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大雪滿弓刀
第574章 金殿心聲
冰冷對峙之時，殿外皇帝車輦徐徐走近，儀仗如雲，法器祥瑞密布。
「當然不行！君臣共治天下乃百年來的規矩，陛下怎可因一己之好惡而妄決國事！」
朱厚照斂起笑容，眼睛眯了眯：「宮前惡鬥與朕何干，朕請楊先生指點。」
一群如同打了敗仗潰逃的朝臣隊伍緩慢地向奉天殿挪動著，人群中不時傳來一兩聲呻吟聲和啜泣聲，氣氛非常的壓抑黯然。
楊廷和大怒：「陛下你根本是胡攪蠻纏，混淆視聽！皇帝聖旨何其尊貴，怎能說它是廢紙？」
「朕登基三年了，當了三年皇帝，朕心中積累了很多疑問，你們每個人都說這天下是朕的，你們是一心幫朕治理江山的忠心臣子，但朕卻一直在想，這天下到底是我的，還是你們的，朕只是一座皇宮的皇帝，還是坐擁五湖四海的皇帝，每當朕做出一個決定，想辦一件事情，你們一窩蜂似的衝上來激烈反對，似乎連朕做出的是怎樣的決定
楊廷和聽著殿內刺耳的笑聲，老臉漸漸由青轉綠。
「若不是你昨日胡鬧，連發二十多道封爵聖旨，勛貴們由嫉生恨，怎會跟文官混戰一團？臣請問陛下，連發二十余道封爵聖旨是為何故？」
「好好好，朕莊重，不好意思，剛才委實情不自禁……」朱厚照努力憋著笑，擺出莊重的模樣，努力扭過目光試圖不看楊廷和的臉，結果目光一轉看到梁儲老臉青腫跟一隻特大號的包子似的，朱厚照再次情不自禁，當場噴笑出聲。
朱厚照憋著笑，揉著下巴道：「朕剛才聽明白了，文官和勛貴打起來了，對吧？懲誰罰誰的事情先擱在一邊，朕就想問問，你們為何事而爭執？」
「笑……笑夠
「求陛下為臣等做主啊！」
面無表情的朱厚照忽然重重一拍扶手，猛地站起身，狠狠瞪住楊廷和喝道：「既然聖旨尊貴，為何朕的聖旨出了宮門便無效？朕甚至連晉一位對社稷立有大功的臣子的爵位亦不可得，楊先生，殿中諸位朝臣們，你們一邊說聖旨尊貴，一邊又說聖旨無效，不覺得自相矛盾么？」
「陛下，你笑夠了沒有？」楊廷和暴喝出聲。
被揍被鼻青臉腫的楊廷和上前一步，沉聲怒道：「陛下你還好意思問！若不是……」
「既然無效，意思就是說，朕發出去的聖旨等於一張廢紙？既是廢紙，朕想怎麼發便怎麼發，難道說朕這個皇帝如今想發幾張廢紙還得看你們的臉色嗎？」
朱厚照見楊廷和眼眶半邊發黑，右臉高高腫起，擠得一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只剩下兩
受了傷的大臣們三三兩兩跪下，毫無徵兆地嚎啕大哭起來。
「楊先生，朕……又讓你失望了，不行，你得准朕再笑一會兒，太可樂了，梁先生你到底多遭人恨吶，怎麼別人專朝你臉上招呼，實在太可惡了……」
朱厚照坐在金龍椅上，清了清嗓子，一邊說著朝會開場白一邊習慣性的朝殿中眾臣環視而去。
「陛下明鑒，保國公朱暉恃強凌弱，跋扈張狂，承天門前煽動勛貴對臣等慘無人道的毆打，臣等皆國之重器，怎堪如此侮辱，求陛下重懲保國公，為臣等伸張正義！」
穿著明黃團龍袍的朱厚照進殿，在值日宦官的尖細嗓音下，百官跪拜山呼萬歲。
朱厚照的狂笑在金殿內盪起陣陣迴音，原本傷痕纍纍的文官們臉色愈發難看了。
楊廷和氣得想撞柱子了：「請陛下莊重！」
攙扶著走進奉天殿，各自排好班次，文官和勛貴們仍不屈不撓地互
撲通！
朱厚照笑得肆無忌憚，文官們的臉色愈發難看，勛貴們卻也跟著朱厚照一起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滿的惡意，不僅幸災樂禍，而且嘖嘖有聲的低聲評判，哪位大人的臉上那道傷口是誰揍的，當時力度如何剛猛，角度如何刁鑽，慘叫聲如何悅耳等等……
楊廷和怒道：「陛下，今日宮前惡鬥，全因陛下而起，陛下全無愧意，反而大笑出聲，臣敢問陛下，如此作為，你難道不覺得讓群臣心寒嗎？」
「噗嗤……哇哈哈哈哈……」朱厚照不顧儀態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捧著肚子，氣喘吁吁朝臉色不知被揍得鐵青還是被氣得鐵青的楊廷和連連致歉。
「你們在宮門外遇到響馬盜了嗎？怎地如此模樣了，哈哈，笑死朕也……」
朱厚照似乎早有準備，聞言冷冷一哼：「朕想先請問楊先生，封爵聖旨若未經內閣和通政司
這番話令殿內徒然一靜，落針可聞。
「啊呸！」保國公朱暉站出班，惡狠狠瞪著文官們，怒道：「黑的白的都是你們有理，你們這幫酸儒夯貨，拍著良心說說，你們只挨打沒還手嗎？你們自己瞧瞧，勛貴們大多也受了傷，他們怎麼不求陛下做主？」
文官們大怒，金殿之上又是一場唇槍舌劍之戰，整個大殿如同鄉鎮趕集一般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朱厚照說著說著眼眶泛了紅，無比疲累地靠在龍椅上，泣道：「諸位朝臣，朕是你們的君主，不是你們的敵人啊……」
「各位臣卿若有國事稟奏不妨……咦？噗嗤！哇哈哈哈哈……」朱厚照看了一眼群臣的慘狀后很不給面子的捧腹大笑起來。
「行了行了，都靜一靜，肅靜！」朱厚照大喝一聲，爭吵雙方這才住口。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朱厚照顯然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起打架的原因，文官和勛貴們看著朱厚照的目光都開始噴火了。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