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鳳從池上游滄海
第243章 魑魎浮蚍亦猖狂
「不肯說，只道必須見參軍，干係到旅順生死存亡！」那衛兵神情有些窘迫。
葉暢點了點頭：「這等包藏禍心之輩，自然是不會輕饒……此事我知曉了，你們萬勿聲張，另外，獎賞我也會給你們備下，只是現在暫時不能給你們，免得被那逆賊知道了打草驚蛇！」
從舊年初到旅順，到十二月建好玻璃窯，再到現在，近十個月過去了，在遼東，他算是站穩了腳跟，但是現在還缺一個名份。若沒有佔據卑沙城，他的積利州錄事參軍兼襄平守捉的名頭是夠了，但是佔據了卑沙城，特別是發現卑沙城東北一百多裡外還有鐵礦，這個名頭就不足，需要有更大的官職與授權。
簡單的對話之後，劉錕自顧自往葉暢住處去，那邊吳家兄弟卻止住腳步。
雖然掌握了將爐溫增加到燒玻璃程度的技術，但是這技術並不是十分成熟，所以如今玻璃的成品率還很低，特別是玻璃器皿，一批數十件里，成品率還不到五分之一。聽他這般說，葉暢心裏又盤算了一下：「若是如此，沒準就要動用一下那些老本了……這樣吧，下一批主產鏡子，而且不需要太大，只要人臉大小的即可，邊角殘料，也可以做成巴掌大小的，這東西定然受歡迎。」
葉暢眼睛亮了起來，炯炯有神地盯著吳大河，吳大河似乎是被他嚇住了，訥訥不敢再說。
「好，咱們也出去！」吳大海霍然而起。
「唔，去尋十一郎說些事情……你們怎麼也在這裏？」
玻璃行業雖然可以獲取巨額利潤，但論及對旅順的意義，卻遠比不上煤鐵行業大。
「謀逆叛亂？」葉暢猛然起身，背著手轉了兩圈：「他不過是一個水工，能做何事，還能謀逆叛亂？」
不過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二人回到自己住處，另外三兄弟早就在那等著了，待得知果然如同計劃那般，眾人都是歡喜。
「你說吧，若事情屬實，我必不吝重賞。」
他們
「哈哈，有些雜事。」那為首的吳大海堆起笑道。
「姐夫來了……來得正好，你今日不過來，明天我就要去找你了。」葉暢聽得劉錕的聲音，笑著迎了出來。
葉暢的住所與別人相比沒有什麼兩樣，都是簡易的磚房，不過今年旅順將迎來新的大建設時期，將為所有人建宿舍——不是家宅，而是集體宿舍。劉錕是見過那個規劃的，一想到在營地的東北方向，建起來連片成排的房子，劉錕便覺得甚有氣魄。
葉暢看了他一眼：「抓起來……那些同黨呢，同黨不除，終是隱患！」
「已經準備好了，一共是四十件，還有你說的玻璃鏡十件。」劉錕道：「那金剛石果然可以劃開玻璃，若非有此，還沒有辦法切割。」
天寶五載二月十六日下午。
自然，一般人住的是集體宿舍，而象劉錕這樣身份，則是有自己的宅院了。即使是葉暢，也不可能不體現出這種區別來，否則誰人願意追求更高的身份地位、承擔更多的責任？
「準備建冶鐵爐。」葉暢向劉錕道。
吳大河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吳大海，見吳大海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小人窮慣了，當然想要大富貴，便應承下來，結果才知道……那個卞平，竟然包藏禍心，受了高句麗人的蠱動，想要謀逆叛亂！」
他們計議已定，只等著夜幕降臨。到得傍晚時分，卞平果然來到了吳大海處，吳大海很清楚，這個時候卞平肯定被葉暢派人盯著，故此也不多留他，只是告訴他幾個人的名單，讓他前去尋人。卞平不疑有他，一一去尋，沒多久，吳大河便來回報：「大哥，卞平已經動身了！」
葉暢的回應還是有些平淡，絲毫沒有聽得大消息的激動，吳大海偷眼望了他一下，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這位葉參軍，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葉暢哈哈大
「捨不得孩兒打不著狼，那些不是很忠於我等的人手，自然是要撥給他的。」吳大海深沉一笑：「我要的是可靠的兄弟，而不是那些混吃混喝的酒肉朋友。除了咱們兄弟幾人，說實話，誰我都信不過！」
「一共五十件……少了些，這幾日還能造出新的么？」
若是糧倉真的起了火，毫無疑問，旅順的主要力量都會用來救火，葉暢自身的護衛就會出現漏洞。
前幾日葉暢離開旅順又去往卑沙城，令劉錕又忙了不少。不過這種忙碌讓他覺得充實，唯一遺憾的就是忙完之後，回到家中沒有賢妻子女等著。
劉錕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背，慢慢向葉暢的屋子行去。
「是這樣的，這幾日大河神思不屬，我們兄弟情深，我看出來后便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憂心之處，卻不曾想，他竟然無意中得知了一個驚天消息！」
「卞平那廝，想來還在等著兄長的命令，兄長當真要撥人手與他？」
「快了，快了。」他心中頗為期望地想。
「唔，你可知道，是哪些蕃胡買通了卞平，又有哪些水工與他勾結？」在又轉了兩圈之後，葉暢壓制住自己的怒火，低聲問道。
「放心，我可是費了不少氣力琢磨這位葉參軍行事，他絕不會抓卞平對質，因為他性子多疑，會擔憂抓不出卞平身後的主使，必然不會打草驚蛇。我料想，他調動人馬後，便是暗中監視蕃胡、卞平，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會派人去打探一下卞平近來的活動。」
讓他不曾想到的是，在卑沙城的鐵匠丘拓口中得知，就在積利州北，便有鐵料出售，也就意味著那邊有鐵礦。
「難怪大哥讓那廝去打探糧倉，葉暢知曉此事，必然會信我們！」吳大河喜道。
「方才我可嚇壞了，大哥，若是葉暢要抓卞平對質，你說當如何是好？」
糧食對於旅順來說極為重要，至少到七月之前，旅順不會有大規模的糧食補給到來，
「好大的口氣……正好我暫時無事，召他們進來吧。」葉暢道。
「他們有何事。」
在吳氏兄弟中，吳大河長得最老實，看上去就與一個農夫沒有什麼兩樣。他抬起頭，偷看了葉暢一眼，有些木訥地道：「小人與那個卞平交好，前些時日，卞平突然問小人，想不想要一場大富貴……」
十二月到二月，足足三個月時間，葉暢派出了六批人手，向卑沙城東北方進行探索，依靠各地鐵匠的指引，終於尋到了礦山所在。位置大約是另一世的普蘭店蓮山鎮，礦石埋藏不深，但是礦石品質較低。不過對於葉暢來說，這可不是問題，無非就是增加篩礦、選礦環節罷了。
「有鐵礦就好，我現在已經安排好了冶鐵爐的事宜，最多兩個月，第一個爐子便能製成。」劉錕興奮地搓著手：「若是有了足夠的鐵礦，咱們自己可製造工具，還可以……」
「劉錕去見葉暢，想必一時間葉暢無暇見我們，這樣吧，大蛟，你們先回去做準備，我和大河在這裏等著。」吳大海吩咐道。
想到水工，劉錕便看到幾個水工的身影。他們都穿著旅順水工的特殊制服，從身影來看，是水工中頗有聲望的吳家兄弟。見到劉錕，他們停住腳步，為首的吳大海還拱手行禮：「劉郎君在此啊。」
葉暢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吳氏兄弟的形象，對吳氏兄弟，他頗有些另眼相看，若沒有這五兄弟精於海上航行，去年渡海之舉也不會如此順利。不過他二人求見有什麼事，他們的直屬上司應該是蘇粗腿，有什麼問題，自有蘇粗腿來稟報才對。
「那是自然，他再多智，也絕對想不到來告密的我們便是真正的主使。」吳大海道。
得了他的肯定回應，劉錕點點頭：「那就好，你們好生做，十一郎虧待不了你們的！」
最大的問題還
心中琢磨著這個念頭，葉暢卻看到一個親名滿臉驚訝地過來：「參軍，外邊水工吳大海、吳大河求見！」
聽得這裏，葉暢吸了口氣：「好大的狗膽！」
劉錕聽了直點頭，當初鍍銀鏡子初出現時，他也為這纖毫畢現的玩意兒嚇了一跳。他心知冶鐵爐的重要性，因此有些迫不及待：「我現在就去辦此事，然後到鐵爐那邊去！」
「我準備幾日之後便動身回中原，第一批的玻璃器可曾準備好？」
「你二人說是有干係到旅順生死存亡的大事要稟報？」
「哦？」
「哦，十一郎有何事情么？」劉錕問道。
他們告退出去，才到門口，便聽得葉暢在下令召人。吳大海與吳大河對視了一眼，走是遠了之後，吳大海面露喜色：「成了！」
「那是，那是，咱們可從來沒有遇到過葉參軍這般的好僱主。」
「可以，冰已經退得差不多，海面上雖然有些浮冰，塊頭都很小了，估計就這幾天就全會化解掉。」
「你直管說，若真是大事，我少不得重賞。」葉暢道。
不一會兒，吳大海與吳大河便來到了葉暢面前，這二人略略有些局促不安，見著葉暢，行了大禮。
「他結交各方水工，據說有數十人聽從他的，另外，他準備在今夜就舉事，先到糧倉縱火，待護軍前去救火時，他們便與高句麗人、新羅人、扶餘人等一起，要殺……要殺參軍！」
「甲兵。」葉暢低聲說道。
有些事情，可以背著大唐朝廷去做，但不能不做好被人發覺的準備。
聽得這個消息，劉錕瞪大了眼睛：「找著鐵礦了？」
葉暢送他離開，長長吁了口氣。
好在現在旅順這些產業的規模還不大，水泥窯才建了兩座，磚窯是
「大河老實，那卞平慣會花言巧語，哄得大河上他當。大河得知此事之後，幾日都不敢開口，到今日才告訴我，我立刻拉他來稟報。」吳大海這時又道：「參軍，不能讓卞平這等千古逆賊壞了參軍軍政大計，還是將他抓起來吧！」
「聽聞探海道的就是你們……倒是辛苦了，海道真可以走了么？」
「此次要去長安，還要回修武，看看能不能說服嫂嫂，將全家都遷來遼東，若能如此，我再無後顧之憂，長安甚至回不回都沒有問題了。」
海面半個月前就開始化凍，葉暢開始命人去探查航道了，前日傳回來消息，往南的航道已經可以航行。其實旅順自己是不凍港，冬日里渤海都被凍住，但船欲進出旅順港卻還無問題。但渤海水道被封住，據說唯有從外海繞到山東之南，才能尋著不凍的港口靠岸，這對於剛剛起步的旅順水工來說，未免太困難了。
「哦？」
「能是能，不過數量也不會多，畢竟殘次品太多了。」
「大河，你說與葉參軍聽，要說清楚些！」吳大海對吳大河吩咐道。
「這個……小人當時露出害怕之色，卞平就不肯告訴小人了。」吳大河道。
「是，是，我們都信得過參軍！」吳大海與吳大河都露出喜色。
兩人對望了一眼，劉錕嘿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正是，葉參軍還請恕我等之罪……」吳大海一臉懊惱之色：「我等誤結匪類，險些上了賊船！」
但是遼南地區，葉暢另一世的記憶中並沒有聽說什麼大礦山，因而他最初的計劃，是通過貿易獲取遼中、遼北的礦藏。為此，當善直前往渤海時，他還專門令他們一行尋找各地奇異的礦石，製成標本，好判斷哪兒有值得利用的礦石。
「審卞平就是，嚴刑拷打，不怕他不招，那廝膽敢拉著大河去犯這死罪，參軍，千萬不可饒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