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心險市鬧騰鯤鵬
第108章 欲造神舟訪仙山
莫說中原很難弄到千畝耕地，就是開發得較晚的江淮、江東，此時也難弄得成片之地。
或許江南還有，但那是生地，真正變成可耕作的熟田，也得幾年的功夫。
按著賈貓兒的估算，今年破十萬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有可能逼近十五萬貫！
「他原是有意自己另組聯賽，不過忌憚我與二十九娘，便請王夏卿為說客。」玉真長公主又透露出一點信息。
「我尚未答應吧？」玉真長公主目光流轉，看著葉暢，然後笑道：「葉郎如此迫切……須知我一介出家女道，用不著許多錢，便是再有重利，與我又何干？」
她又看了葉暢一眼。
「如此便將那位小娘拋棄了，始亂終棄，葉郎之謂也……」玉真長公主調笑道。
這種自信，似乎只在那位強悍無比的女子身上才看到過，而這種回憶，絕對讓玉真長公主不舒服。
玉真長公主鳳眼微微眯了起來。
「法師明鑒，球市之事，雖然某出謀劃策不少，但某卻非決定之人。」想了一會兒，葉暢委婉地道：「況且球市方興，聯賽至今也才一年，此時介入……咦，是王夏卿之意？」
不是對自己才華的自信——王維也有這種自信，而是在葉暢身上，玉真長公主感覺到一種似乎能看到未來的自信。
這雖不是腐儒橫行的時代，但君子喻以義小人喻以利，直接將利益說出來，還是會被人鄙視。
玉真長公主並不是真正拒絕，而是在和他談條件，葉暢很清楚這一點。
葉暢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足夠的土地，修武縣畢竟是中原腹地，人口茂殖，就算葉暢攢足了勁去開荒收購，能湊個百十畝地就到了極限。可是百十畝地種棉花，有什麼意義？
也就是說，王元寶已經在不動聲色之中，將長安城的足球聯賽管理人才挖去了大半，賈貓兒恐怕也是聽得些許風聲，所以才會問葉暢應對之策吧。
民間傳聞，便是三郎李隆基，也聞其富庶
玉真長公主微微點頭：「然後呢，那些蠻人豈肯輕易獻出其族中之寶？」
這虎狼官商勾結，甚至會將開創者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玉真心中有些歉然，她確實知道此事。略一沉吟之後，她覺得還是必須透露一點細節給葉暢，也好安葉暢之心。
「便如此，第二呢？」
雖然後世有炒作者稱玉真晚年隱於敬亭山，李白還為其寫下「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之句，但實際上玉真長公主在進入天寶年間后就開始規劃自己的晚年，她看中的地方，並不是僻遠在江南的敬亭山，而是就位於東都洛陽之北的王屋山。
「賈貓兒雖是主持，底下兄弟亦忠誠，但再往下的二十四位管事當中，有十六位，已經願意另謀高就。」
「此事確實為王夏卿所提議，不過，亦是我的意思。」她緩緩說道：「當初先皇在時，為我與金仙姊姊造宮觀，頗惹群臣非議，如今我欲于王屋造宮觀，三郎必是要傾國庫而為之，只怕群臣又免不了進諫攻訐。若我能自籌錢糧，建成宮觀，不動國庫而成其美事，也算是功德。」
這就是矯情了，但偏偏這種矯情的話讓葉暢無法反駁。
但是王縉何許人也，太原王氏支裔，文才是有，頭腦也不缺，但這是指他當官鑽營的頭腦，他真有能力主持好球賽這等新生事物？
與祖母身上的自信還是不同啊，沒有那種凌厲的霸氣。
大唐制度，私人造船有諸多禁忌，故此葉暢現在只是在武陟辦了間修船坊，由崔秀景主持，今年幾個月間便投了千余貫進去，好培養造船人才。若得玉真出面，官府開方便之門，那麼他就可以擴大規模，廣募工匠了。
「賈貓兒之流，終究是十一郎你找來的人，雖然十一郎無利益在其間，
「王夏卿倒是打得好主意。」葉暢慢慢說道：「某並無意見，他王夏卿不知，但是法師卻是知道的，某在球市之上，並無半點獲利。」
故此葉暢才不得不結交權貴，否則，他就沒有絲毫自保之力。
葉暢愕然。
儘管不是很看重足球聯賽，葉暢心中還是覺得有些沉重。
至少要一兩個田莊，有個千畝之地，才能算是小規模種植，也才足夠為進一步擴大積攢人才與經驗。
「還有其餘否？」
若不是與玉真長公主等人的關係，他的紙坊、印坊，也會遭遇同樣的命運。他之所以要借用玉真長公主的田莊試種棉花，同樣也是如此——不是長公主的地，單官府就不會允許他去種植新的作物。
「吐蕃連番侵擾，大唐正準備與之進行一場決戰。」玉真長公主道：「大唐需要南詔自東南方向牽制吐蕃，而一個威脅不到吐蕃的越析詔，對大唐並無用處。至於白疊布，令南詔獻上，料南詔不敢不獻。」
「癬疥之患罷了，劍南一路，便足以壓制南詔了。」玉真長公主有些訝然：「你不為那南蠻小娘進言？」
葉暢幾乎可以想得到，王縉在開源上沒有什麼本領，他能做的，無非是節流，也就是減少球賽發展的支出，比如說孩童球技培養、正規球場興建，再挪動這部分去奉迎玉真。
果然，賈貓兒的擔憂不是沒有根據的，玉真長公主便瞧中了這一塊。
玉真便是建宮觀，有兩三年便可完工，球賽兩三年的收益用於宮觀，之後的時間便全是白得——這個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
武則天，極盛之年的武則天身上，便有這種自信。
「不意王元寶竟然也看上了這點小生意。」葉暢啞然失笑道。
只忌憚玉真與蟲娘，卻不忌憚球市另
「令那蠻人獻出種子，同時遣人來中原教授種植之術。」
「第一，賈貓兒等完全退出聯賽經營，其所執股權，算為五萬貫，王元寶須得一次付清。」
「法師之意如何？」
這樣的收入，著實燙手，便是賈貓兒這般膽大者，也向葉暢提出自己的擔憂：現在從球市獲益的利益集團，會不會發生分化？南衙等京中勢力，目前並未介進球市，他們若也要分一杯羹，當如何是好？
大唐對於接受外來先進技術並無多少抵觸，相反，朝廷還積極促成這些事情，樂觀其成。唐太宗李世民便曾於貞觀二十一年遣使去摩揭它國，學習熬糖之法，令大唐的製糖工藝得以突破。
反正付出代價的是王元寶，又不是她。
「二條足矣。」葉暢道。
「確有此心。」葉暢不動聲色地道。
「我願去勸說賈貓兒等，不唯讓出聯賽經營之權，而且還會離開長安。」沉思了許久，葉暢舉出三根手指：「不過，他王元寶想得這聯賽經營之權，不付出些代價亦不行。」
稱讚一人富足，便說「家財如王元寶一般」，說一人奇遇，便說「如元寶遇財神」。這王元寶，乃是長安城首富，富可敵國這個詞，幾乎就是為他而設。
葉暢愣了愣，然後動容：「竟然是他？」
葉暢並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里，玉真長公主心中竟然轉過這麼多複雜的念頭。他靜靜等著，然後聽得玉真長公主道：「這與那蠻女何干？」
一是為王縉的貪婪，二則是為玉真的胡扯。
「倒也不難……我要京中球市。」玉真長公主緩緩地說道。
「法師話中有話，還請為某解惑。」
「利益？」聽得葉暢直接將利益掛在口上，玉真長公主有些訝然。
玉真長公主的鳳目突然瞪圓，帶著凌厲的怒氣，看著葉暢。不過旋即，她啞然失笑。
葉暢笑了起來。
只不過說出的話，想要咽回去就困難，葉暢也無意掩飾，只是平靜地繼續道：「正是我大唐利益，人與人之間當講義，國與國之間當講利。」
還有第三重含義，則是因為這些人的短視與愚蠢。
她閱人廣矣，其實看得出來，葉暢與那蠻女並沒有什麼，不過看著這翩翩少年郎，總忍不住要調侃幾句。
「某方才已經說了，國與國之間當講利。」
「嗯？」
想到玉真方才說的話，葉暢忍不住又問道：「那貓兒手下呢？」
如果葉暢是讓她向李隆基提議推廣此物，玉真長公主會立刻拒絕。
但葉暢提出，在她的一二田莊中試種，其謹慎如此，則讓玉真長公主改了主意。
他在長安城呆的時間不長，但這王元寶的大名，卻如雷貫耳，幾乎每天都有人在他耳畔提起。
「你說，我必為你取之。」聽得葉暢答應下來，玉真長公主也是歡喜，當下慨然應諾。
五萬貫換取一個每年收益十余萬貫的行業，當真是便宜至極，玉真長公主毫不猶豫地搖頭：「太少，八萬貫，賈貓兒等五萬貫，十一郎你有三萬貫！」
她雖然深得李隆基恩寵，但她自己有自知之明，向李隆基舉薦人才沒有問題，但干涉到具體政務，必然會被視為太平公主第二，那時恩寵就會變成忌憚。
葉暢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此事易耳，十一郎當真是去尋蓬萊仙山？」
這個少年郎風度翩翩，自己拿王維當初與他相比，確實是不對。
這便是此時的特點，開創者胼手胝足，好不容易辟出一條財路，然後虎狼便蜂擁而來，將開創者趕開，他們來獨佔利益。
「我欲造船，以求蓬萊，請法師為我尋方便。」
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葉暢問道。
「這麼說，法師是允了此事？」
「此事由得你與那些儒生去打嘴仗去，如同你那標點句逗一般。」玉真長公主沒有聽他繼續解釋：「只是如今何種情形對大唐有利，
「我在都畿道有兩處莊子，離修武倒不是太遠，大約共有莊田一千五百余畝。」玉真長公主道：「庄中出息，我原是有意在山上建道觀，以供晚年之用——若是將莊子借與你，我這道觀之費，從何而來？」
前些日子與賈貓兒等相會時，賈貓兒等說起今年球市收益，當真是眉飛色舞。同樣是半年聯賽，在去年三萬余貫的基礎之上，已猛增至六萬貫，翻了一倍不說，其增勢還不減。
他比王維多了許多東西，比如說，自信。
他正說間，突然靈機一動，霍然抬頭，直視玉真長公主。
「王夏卿只是出面的說客，其實另有其人……十一郎在長安呆的時間少，不知王元寶此人，十一郎聽說過否？」
短時間內這是可以見效的，但長遠下去，則是在挖聯賽的根基。
這樣的話，王縉對他的敵視也就可以解釋了：這廝想要奪取球市的控制權。
玉真本人對球市的興趣應該不大，否則她不會等到現在才提出來。肯定是近期有人對她施加了影響，而最有可能的人物，就是王縉。
歐洲的大航海時代來臨的動機，乃是諸國王侯富商對金錢財富的追求。大唐王公貴族們對於海外求財並不動心，但對海外求仙卻是極為熱衷，葉暢此時埋下這個伏筆，便是為了日後能掀起屬於華夏自己的大航海時代。
葉暢默然，過了會兒才道：「怕養虎貽患。」
「哦，那某要如何，方能借得法師這兩座莊子？」
「我有萬貫足矣，剩餘兩萬貫，算是為法師營建道觀賀。」葉暢當然不會拒絕這個，他正需要錢呢。
在葉暢灼灼的目光之下，玉真長公主微有些赧然，王維兄弟情深不得不幫王縉說項，而她則是舊情難忘，也不得不做這巧取豪奪之事。
「此越析詔，存亡只在旦夕之間，若無大唐庇佑，必為南詔所並。只需略略約束南詔，便可使其感恩戴德。況且，南詔獨大，似乎亦不利於我大唐在南方之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