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偽君子》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23章 戰火蔓延

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23章 戰火蔓延

於是某一天當朱厚照主動向秦堪垂詢司禮監掌印人選時,秦堪果斷推薦了張永。
「那應該是什麼?」
未來不久若朝廷派那個人來鎮壓圍剿她,她和他戰場相見,卻該如何自處?
「臣來教你。」
唐子禾疲累地靠在椅背上,秋水般的目光飄向未知的遠方。
朱厚照嗤笑道:「若孔老夫子地下有知,大抵會狠狠誇死你吧,他老人家的浩然正氣都沒養出來的玩意兒竟被你養出來了……」
劉瑾死後,司禮監掌印之位空懸,宮中剩餘的七虎之間產生了一股看似平靜實則殺機四伏的暗流,七人皆對司禮監掌印之位虎視眈眈,渾然不顧他們的老夥伴剛剛在這個位置上被千刀萬剮,權勢動人心,任誰都不會對這個太監行業里的最高職位無視,於是皇宮之內,在朱厚照看不見聽不見的每個地方,七虎之間展開了殊死較量,明裡堆笑背里刀,各出手段各施機謀,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持續了半個多月,宮中無辜為此喪命的小宦官多達百人。
唐子禾已換了穿著,如今的她穿著一身黑亮的鎧甲,背後一件暗紅色的大髦披風,頭上一塊紅色的布帕將如黑雲瀑布般的秀髮包裹起來,當初如幽谷雪蓮般的女神醫如今赫然變成了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模樣。
「第一個念頭當然是能不能玩,陛下,正常人大抵都應該是這個念頭的。」
※※※
唐子禾與趙鐩對答一番后,也覺得他是個人才,而趙鐩多年科考不利,一顆滾燙的報效朝廷的心漸漸變成了報復社會,於是非常爽快地留在反軍中打算干一番開天闢地的大事業,難得造反大軍里陰差陽錯混入了知識分子,唐子禾當即便任趙鐩為副元帥。
楊虎和刑老虎眉梢一挑,不服氣地正待繼續請命,唐子禾揮了揮手,道:「副元帥所言不錯,你們不可小看了明廷官兵,地方衛所或許糜爛,但京營卻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精銳,明廷的將領也並非皆是無能之輩……」
見刑老虎和楊虎對朝廷大軍心存輕視,沉默許久的趙鐩緩緩道:「二位將軍不可輕敵,這回朝廷派出的平叛大軍不同於尋常衛所官兵,他們來自京營,眾所周知,京營兵馬是明廷最精銳的兵馬,專為捍守京師保護皇帝所用,況且帶兵的總兵官許泰亦不可小覷,他是弘治十七年的武狀元,武舉時答策俱優,百步騎射十中六箭,孝宗皇帝對其非常欣賞,不僅欽點為武狀元,還令當時的大學士劉健代天子賜宴光祿寺,後來調任出京任為宣府副總兵,跟北方的韃子交手數十次,許泰此人非紙上談兵的趙括,各位切不可存輕慢之心……」
唐子禾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我手中握七萬兵馬,正要稱量一下朝廷的斤兩,看看所謂名將是否浪得虛名,五萬京營官兵不可力敵,只可巧勝,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五萬京營兵馬攻霸州,我留兩萬守城足矣,余者由刑老虎和楊虎分而領之……」
國人對麻將的天賦是無可比擬的,這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規則看起來複雜,上手只打一圈,多複雜的規則都懂了。
於是秦府書房內傳開稀里嘩啦的洗牌聲,朱厚照,秦堪,張永,戴義四人湊成了一桌,剛弄懂規則的他們玩得不亦樂乎,家國天下全拋到腦後。
劉瑾死後,朱厚照大約也察覺到宮中一些敏感的東西,不僅下旨命戴義和谷大用清理宮中劉瑾餘黨,而且將曾經跟劉瑾走得甚近的內庫總管馬永成也撤換到直殿監掌印,油水豐足的財務部門換到清貧的衛生服務部門,同樣都是為皇帝服務,革命工作不分貴賤。
明廷境內火光四起,皇帝會不會派他出來?與他戰場相見的日子……不遠了吧?
唐子禾美眸中煞光閃現:「我在霸州拖住京營官兵,你們分別取河南和山東,明廷境內處處起火,我想看看這許泰能救得了幾處!」
……
「行了行了,你再褻瀆孔老夫子,山東曲阜的衍聖公非你跟你拚命不可……」
秦府書房。
「怎麼玩?」
幽幽一聲嘆息,打斷了堂內眾人熱鬧的談笑,眾人紛紛看著坐在大堂正中的唐子禾。
眾人起身抱拳,凜然應命。
秦堪盯著牌桌般道:「陛下別小看了浩然正氣,這股氣能養出很多種類不同的東西……」
「元帥的意思是……」
秦堪漫不經心看著手中的牌,打了一張西風出去,心不在焉道:「微末之技,教陛下見笑了,前幾日臣在書房打坐,滋養儒家浩然正氣,一時心有所感,於是發明了這個東西……五萬!」
麾下大將楊虎和崔氏夫婦本是霸州附近的綠林響馬,手下一兩千號人躲在深山裡打家劫舍,投奔唐子禾後由於二人作戰勇敢,身先士卒,倒也打過幾場順風仗,勝仗打多了,心氣兒也高了,見唐大元帥發問,楊虎咧嘴一笑,暴烈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許泰算個什麼東西,老子領一標人馬把他打回去便是。」
刑老虎也是北地豪傑,論綠林江湖地位,比楊虎夫婦更高一籌,聞言環眼一瞪,起身請命道:「這些日子攻城掠地,咱們早看清朝廷軍隊何等不堪一擊,若大元帥相信刑某,某願領一萬人馬,全殲朝廷大軍!」
唐子禾回過神,朝眾人微微一笑,道:「眾位將軍,京師探子來報,朝廷已派出平剿我們的將領,其人名叫許泰,乃弘治十七年的武狀元,任宣府副總兵數年,還有右副都御史馬中錫提督軍務,領京營精銳人馬五萬直奔霸州而來,諸位,我等如何應對?」
暗戰達到白熱化時,秦堪不得不出手制止了,這樣下去早晚又會鬧出一場禍事,外廷大臣這兩年被劉瑾殺了一小半,正是對閹人特別仇恨的時期,鬧出事來那些文官怎麼可能不會借題發揮?而秦堪好歹有兩位太監盟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闖出禍。
霸州。
一百單八張外型一模一樣的瑪瑙玉石上,刻著筒索萬風四種花色,從一到九再到東西南北中發白,雕功特別精細。
反軍對衙門的破壞性是巨大的,不僅是知府衙門,包括城內的巡檢司,鹽道,鎮守太監府等等,全部遭了殃,因為這些地方是所有反軍將士憎恨的源頭,是逼得他們走上造反道路的禍首,若非首領唐子禾徵用了知府衙門,恐怕剛佔領霸州城的那晚衙門就已被反軍們付之一炬了。
唐子禾坐在曾經的衙門大堂里,這裏已成了她的臨時帥帳,衙門大堂兩側靠牆而立用於官員出行儀仗的「迴避」「肅靜」儀牌早被反軍們當成柴火燒了,掛在大堂頂端的「明鏡高懸」的牌匾也被反軍摘下,不知扔到哪個旮旯堆里去了。
「然也,陛下。」
秦堪嘆道:「陛下,當你遇到一位美麗的女子,首先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絕不是這位美麗女子能不能吃……」
……
齊彥名是在座豪傑中最冷靜也最具威望的一人,聞言起身抱拳道:「不知元帥有何打算?」
靜靜環視堂內眾人一圈,唐子禾似喜又似愁,喜的是如今自己氣候已成,大業可期,愁的是,心底里那道曾經熟悉的身影,隨著越來越壯大的造反聲勢,那道身影卻彷彿已漸行漸遠。
秦堪目光不移,敷衍般朝山東方向拱拱手,嘆道:「臣何德何能……」
曾經的知府衙門已被反軍佔據,如今坐鎮霸州的正是反軍首領之一,唐子禾。
秦堪搖頭嘆道:「陛下,恕臣直言,若許泰平賊不能競功的話,恐怕山東的衍聖公有危險了。」
秦侯爺忙裡偷閒,請了京師城裡一位善雕玉石的老工匠,用上好的瑪瑙雕了一副新奇物事,明朝人看不懂,若是現代人卻一看便知。
「這個東西……用來吃的?」朱厚照將麻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發覺聞不出味道后,又將它遞給一旁同樣好奇的張永和戴義,示意他們二人嘗嘗。
朱厚照趴在桌沿邊,好奇地把玩摩挲著手裡的麻將牌,一邊卻疑惑地看著秦堪。
翻開每一張牌,秦堪仔細解釋了麻將的玩法,張永和戴義也頗感興趣地湊上來,見朱厚照大感興趣的樣子,他們也擺出一副興緻勃勃的表情。
短短半月內,霸州城內聚集的反軍由原來的五千多人飛快膨脹到七萬餘人,那些被各種苛捐雜稅和馬政害得家破人亡的漢子們懷著對朝廷深切刻骨的仇恨,義無反顧地加入到造反大軍中,就是因為有了這股徒然多出來的力量,唐子禾才有底氣揮軍攻佔河間府和真定府,使之三地連成一片,數日內便對朝廷京師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好東西,嘖嘖,秦堪,你那心竅怎麼長的,簡直是玲瓏剔透啊,文能著書傳世,武能安邦定國,連玩起來也前無古人,你這輩子比朕活得瀟洒多啦。」朱厚照兩手略顯笨拙地洗牌,一邊嘖嘖稱讚。
名不正則言不順,如今唐子禾在造反軍中的稱號是「奉天征討西路大元帥」,麾下七萬將士則按天上的二十八宿,分成了二十八營,將領皆為北地豪傑,如楊虎崔氏夫婦,刑老虎,齊彥名,劉資,馬武等皆稱為「都督」,落第秀才趙鐩因善謀而任為「副元帥」,至於當初一同合兵攻佔霸州的張茂,則為「奉天征討東路大元帥」,另領一軍往北攻城掠地去了,二軍名為統一,實則並無從屬關係,基本屬於各自為政,互不相干。
朱厚照一聽正合他意,特別是張永和楊一清剛剛平定了安化王造反,為朝廷立下一樁大功,朱厚照又素來崇武,於是大腿一拍,張永成為繼劉瑾之後的新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原來的御馬監掌印則交給了一直在宣府邊鎮監軍,近日剛被調回京師的太監苗逵。
自與張茂合兵造反,攻佔霸州之後,果然如唐子禾所言,霸州方圓不堪官府重稅苛刻已然被朝廷逼得走投無路的百姓紛紛揭竿而反,應者雲集,再加上霸州本是河北之地,當地尚武之風頗重,會幾手拳腳的壯漢比比皆是,見霸州率先反了,霸州附近城鎮百姓哪甘寂寞,紛紛殺官造反,無數青壯絡繹不絕投奔霸州而來。
趙鐩本是落第書生,讀過一些兵法,反軍肆虐時他正攜妻小逃難,反軍捉住了他,正要污辱他的妻小時,趙鐩挺身而出,怒言「既打著除暴安良的旗號,就不該淫掠和妄殺無辜」,反軍見他言辭鑿鑿大義凜然,遂以禮相請,惴惴不安的趙鐩入反軍大營后,小心翼翼左盤道右打聽,愕然發覺大營數萬人里,他的文化程度居然最高,而下面的反軍將領大抵也都認為趙鐩是反軍中的祥瑞,於是一路將他推薦到唐子禾帳下。
朱厚照懂了:「你的意思是說,朕手裡的這個……麻將,是用來玩的?」
朱厚照出牌的手凝滯在半空中,目光僵硬地看著秦堪:「浩然正氣就養出這麼個東西?」
大堂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聞風而投的河北好漢,個個能征善戰且豪氣干雲,連唐子禾自己都沒想到,僅僅攻佔霸州這個小小動靜,竟似點燃了河北地面上的火藥桶一般,蟄伏伺機的河北群雄不甘寂寞紛紛領人來歸,甚至連唐子禾曾經叛出的白蓮教也主動派出特使找上她,只敘前緣不說舊怨,話里話外表明了合作的意思,言語間赫然已將唐子禾當成了能與白蓮教主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唐子禾悠悠一嘆:「說到底,明廷還沒爛到根子上,朝廷還是頗具幾分實力的,我們如今佔了三座府城,並不是我們有多厲害,只是勝在出其不意,待朝廷回過勁來,我們未來的路必然非常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