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輕煙入五侯
第504章 甘陝大捷
王師大勝，安化王之亂平定。
事實證明仇鉞沒病，病的是周昂，他得了缺心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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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撒出去多日的大網，今日終於驟然收緊。
「勝了……」楊一清仰頭望天，喃喃道。
侍衛取下綁在信鴿腿上的字條交給秦堪，秦堪掃了一眼后，將字條湊到火燭前焚毀。
定計除奸，秦堪發動了！
秦堪看著天邊一抹魚肚白，忽然綻開了笑顏。
焦芳笑容一僵，默默體會著這種可怕的氣氛，很快，年近八旬的焦芳心中咯噔一下，一如大臣們此刻看他的目光一樣，老臉蒼白得像棺材中躺著的死人。
叛軍與朝廷王師分別聚集黃河兩岸，開始了長久的對峙局面。
閹黨之首自然要數內閣大學士焦芳。
同時得到消息的還有黃河東岸的楊一清和張永。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從劉瑾掌領西廠的大權被皇上削去以後，西廠諸多檔頭也察覺到劉公公處境不妙，谷大用上任后，西廠眾人正是惶恐不安之時，得到谷大用的強勢命令后，北直隸境內收繳檄文的西廠檔頭二話不說，當即便趕回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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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廠番子還在京師和北直隸喪心病狂般收繳安化王造反檄文的時候，一隻信鴿從西而來，落在秦堪的侯府內。
侯府書房內，秦堪一襲儒衫，白衣玉帶站在房中，不急不徐的語氣向幾位正德朝的重臣緩緩布置，一條條人命在秦堪唇齒
一朵煙花在慶陽府上空綻開，孫景文擂鼓聚將，慶陽城中所有百戶以上武將聚集王府，氣勢洶洶的仇鉞領兵將王府團團包圍，武將們驚疑憤怒，混亂中，仇鉞領兵入府，當場斬殺了兩名鬧得最凶的武將，隨即將所有武將集中到王府前院，按劍大喝：「朝廷王師勢如破竹，已收復甘陝城池十余座，不日即潰朱寘鐇叛軍，朱寘鐇一則沒佔住大義，以臣伐君本屬大逆不道，二則實力漸消，節節敗退，事敗即在眼前，你等還要跟著朱寘鐇一條道走到黑嗎？大丈夫險中搏名位，死則死矣，卻忍心見家人妻小九族俱誅乎？」
決戰結果毫無懸念，朱寘鐇如同垓下被圍的項羽一般，四面楚歌之下，叛軍將士大半陣前脫逃甚至轉投朝廷，最終朱寘鐇只剩下數百名死士相隨，被朝廷重重包圍在平涼府城外。
直到朱寘鐇大軍走出了視線，城頭上的孫景文和仇鉞相視一笑。
……
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王師渡河后士氣如虹全線進攻，叛軍敗勢如黃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十三萬王師向西全線推進數百里，逼得朱寘鐇不得不擺開陣勢決戰。
人的志向隨著情勢的變化而變化，現在朱寘鐇的志向已不再奢求當皇帝了，他只想好好活下去，以後絕不再干造反這種蠢事，當然，也絕對不再亂相信別人
事實證明周昂的感覺很正確，只可惜他對自己一閃而過的感覺沒有充分重視。
正德二年十一月初四，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戰場一片血腥，無數屍首和殘肢遍布盈野，將士們搬抬著屍首，打掃著戰場，渾身披掛的楊一清和張永默默站在戰場中央，二人相視一笑。
張永咧開嘴笑道：「不錯，咱們勝了，劉瑾那狗雜碎的末日也到了。」
楊一清頜首道：「咱們勝了，意味著千里之外的秦侯爺也勝了，侯爺說過，朱寘鐇之亂平定之日，便是劉瑾就戮之時。」
一股難言的沉抑氣氛在空氣中蔓延，瀰漫。
仇鉞事先埋伏好的數百名刀斧手已在前院等著周昂，毫無防備的周昂只帶了幾名侍衛走進仇鉞家的大門，還沒等他的送溫暖活動開始，一身披掛的仇鉞便忽然下令，數百名刀斧手一擁而上，將周昂剁成了狗肉之醬。
「派人拿我的名帖，請李東陽，楊廷和，杜宏，嚴嵩這幾位大人過府一敘。」秦堪平靜地下令。
京師承天門前，等待上朝的大臣們今日異常安靜，安靜得可怕。平日里縱情談論著國事或人間風月的朝臣，今日閉口不言，神情沉寂，一個個如老僧入定般雙手攏在袖中闔目不語，偶爾睜開雙眼，一道如電般的目光從投靠劉瑾的閹黨
仇鉞在造反大軍里大小也算個人物，而且是主動投奔王爺，站在叛軍的立場，仇鉞的政治覺悟還是非常可圈可點的，在王爺和叛軍隊伍心裏的分量也頗重，他這一病頓時令許多人擔心焦慮，最焦慮的便是守城大將周昂。
「天，終於快亮了……」秦堪喃喃自語。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怎能先死？
如此良機怎可錯過？楊一清頓起三軍強行渡河，王師與叛軍在黃河河畔展開了激烈的渡河與不準渡河之戰，一番生死血肉相搏后，渡河的一方勝了。
一絲不安的感覺在周昂心中生起。
朱寘鐇很想效法楚霸王，非常悲壯地在王師面前拔劍抹脖子，劍拔出來比劃半晌，終究不忍心傷害自己，於是乖乖被朝廷將士五花大綁。
不論是創業還是造反，收小弟一定要小心謹慎，比如說孫景文和仇鉞這種人，一定不能亂收，這種人不僅對事業毫無幫助，反而會在後院點火。
朱寘鐇領著叛軍直奔黃河西岸，孫景文和仇鉞站在城頭揮舞著玉手一臉不舍。
一個時辰后，兩位大學士輕裝簡行來到侯府，杜宏和嚴嵩隨後也到了侯府。
未到寅時，焦芳坐著一乘藍頂官轎悠悠來到承天門，轎夫掀開帘子，焦芳身穿緋袍，從容出轎，捋著白須堆起矜持的笑臉
後院起火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遠在黃河西岸興緻勃勃築建工事抵抗朝廷大軍的朱寘鐇得知老窩被抄，手下反水，頓時仰天如噴泉似的噴出一口老血，昏迷倒地不醒。
西廠剛剛撤走卡在各官道上的番子，西面便一騎快馬飛馳而來，甘陝捷報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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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將被仇鉞震住了，訥訥而不能言，仇鉞和孫景文立時接管慶陽府兵權，並宣布棄暗投明，助朝廷平滅朱寘鐇之亂。
慶陽府反水的消息適時在叛軍中傳開，原本低迷的士氣愈發雪上加霜一落千丈，任朱寘鐇如何許諾封官賞賜，終究挽不回敗勢。
周昂急壞了，滿城搜颳了幾名郎中登門為仇鉞瞧病，希望戰友戰勝病魔，回到轟轟烈烈的造反隊伍里來，為王爺的謀朝篡位事業添磚加瓦。
侍衛抱拳，匆匆離去。
朱寘鐇被大軍押解入京，等待朱厚照的裁決。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說的不是咱們，而是侯爺吶。」
絲毫不費吹灰之力，朝廷王師擊潰了叛軍的最後一絲抵抗力量，陣前活捉了朱寘鐇。
一旁的守城大將周昂眼皮一跳，倆男人笑得這麼瘮人，不是互生曖昧就是心生奸計，此二人的心思頗費思量……
是夜，孫景文坐守王府，而仇鉞卻非常適時地病倒了，據說高燒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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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清的神情也漸漸激動起來，親自指揮平滅一場叛亂，立下潑天的功勞，楊一清都未曾如此激動過，此刻仰望著天空的眼圈卻漸漸泛紅，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入髮鬢。
朱寘鐇領軍離開慶陽府五日，已到達了黃河西岸，並開始在西岸設防，收攏沿岸的大小漁船，並下了一道與當年太祖皇帝一模一樣的命令：片板不得下河。
是夜，西廠新任督公谷大用忽然下了一道強勢的命令，所有北直隸境內收繳叛軍檄文的西廠檔頭，領班，掌刑和番子限期限時回京，嚴禁滯留怠命，違者以叛逆論處，殺無赦。
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
確實有點不舍，這年頭再找個如此缺心眼的主公實在很不容易了。
朱寘鐇在黃河西岸集結重兵對峙朝廷王師時，孫景文和仇鉞在慶陽府點火了。
「權閹當道兩年，朝中人人自危，天下民不聊生，兩年裡，權閹索賄千萬，圈地萬頃，數十位朝中忠良被殘殺，江山社稷滿目瘡痍，造下這許多罪孽，劉瑾，楊某終於等到了你的末日！你，不得好死！」
丑時三刻。
侯府外松內緊，秦堪的侍衛將後院包圍，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說起秦堪，張永站直了身子，露出一臉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