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73章 宮前惡鬥
一名當天的值日監察御史站了出來，一臉正義地朝勛貴們指了指，怒叱道：「馬上便是寅時一刻，宮門要開啟了，爾等還不趕緊排班站好，不怕本官參你們失儀之罪嗎？」
李東陽愕然：「這是為何？」
李東陽嘴角泛青，聞言冷笑一聲，嘴角的傷口卻痛得他雙目暴睜倒吸一口涼氣。
其餘的文官們忍著痛趕緊按品階排班站好。國事為重，禮儀為重，再痛也得忍著。
觀戰沒多久，一身殺氣的保國公朱老爺子喘著粗氣靠近，一雙赤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住李東陽。
梁儲雙眼怒睜：「誰人攛掇？」
承天門廣場上，義憤填膺的文官們和滿腹憋屈的勛貴們分成兩派激烈對峙起來，還有一群既不是文官又沒有爵位在身的武將們此刻也毫不猶豫地跟勛貴們站在一起。
廣場上鏖戰正酣之時，李東陽站得遠遠的，不慌不忙捋須站定，既不勸架也不參戰，純粹的逍遙派。
廣場上亂成一片，文官們被揍得嗷嗷慘叫，不少人門牙掉了，額頭青了，眼眶黑了，臉也腫了，但仍然越戰越勇，而且頗有團隊合作精神，兩三個文官組成一個小隊專對付一個勛貴，一個抱腿一個縮臂，還有一個專門負責揍勛貴的臉。
隨著朱老公爺含憤的一拳，直截了當地揍暈了韓文，圍觀的大臣們一臉怒意。但朱老公爺身旁的大大小小的勛貴卻轟然叫好
一片混亂鏖戰中，鐘鼓司的鐘聲終於敲響。
李東陽，楊廷和，梁儲三位大學士走在文臣朝班的最前列，三人眼眶發黑臉頰青腫，梁儲一隻鼻孔還涓涓流著鼻血。
朱暉獰笑：「你個老貨好意思問我為何，養兒不教父之過也，你自己看看你生了個什麼東西，老夫的孫女國色天香，跟我國公府結了親哪裡屈待了他？那小混蛋竟還瞞著老夫孫女出入青樓狎妓買醉，被錦衣衛逮住后光著屁股遊了半個京師，國公府的臉都讓你家混蛋兒子丟光了，老子不揍你揍誰？老貨，受死吧！」
沉默走過午門，梁儲忍不住悄聲道：「西涯先生，老夫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今日咱們挨這頓揍怕是陛下故意整我們吧？」
朱老爺子今天火氣很旺，聞言呸了一聲，惡狠狠道：「打的就是你們這些酸腐小人，不知在陛下耳邊吹了什麼風，一日之間竟封了二十多個公侯，當咱們勛貴是爛白菜么？姓楊的，聽說你也被封了國公？什麼公來著？越國公是吧？我大明曆來文官不封爵，爵位皆是武將戰場上以命搏命得來的，來來，姓楊的，你給老子說說，你從掛屁帘子活到現在，給大明社稷立過怎樣的軍功，但能說出一件來，朱某二話不說，跪在地上給你磕頭賠罪。」
大明的文官與勛
想法是好的，但顯然善謀的西涯先生這回有些失算了，人躲開了麻煩，卻躲不開麻煩主動找上他。
朱老公爺揍向韓文的那一拳很重，老公爺統領十二團營，祖輩皆是武將，其父朱永更是靠著軍功才晉封國公，可謂世代將門，這一拳揍下去當即便將戶部尚書韓文揍得不省人事。
轟！
承天門前出現了大明立國以來罕見的亂象。
「古有二桃殺三士的典故，昨日陛下大肆封爵可不就是這麼乾的？偏偏那些愚蠢的勛貴們還都上了當，陛下這般年紀怎會想出如此惡毒的主意，多半背後有人攛掇……」
朱暉惡聲道：「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但我還是想揍你，畢竟今日機會難得……」
這群武將用不著考慮站隊問題，因為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是勛貴們的麾下將領。
身份的含金量大跌，令勛貴們異常憤怒，這種憤怒不能衝著皇上去，他們可沒有文官們那種捨得一身剮，皇帝拉下馬的勇氣，但是揍幾個文官撒撒氣的膽量還是有的
李東陽沒好氣地哼了哼，一旁的楊廷和咬牙切齒道：「除了秦堪，還能有誰？這個豎子好算計，不但讓陛下把咱們噁心了一夜，還激怒勛貴讓咱們挨了一頓揍，混帳東西！」
文官們看不下去了，紛紛怒吼著大罵不已。
好虎架不住狼多，雖說文官們身體素質不高，但勝在人數眾多，兩三百號文官對付不到一百名勛貴，一時間竟也不勝不敗，戰事陷入膠著狀態。
一隻老拳狠狠揍上李東陽的眼眶，李東陽慘叫著蹬蹬退了兩步。
御史被瞪得有些發毛，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宮門禁地，爾等意欲何為？」
楊廷和氣得臉色通紅，一肚子的悲憤卻不知向誰人訴說，明明是那小昏君惹出來的事，這幫勛貴不敢找皇帝的麻煩，卻把氣全撒在他們這些文官身上，還講不講道理了？
在大漢將軍和宦官們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平日儀錶堂堂的文官勛貴們滿臉青腫，嘴角流血，官袍襤褸，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蹣跚走進宮門，活脫一群剛被響馬搶過的流民。
韓文已被幾位熱心文官抬走回家養傷去了，這一躺估計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勛貴們頓時冷笑著起鬨：「朱老公爺說得正是，楊大學士，躲在書房裡搖筆杆子寫文章批奏疏可算不得軍功。」
寅時一刻，宮門開啟，百官上朝。
躺滿一地哎哎呀呀呻吟慘叫不已的文官勛貴們忍
「你們膽敢污辱斯文……」
旁人見了內閣大學士誠惶誠恐，但朱老爺子脾氣上來卻不把楊廷和放在眼裡，大明的勛貴本就是身份最尊貴的一類人，每天開朝會時勛貴班都列在群臣最前方以彰顯身份，更何況朱暉是勛貴中少有的掌兵權之人，和南京的魏國公徐家一樣，朱家掌京師十二團營也已兩代了，自然不用對內閣大學士唯唯諾諾。
更何況今天是個多特殊的日子，當今陛下不知發什麼瘋，一日之內同時封了二十多位公侯，那他們這些原本尊貴無比的勛貴們算什麼？掉價都掉成什麼樣了？
承天門廣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大明朝堂有著聚眾鬥毆的優良傳統，不論文官還是武將，都練有一身過硬的搏鬥功夫和扛揍本領，這種本領是百余年無數次朝堂鬥爭中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更可貴的是文官們的戰鬥意志，實可謂悍不畏死，哪怕對手是力能扛鼎的武將，一旦對上手也毫不含糊。
陣外觀戰誰最閑？內閣學士李東陽。
世上永遠少不了缺心眼的人，有人站出來化身為火星了。
勛貴們一擁而上，像一群綠頭蒼蠅叮上了一顆有縫的臭雞蛋，倒霉的監察御史又驚又怒，在驚濤駭浪中猶做著最後的掙扎。
不知是誰抽冷子一拳砸來，御史二話不說便
而勛貴們對文官也向來瞧不太起，尊貴的身份已令他們習慣了鼻孔朝天，這些文官再有本事，他們的出身仍是貧寒之家，比得上自己公侯的出身嗎？
李東陽心中一緊，表情有點僵，見朱老爺子神色不善，趕緊道：「老夫雖是文官，但這回陛下可沒封我的爵，不關老夫的事……」
砰！
這句話深具濃郁的作死味道，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勛貴們的目光，無數雙憤怒的目光瞪向他。
勛貴們大多都是一些混不吝的主兒，橫下心索性把事情鬧大，於是剛揍暈了御史，赤紅的目光又盯上那些大罵不休的文官，轟的一聲，如同一群蝗蟲過境，啃完了一棵莊稼又撲向另一棵莊稼……
老頭兒歷經四朝風雨猶自不倒，自然有他的本事，比如此時此刻，就絕對不是逞英雄散王霸的時候，有多遠便該躲多遠。
又是一記老拳擊出，善謀的李大學士也被拖進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廣場上火藥味異常濃郁，沉默中彷彿只要一顆小小的火星便能點爆。
廣場上圍觀的大臣們頓時沸騰了。
沉默中，又是朱老公爺領頭，從齒縫迸出兩個冰冷的字眼：「揍他！」
「保國公，你太放肆了！」內閣大學士楊廷和看不下去了，渾身哆嗦指著朱暉道：「你朱家世受天寵，襲爵三代，竟敢在承天門前公然毆打朝廷重臣，成何體統！」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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