他們究竟是怎樣長大的,但我知道朝堂里那些從小讀書很厲害的傢伙,其實都是一個個書獃子,又酸又腐,頑固不化,我一見他們便覺得討厭,若要我變成他們那副德行,我寧願做個不識一字的粗鄙村夫!」
可惜朱厚照不通人情世故,他不懂參觀別人的家時就算很不屑,至少嘴上也該表示幾句口是心非的讚賞,讓主人心裏愉快一點,不至於讓主人產生扇他耳光的衝動……
路過內院的月亮門,朱厚照神情明顯帶著幾分驚懼:「秦堪,你家夫人不會從裏面跑出來吧?」
性格直爽這沒錯,但用那種「內有惡犬」的語氣提起別人家的老婆,委實有點欠抽了。
劉瑾和谷大用被震住了,秦堪也被震住了,歷史上只有一個朱厚照,他是獨一無二的,荒唐也罷,抗爭也罷,他終究是不一樣的正德皇帝,沉悶壓抑的數千年歷史里,他是唯一一道耀眼的風景。
「秦堪,你說說,別人倒也罷了,反正我從小便聽著他們的嘮叨長大的,可父皇一直寵我愛我,為何現在連他也對我不滿?我是不是真的讓很多人失望了?」
「殿下不喜歡做好孩子,難道不會裝好孩子嗎?」
朱厚照眼睛亮了:「快說。」
「最近父皇的脾氣不大好,訓我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連帶著內閣三位大學士也對我的學業很不滿意,還有那些個御史們,真不知他們到底想讓我變成怎樣的人,彷彿整天無事可做,就拿一雙眼珠子盯著我,我的言行稍有差錯,他們的奏本便鋪天蓋地的送進內閣和宮裡,以往父皇很少拿那些奏本當回事的,可現在卻也三天兩頭罵我幾句不爭氣……」
千頃地里一根獨苗,這根獨苗卻越長越歪,弘治能不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