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生死經罷恩仇泯
第138章 奇術自珍曹太樂
「葉郎君……名不虛傳……如此年輕……」那李姓女郎性子聰慧，聽得這一點話語，頓時想到：「原來是他！」
「那位葉十一郎，似乎比起曹太樂更……奇怪些。」蔡女郎方才只是擔心，聽得李女郎解釋，也下定決心，但她心思藏得比李女郎淺，不經意便將心中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讓李蔡二位女郎有些嬌羞，她二人不答話，起身便匆匆離開了。
「葉郎君可知我會用何技降妖？」見直問不成，曹紹便換了個問話的方式。
若是葉暢真在手中寫一個字，那倒也是有趣了。
這個少年郎長得一副好皮囊，但她二人見過無數少年俊彥，長得比葉暢好的還很多。可是象這個少年郎一般，洒脫自在，顧盼自若的，卻是不多。
他身後的兩個矮僧立刻上前，向葉暢施禮：「沙門榮睿、普照，拜見葉郎君，葉郎君萬安。」
因為隔得稍遠，所以她二位方才沒有聽到葉暢的來歷，此時心中還滿是好奇。
終究是寺面中，兩人不敢太過不拘，只是絆著嘴兒，便出了門。
葉暢娓娓而談，面帶微笑，語氣和緩，眾人聽得都覺得如沐春風，那些洛陽貴公子里，便有人心中暗自嘀咕：都說此人性子激烈，有才無德，為何與之會面之時，卻全然不覺？是了，是了，傳聞有誤之故，沒準便是那些被此人得罪了的有意散布謠言，行此下做之舉，壞其聲譽。
茶香瀰漫在佛堂前，李、蔡二位女冠隔著冉冉升騰起來的水汽，看著微笑的葉暢。
李姓女郎瞧著她，吃吃一笑，蔡姓女郎頓時霞飛雙頰，揮著粉拳，給了她一下。
「出家人不打誑語……」
「某此茶非同一般，乃藥王所傳秘法炮製，市面上是買不到的，便只有少許親朋摯交，或可得藥王弟子贈送。」葉暢舉著茶盞，睜開眼睛說起瞎話：「某不才，與藥王再傳弟子駱真人乃是忘年之交，蒙他青睞，得贈些許。」
駱守一在修武名聲極大，但在
「你我原本就是離家求仙訪道，若這曹太樂真有奇術，可制妖邪，便是仙道中人，你我向他打聽如何求仙訪道，也能有的放矢。」李女郎低聲道。
這大鬍子，想必就是曹紹夔了。
果然，善晦告了聲罪，起身便向那大鬍子迎去，眾人方才已知，如今曹紹夔雖是隱於洛陽，但曾經擔任過太樂令，故此也不敢失禮，跟著相迎。
「不行，你們這些和尚最為小器，又一貫說話不算數的。」
這個少年郎，給她們太多的神秘感。
這聲音驚動了葉暢，烏骨力去開了門，只見老僧善晦帶著一個小沙彌站在門前。在善晦身後，還有兩個僧人，個子甚矮，模樣有些拘謹。
葉暢名聲現在確實夠大，但並不都是好名聲。輕狂、睚眥必報、有才無德，這樣的評價也不時響起，李、蔡二女看著葉暢的目光，便很有些惋惜，似乎覺得，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曹紹夔聞言大笑。
眾人都用同樣會意的眼神相互交換，若不是當著李、蔡二位，只怕有人要起鬨了。饒是如此，還有人笑道：「如此妙品，當須細嘗，葉郎君亦是妙人，果然名不虛傳！」
曹紹夔與善晦寒暄了幾句，然後便道：「你這弟子口齒不清，只說要我來降妖除魔，這倒奇了，你佛門廣大法力無邊，你不去降妖除魔，為何求到了某身上？」
善晦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合什向著眾人行禮：「葉郎君留下正好，其餘施主，若是明日有暇，也請賞光。」
「不過諸位也不必失望，據我所知，藥王弟子也有意將這仙人賜福廣布世間，正在想法子增加茶葉產量……諸位莫要小看這茶葉，來歷卻是極不凡。」
善晦想想也是，方士降妖，總得準備些物件法器，當下不再糾纏了。
「實在是這兩位佛子說久仰葉郎君
只用眼角餘光厭惡地掃了那些偷看的人一眼，李、蔡二位女冠，又不約而同把目光回到葉暢身上。
「善晦師夜間來訪，不知有何指教？」葉暢問道。
李姓女郎頓時覺得有些失望，旁邊的蔡姓女郎忍不住湊過來，在她耳畔嘀咕道：「這葉十一郎倒會裝模作樣……恁的不爽快！」
竟無一人為方才拋下她們二人逃命而致歉，還在打著某種不端的主意，莫非以為她們二人真是任人欺凌的女冠么？
「唐突佳人，該罰，該罰！」這樣的聲音在後邊傳來。
眾人品荼之後，盡歡而善，葉暢也自歸小院。他此次入洛陽，帶了不少隨行，善直、賈貓兒、烏骨力且不說，另外還帶了八個人，四個是與賈貓兒一起來投的長安無賴，另四個則是葉家自己宗族子弟。這麼十餘人，又有牲口，佔著這座小院，倒不嫌空。
葉暢卻搖了搖頭：「此時寫此字，並無意思，不如這樣，今夜某便安頓在大福先寺，明日素席，某也叨嘮一份，如何？」
葉暢沒有正面回答，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曹前輩聽善晦師說妖祟情形，便知此妖物何方出身了。」
想到這，曹紹夔道：「老夫退隱以來，閑暇無事，倒是愛看些雜書，葉郎君修撰之《繡像三國志演義評話》，老夫一卷不拉，都看過了。如今倒是有個想法，葉郎君與老夫，何不效法孔明公謹，各書一字于手，看看是否相對？」
大約是戌時，天色已經完全晚了，葉暢正準備睡覺，卻聽得有人敲著院門：「葉檀越，葉郎君？」
在她們眼中是輕浮，可在洛陽貴公子眼中，卻就是風流風雅與風味了。
「何必等明日，你今日替貧僧降了妖祟，貧僧保你明日有一席佳肴就是。」善晦此時也是歡喜，他與曹紹夔乃是老友，知道他少有虛言。既然是這般說，那就真的有辦法了。
「這個……家中要是責怪
「修武葉暢，便是夕陽無限好的那一位。」
李姓女郎點了點頭，兩人狠狠瞪了葉暢一眼，葉暢注意力不在她們身上，自然沒有注意。但那些洛陽貴公子當中，卻有人目光不離二人的，見此情形，乘機邀道：「李蔡二位小娘子，明日也來，請大福先寺師傅另備兩份素席就是！」
李、蔡二位女郎對望了一眼，不免有些惋惜。
他幾乎是大包大攬，顯然對如何解決那「妖物」已經智珠在握。葉暢不奇怪，但周圍的人都是一臉驚奇，洛陽貴公子中有沉不住氣的，忍不住就小聲嘀咕：「不聞太樂令也懂擒妖啊……」
「此事不足曹公相問。」葉暢避而不談。
旁邊的李、蔡二女不約而同輕啐了一下，這葉郎君雖是生得一個好皮囊，氣質又卓爾不凡，可終究是個輕浮子弟。
他們玩得熱鬧，倒是把方才的驚恐暫且放下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暗了下來，那前去報信的小沙彌帶著一個大鬍子匆匆而至。
「倒是略知一二。」葉暢笑道。
「不過，老夫有一不解，葉郎君為何說老夫定能降此妖物？」曹紹夔又問道。
需要一個契機。
「修武葉暢行十一。」葉暢彎腰一禮：「見過曹太樂。」
連環畫受歡迎程度遠超過葉暢最初的設想，他真正想通過新式印刷術宣揚的東西，反而倒是默默無聞。葉暢對這樣的結果也只能表示無奈，短時間並無辦法去改變什麼。
旁邊的蔡姓女郎與她相熟，見她神情，便湊過來低聲問道：「姐姐可是知道此人是誰？」
「王翁？王元寶？」曹紹夔一句話，便泄露了消息給葉暢，葉暢估計，昨日與他談自己的，就是王元寶。
曹紹夔便看向葉暢，目光中有些猶疑：「閣下是？」
「有何不凡之處，還請閣下指點。」有人介面問道。
「這個……乃是這位葉郎君所薦，這位葉郎君曾得韋陀顯聖指引，他說的，應當不差。」
「啊呀！」那蔡姓女郎聞言捂
便是此時，那些洛陽翩翩佳公子中，還有幾人，隔著水汽，偷偷往自己這邊看來。
曹紹夔的話語引起了眾人的興趣，那李、蔡二位女郎原本準備離開的，此時情不自禁就停了下來。
她二人方才也被嚇住，當真想看曹紹夔擒拿妖物，可是要等明日……她們出來一趟並不容易，行止自有安排，明日不見得有時間來湊這個熱鬧。
曹紹夔看了他一眼，當下便細細問起善晦事情緣由來。
「原來是你……昨日還和人提起你，長安市賽，你那六胡姬歌，倒是出盡風頭！」曹紹夔臉上的驚訝頓時更甚：「便是王翁，雖是輸了，對你也是甚為欽佩。」
「此茶葉有名，稱為雲霧茶。它生長於山嶺之中，由雲霧滋潤而成，聚日精月華，會天地靈氣。每年清明之前，挑選容貌嬌好之處子，以蘭香之舌啜下嫩尖，再以胸前溫玉將之焐干……」
「才怪。」曹紹夔笑著損了對方一句，然後正色道：「降妖的東西我還沒帶來，回去要略做準備，明日必至，你只管放心就是。」
不意此罄抵寺之後，便生異端，時常無故自鳴，嗡嗡有聲。一次兩次，善晦還不會放在心裡，但日日如此，便讓他心生恐懼：莫非此物之中，竟有妖邪寄宿？
「大約過些時日，洛陽城中，便會有這頂尖雲霧茶出售。」葉暢自是不知，這麼短時間內，自己的形象在兩位女郎心中轉了又轉，他笑著道：「不過，此茶如此珍貴，其售價必然不菲，非鐘鳴鼎食之家不能用也。」
眾人也紛紛稱是，然後又是飲茶。
蔡姓女郎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李姓女郎咬著下唇，思忖了好一會兒，然後道：「咱們自然不要吃他這大福先寺的素席，但那降妖之法，還有究竟是什麼妖，我不打聽清楚，心中便覺失落……明日咱們再來湊這熱鬧！」
曹紹夔有些狐疑地看著葉暢，記起他能讓那些胡姬在市賽上
「何須十萬錢，明日整治一桌佳肴，你們大福先寺的僧人嘴饞，那素齋得少林真傳，只是僧人小器，等閑卻是吃不到……難得有此良機，為我備下一桌佳肴，且看我為你除此妖祟！」
他憂心忡忡，卻又不敢將那古罄移走，而且寺院之中出現妖物，畢竟不是什麼美談，因此也不敢聲張，只是私下找了位方士，許以十萬錢，請方士捉妖。那方士吹噓得天花亂墜，但用了各種方法，都無濟於事，最後反倒將自個兒嚇病了，據說已經一命嗚呼。
大福先寺原本位於武則天母親的府邸，後來遷到積德坊前隋楊素宅。楊素宅本佔一坊之地，大福先寺雖然沒有如此，可規模也是不小。寺中舍利塔高十六丈，建築一千二百余間。葉暢一行安置於此，自是簡單的事情，善晦在寺中頗有地位，當下撥了一處小院，與葉暢一行居住。
曹紹夔心中狐疑，總覺得其中有所不對，葉暢又待之以茶，這非凡俗之茶可比的茶香，讓曹紹夔更覺，眼前這少年郎似乎不同凡響。
這個時候，王元寶也在洛陽，如果遇到一起，那倒是熱鬧了。
葉暢聽得這兩人腔調有些古怪，此時並未往心中去，一邊口稱「不敢當」一邊還禮。但他身邊的賈貓兒卻是皺著眉，湊過來低聲道：「日本和尚。」
曹紹夔又轉向葉暢：「葉郎君還沒有回答我方才的問題，為何葉郎君如此篤定，以為老夫能治此妖？」
寺廟講究「過午不食」，故此晚飯是自己解決。等肚子填飽之後，天色也已經晚了，寺廟中燭火明滅，梵唱連連，葉暢居於其中，一時之間，竟覺有些恍惚。
不過總須試上一試。
原來善晦前些時日得了一件古銅罄，聲音清越，遠勝凡物。他極是歡喜，便將之掛在佛堂之中，日夜供奉，只望其在佛前開光，成為大福先寺的一件上佳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