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鳳從池上游滄海
第244章 不過蛾賊撲火光
「已經分辨甄別了，跟著吳大海、曾偉一起叛亂者共有三十七人，全部被拿下，被他們誘使者有六十九人，亦被控制住。」
「卞平，你辛苦了。」葉暢轉過臉對卞平道。
「倒是有幾分潑皮膽量，只不過還是蠢了些，你也不想想，既然信不過你，在你身邊，我豈有不安排人手的道理？」葉暢冷笑了兩聲：「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吳大海破口大罵，這個時候，他覺得渾身發冷，哪裡還不明白問題出在何處！
說完之後，也不用人帶，他轉過身，便昂然出門而去。身後的吳大河突然間嗷叫嚎哭起來，拚命跪下，向著葉暢求饒，發誓要為葉暢效力，卻被吳大海踹了一腳：「丈夫死則死耳，為何效此兒女之態！」
「我的人都是海上的亡命，豈會沒有這等膽量，倒是你的人，莫要出了紕漏才對！」
「人被調走了，我剛剛看到，船塢那邊沒有了守衛！」那人笑著道：「正是行事的好時機，吳大，你的人可有膽子？」
太安靜了，外邊鬧成那模樣，這船塢里的船匠居住區卻太安靜了，竟然沒有任何人出來察看！
過了小半時辰，外頭的嘈雜之聲終於安靜下來。不一會兒，一個人走進來，向著葉暢行禮：「參軍，小人叩見參軍！」
「消息？」
竟然是卞平！
「大哥，還不動手？」吳大蛟有些不耐煩。
當他面對李林甫、皇甫惟明、安祿山等人，特別還有李隆基時，他也只是比吳大海略好一點罷了。他在面對吳大海之流輕鬆自如的同時，面對這些真正玩弄心機陰謀的高手，卻總感覺到捉襟見肘。
這人並不是水工，而是都里本地漢人，也不知道吳大海幾時與他勾搭上。吳大蛟心中念頭猛轉：難道說，兄長口中所說，高句麗人、扶餘人欲叛亂之事，也是真的？
「我手中急缺熟練的水工，你們兄弟雖是賊，可海上能力著實不錯。這大半年來，我讓你們連軸轉動，幾無歇息之日，幾乎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幾個人向著葉暢衝過去，但他們才跑到半途，就發出了慘叫，因為跟在他們身後的數人，突然間將短刀、匕首等利刃插入了他們的身體！
但身後兩隻胳膊伸了過來，將他死死按住，他回過頭，發現不只他自己，就是吳大河、吳大江等，也被死死按住。
「自一開始便懷疑了。」葉暢道。
「不僅除去內部不穩之人，也是一次警示。」葉暢道：「你們兄弟死不足惜，別的有幾分能力的人可以引以為戒。」
吳大海站在陰影之中，看著一個個跟在他兄弟身後來的人，其數量足足有五十余個。
旅順的水共總數超過了三百，吳大海拉來的便佔了六分之一，有這些人手，完全可以將兩艘船開走了。現在關鍵在於，能不能攻破船塢的防守。
「你這奸賊，你這良心給狗吃了的東西，你這條毒蛇！」
那個時候，自己自以為聰明，看在葉暢眼中，大約和小丑差不多吧。一想到這裏，吳大海就是羞憤交加，恨不得立刻就死了才好。
因為還只是二月份的緣故，所以夜風吹起時，還有些微涼。
門被他一腳踢開，然而就在踢門的瞬間，吳大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吳大海大驚失色，他方才雖然驚慌，可總覺得還有絲希望，葉暢愛以身犯險，這是他知道，卻不曾想，葉暢出現在這裏，根本不是以身犯險！
「我自然知道，幾百斤金銀，你我對半分了。」吳大海低笑了兩聲：「大蛟，你帶著人領著這位一起去！」
「倒不全是我安排的，你看清楚了，不少都是你招來的人，只不過他們都識時務，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自有人來帶吳大海走，但吳大海卻掙扎站定，他沒有看葉暢，此次敗於葉暢之手，他可謂心服口服，正如葉暢所言，他們根本不是同一
「此次你功勞甚大，謝旗、功賞自不必說了，另外，我去朝廷，會上表為帳下諸有功者求官職，名單中亦少不了你。」
如那人所說，船塢這邊沒有了守備，吳大海等人輕手輕腳闖入其中，根本沒有引起任何喝問。如此順利，讓吳大海心中歡喜，現在就只等火起了。
心中一覺得不對，吳大海滿腔的歡喜，一瞬間就變成了冷汗。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船塢里……有問題！
卞平聞言大喜，他只是一個窮漁夫，竟然也能當官！
「那是自然，蘇粗腿雖然擅航海，但是他一人分不開身，我當然需要能識水工的人替我去慧眼識英，你們兄弟雖是蠢，眼力倒是有些的，招來的人手，都相當不錯。」
卞平不敢再作聲，只是跪著，葉暢上前將他扶去，又擺手示意其餘人退下，只留他下卞平二人。
「啊！」
「這……這……」
「莫急，你還可以看著呢。」葉暢慢悠悠地道。
他是真心話，看到吳大海這種氣氛而又絕望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就想到自己。
此次再去長安，又要面對這些人，不可不謹慎。
「兄弟們，事情急矣，今日吾誤中葉暢奸計，不過這廝也太過託大，他身邊只有兩人！」吳大海突然轉臉飛快地說道：「擒下葉暢，咱們還能反敗為勝！」
火把被高舉起來，吳大海看到屋裡，葉暢手握一卷書正端坐于榻上。他神情從容，身邊只有兩個衛士，可看向吳大海的目光，卻是犀利如箭。
說完，他便狂吼一聲，試圖掙脫按住自己的手，結果用力過大，他的關節都被折得脫臼，也未能掙開。
吳大海心中頓時明白，原來從一開始，自己兄弟就被葉暢算計了，葉暢根本打的就是廢物利用的主意！
吳大海默然不語，葉暢冷笑了一聲道：「將他們
「廢話不多說，有膽就行，我已經安排了人手，過會兒便會四處起火，那時咱們發動，你知道葉參軍寶庫在哪兒了？」
「你……你在我身邊安排了這許多人？」
沒有待多久，突然間都里方向火光起來，緊接著，旅順幾處地方也起火，火光中傳來呼喊之聲。吳大海大喜道：「成了，動手！」
吳大海向來自負聰明，吳令光敗亡，他們幾人卻能逃脫，便是靠著他的智計，而在葉暢這邊潛伏起來，伺機借屍還魂，更是他精心策劃的妙計，不想被葉暢隨手揭穿，還給了個「蠢」評，他心中羞怒交加，提刀便想要衝上去。
「有何可怕的，只憑你……」
「人數倒是不少。」葉暢聽得這個數字，目光一凝：「吳大海，我倒是低估了你們。」
「莫急，我要等一下消息。」
「那為何還要用我們？」
他帶來的人當中，竟然有一大半是葉暢安排的人手！
聽到這裏，吳大海頓時明白，連自己的老底，都早就被葉暢端出來了。他面帶慘笑，心中猶自不服：「葉參軍原來早就知道我們兄弟身份……只是不知，葉參軍從何時開始懷疑我們？」
吳大海聽出是葉暢的聲音，他渾身一顫，轉過身來。
見他如此，葉暢笑了笑，吳大海的話終究還是在他心中留了個小疙瘩啊。他拍了拍卞平的肩膀：「既是如此，我倒真有一件事情，怕是非你莫屬。」
吳大海不知葉暢說的「莫急」指的是什麼，他怒視葉暢：「給我一個痛快！」
「請參軍下令就是，平惟命是從！」
「拖下去吧！」葉暢擺了擺手，吳大河便被拖走，他的嚷嚷求饒聲越來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那是自然，只憑咱們這幾十人，搶他的船是有餘了，但要搶人，就有些困難，我豈會不另作安排？」吳大海笑道：「看，來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都是你，若非你我如何
他嘆了口氣，被葉暢操縱倒還罷了，竟然還被這個漁夫出身的傢伙玩弄于股掌之間，實在是奇恥大辱。
他馬上又要離開旅順，此次離開少說有兩三個月不在，軍政事務準備分明委託南霽雲與劉錕，南霽雲倒好辦，劉錕能力有限，若不替他將某些不安分的人掃平了，只怕會出亂子。
一個黑影小跑著過來，吳大蛟望過去，因為夜色的緣故，看得不是很真切。等那人近前，他才認出對方，不由怔住了。
「自然，這隻是你此前功勞應得的，不過將來你有何打算，是留在水工中，還是至岸上來？」
吳大海此時都沒有精神卻罵這些背叛他的人了，可想而知，他招徠這些人，原是想給自己當助手，結果卻全被葉暢笑納了，辛辛苦苦，為了別人做嫁衣。他恨恨地看著葉暢：「你就是想用我來替你招徠人手？」
「我……我……」
卞平笑著側臉，對吳大海點點頭：「吳大哥，真巧啊，你也在這裏。」
與此同時，慘叫聲傳了來，吳大海聽得這聲音就在身後，掉頭便欲跑，裡邊卻傳來笑吟吟的聲音：「吳大海，你既然來了，為何要走？」
原本以為這裡有詐也只是船匠被轉移了，卻不曾想，葉暢自己竟然在此！
「這些話不必說了，我是何等人物，豈會為吳大海臨死亂噬之語所動？」葉暢又是一擺手：「你也勿往心中去，若是因此而束手束腳，反而不美。」
「吳大海，或者說，海寇吳令光的殘黨，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葉參軍，我自知必死，有一句話卻不得不說。」他回過臉，對著葉暢道：「這卞家子乃是一條毒蛇，你留他在身邊，終有一日，會為其所噬！」
「你！」吳大海看到這人時，險些再度跳了起來。
原來從一開始，卞平就是葉暢安插在他們兄弟身邊的探子，難怪他們去向葉暢舉報卞平，葉暢並未上當，沒有把
「你就不怕我此次舉事，壞了你的安排？」
他帶著人徑直衝向船匠所居的木樓，葉暢對這些匠人甚為重視，每個人的待遇比照軍官，其中匠人首領葉楝的待遇最好。吳大蛟的目標，也正是這個葉楝，此人雖然技藝不是很精，可是整個造船流程卻熟記在胸，只要得了他，再綁幾個關鍵人物，哪怕其餘船匠都未能抓到，也足以完成吳大海的目的。
「情形如何了？」葉暢笑著問卞平道。
實力不足是原因之一，還有一些就是歷練不夠，思考問題沒有這些人深遠，故此會處處被動，若不是僥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葉暢估計自己現在，其實也就是和元載、盧杞等人水準相當，只不過比他們更善於借勢罷了。
「如何，船塢那邊有多少人？」吳大海問道。
「你休要將自己看得太高了，你根本不是我此計的主要目標，雖然你挑起此次叛亂，但以你之智謀層次太差……與我見識過真正的智謀相差太遠了。」葉暢道。
「那你為何還要縱容我……我明白了，你是要除去內部不穩之人！」吳大海原本還要問，但旋即明白葉暢縱橫他們起事的用心。
吳大蛟應了一聲，分出十人來，然後奔向劉錕的宿處。又有人前往碼頭，去控制住那兩艘大船，吳大海則親自領人行向船塢，那些船匠都住在船塢邊上，只要能帶走他們當中重要的幾個，吳大海深信，今後自己也可以造許多這種有水密艙用軟帆的海船。
卞平臉上卻沒有了笑容，他跪拜下去：「某隻是東海一卑賤之人，參軍殊遇，善待于某，某……」
「好，好……以你之意，我是必死的了。」吳大海慘然道：「我在地下等著你！」
葉暢新收都里、卑沙，投靠過來的人手相當多，但是誰是真忠心，誰在背後有怨言，葉暢不可能去一一分別，讓吳大海將那些心懷鬼胎者聚攏來，然後再一網打盡，從而純凈一下隊伍，應當算是代價比較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