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城頭變幻大王旗
第337章 催促鳳台近鏡台
「我在王屋有莊子，你若是閑長安悶得慌，就去那邊吧。」
葉暢露富不是沒有理由的，他需要長安權貴們更大的資金支持——雖說這些年他給這些權貴們賺了不少錢，但嚴格意義上說，每年支付的紅利，真未必有每年擴股吸納的錢多。現在他要去西南，也就意味著可能暫時無法直接控制安東商會的事務，為防止這些權貴心生不安撤走資金，他露富來展示自己的實力，好安他們的心。
這個消息在葉暢他出興慶宮之前，就已經傳到了長安城坊市之中，當他回到住處時，發覺眾人都是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他初時莫名其妙，到有人上前道喜，這才明白過來。
原本看上去咄咄逼人的楊釗，只因為劍南出現的變故，不得不外任節度使。李隆基這個時間點與這件事情拿捏之准，讓人們重新認識了這位權奸的老辣。他寧可讓葉暢這位準女婿跟著外放，也一定要將楊釗趕出長安，亦可以看出他的堅定與冷酷。
高力士也湊趣：「奴婢這些年也積了些家當，既是如此，奴婢不敢與聖人相比，也要湊上十八擔！」
「這儐相須得我來做！」劉宴話音才落，便有人道。
此詩雖是抄來，略改二字，卻也道盡當初與李騰空相識相知之事，以「第一仙人」贊李騰空，眾人皆是稱讚。即使不如李白詩才高妙，但情景相融，又當在李白詩之上了。
眾人大笑，當下便為三人更衣，然後車駕出改，便向李林甫府而來。
「這長安城，還當真是漏風漏雨的破屋子啊。」葉暢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出家之前，我要再去看看，我一定要親眼看看他大婚的熱鬧……姑母若是不放心，就與我一起去！」見玉真搖頭，壽安補充道：「只在觀門前看……他大婚迎親路線，不是說要經過咱們玉真觀前么？」
「壽安，你要做什麼？」
「你出去又能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事
在宮中的李隆基聽得這個消息，大笑不止，然後奮然道：「安使吾宰相嫁女無顏面！來人，開內庫，挑出一百零八擔寶貨，高將軍，你親送至相府！」
天子賜下宅第，位置就在李林甫宅往南，隔著一條街，賜下奴僕若干，賜下各色財物若干……幾乎每天，都有宮裡的使者趕來，將李隆基的「恩賞」頒發給葉暢。
這必然會掀起一場新的政治風暴，楊釗，還有追隨楊釗的人，都會受到清算，儘管李隆基會給他們提供一定的庇護，可是時間稍久，楊釗不能回到長安城中的話，聖眷必衰，而那時李林甫的最終反擊才會到來。
葉暢便又開始揮毫潑墨：「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鳳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玻璃鏡里一枝開。」
紫詩成后，李白一看，大笑向身後揮手：「鼓樂當起！」
「聞得你大喜，如何能不來？」被稱為李兄的人看了看劉宴：「這是劉兄？」
她一上車，儐相入李府，抱燭而也，喜車上燭火頓時亮起，而李府中的燭光則熄滅，李騰空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心中既是歡喜甜蜜，又是惴惴不安。
據說當時李林甫見到這些彩禮之後，也都呆了好半晌，然後苦笑著道：「數十年宦囊，今日空矣。」
到了黃昏吉時，他親自披彩，駕車前往李林甫府迎親。在他身邊，則是男方家的親朋。葉氏乃微族，在長安城中的親朋原是不多，但葉暢交流廣闊，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聞訊來者並不少。
「我在遼東有莊子，我若覺得悶了，自然會去遼東……我再也不想回長安了！」壽安帶著哭腔道：「姑母，我要出家，我要和你
李白周遊天下，聞道葉暢大婚，以二人交情，他自然要入長安道賀。雖然離得遠了些，卻也將好趕上。他詩名遠揚，但劉宴、李泌都不相讓，倒是葉暢笑道：「不知禮制之中，是否約定儐相不得有多人否？凡無否定者，便是肯定，既然如此，便請三位儐相，諸位以為如何？」
除此之外，還有極為繁瑣的婚前禮儀，葉暢回宅的次日，便有笑嘻嘻的禮部一位官員來，幫助葉暢完成這些禮儀。
一時之間，葉暢富可敵國更勝過當初王元寶的傳聞，更是傳遍長安。
此詩同樣是改了三字，原為賈島所作，此時此景，又是相宜，眾人一見其中催促鳳台近鏡台之句，都大笑。便有人道：「新郎倌已急不可待矣，新婦子，催出來！」
「正是……原來是你，李長源！」
他們一叫，圍著車的數百人便齊聲叫了起來，那些來看熱鬧的百姓，也忍不住跟著高叫，頓時李林甫宅前，催妝之聲，如雷貫耳。
如今劉晏也已經調入長安，他少有名，又與葉暢投契，能從洛陽調返京城，葉暢頗出力，故此自告奮勇，為葉暢儐相。
「劉兄，這儐相之事，有勞了。」葉暢登車之時，向著旁邊的劉晏拱手行禮。
葉暢哈哈一笑，喚來筆墨，揮筆便書：「昔年將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許封侯；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聽得她哀求，玉真的心軟了，不幸生在帝王家，許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壽安想要看一看，那就讓她看一看吧，反正在自己觀前，她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那我不管，他有他的無奈，卻不當如此！」壽安憤怒地道：「我……我……我要出去！」
於是李林甫府中曬出來的嫁妝，變得更豐盛了，而葉暢得知這個消息，二話不說，又令人補上了一百零八擔寶貨，這一次里玻璃器、鐵器、漆器、皮貨、老葯等等，
壽安黯然無語，她當然不希望成為別人憐憫的對象。
李府大門完全打開，屋裡燭光點點，光亮照人。便見團扇遮掩之下，一釵鈿禮衣女子，由婢女扶持，裊裊而出，在那馬鞍上坐了一下，意取「平安」之意，然後跨過馬鞍，這才在一片歡呼聲中，上了喜車。
此人二十余歲，年紀與葉暢相近，相貌清奇，笑吟吟而來。葉暢見他，不由大奇：「李兄，你怎麼也來了！」
頓時簫聲、嗩吶、橫笛，歡快的樂聲齊起。這樣一來，那女方司儀再不好說什麼，只能退入其中。
玉真摸了摸她的頭髮，心中一酸，她當初出家，乃是迫不得已，豈願這個侄女，也重複自己的歷程。
玉真長公主悠悠嘆息了聲，自從得知葉暢婚事已經不可更改，而且還是李隆基賜婚之後，壽安就拒絕去見李隆基，甚至數次要出宮。不過早有準備的李隆基將她攔了下來，現在乾脆將她送到玉真這邊，請玉真長公主將她看緊些。
玉真並無子嗣，聽得她說這孩子氣的話，又不禁一嘆，攬著她道：「痴兒，痴兒……只怨葉暢那孽障，偏生要來招惹你！」
他來與劉宴爭儐相，葉暢知道二人都是湊熱鬧之意，不過旁邊諸人，紛紛起鬨，兩人又各不相讓，一時之間，又是一番熱鬧。
伏在玉真懷中，壽安眼中雖是含著淚水，卻是冷芒閃動。
但也是一句，緊接著，他便忙碌起來，有許多封信要寫，許多事情要安排。
眾人都是叫好，這催妝詩乃大唐詩風興盛的表徵之一，故此婚禮上多有，若是新郎不擅詩，則儐相亦可代勞。葉暢這邊儐相當中，可是有李太白在，他捋須上前，滿杯而飲，杯盡詩成。眾人都是讚歎稱好，但那女方司儀卻搖頭道：「還請新郎倌自書一首，由小婦人陳與新婦子玩賞！」
眼見二人相持不下，卻聽得有
到了四月十八，據說是宜婚嫁的吉日，一大早，葉暢的宅中就開始吹吹打打熱鬧非凡，街上都是看熱鬧的人。為了準備這次婚禮，這些日子他的宅邸也粉刷一新，到處張燈結綵披紅戴綠，故此他行在院子當中時，也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動。
葉暢要大婚了！
按照規矩，男方抬出的彩禮多少，女方也應該陪嫁出相當的財物。故此這滿噹噹的彩禮當街一放，所有人都要為李林甫擔憂了：富可敵國，不過如是！
得了玉真的允許，壽安又垂淚道：「就知道姑母待我好，我若是姑母之女就好了！」
就在這時，玉真觀中，李壽安見著了那三首催妝詩。
他表面上是風平浪靜，但卻知道，長安城裡波浪滔天。
叫了好一會兒，李府門卻是緊閉，然後開了一條縫，一人從中而出，卻是司儀，笑吟吟道：「葉十一郎詩名卓著，今日大婚，不可無詩，且請書催妝詩一首……」
「只管放心，我早有準備！」劉宴笑道。
這來的人物，乃是李泌李長源，他亦是少年神童，七歲時便為當時宰相張九齡之友，被譽為有宰相才的人物。他與葉暢相交，亦是《國富論》所引，中間數次造反在修路工地上的葉暢，二人抵足而眠，非常默契。
那女方司儀卻還是不足，笑道：「好事當成雙，郎君詩名，一首豈能足？」
女方司儀見葉暢揮筆而就，只道他早有準備，她可是奉了某人之命，要讓葉暢出出醜的，故此便又笑道：「新郎倌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奴雖閨中女子，亦早聞新郎倌之名，再求新郎倌催妝詩一首，奴便去催新婦子也！」
「你父皇自有他的考量，他雖是天下之主，大唐帝王，卻也有無奈之時啊……」
得知此事之後，就連李隆基都呆住了，小道消息里，說李隆基愣了半晌，然後咳了兩聲：「是兒亦有氣哉，罷罷，不與財神
李林甫府前，如今也是張燈結綵，依著此時規矩，李家門前，還修了個小台。迎親之人到此之後，葉暢先登此台，儐相、諸友亦跟了上去，然後大夥齊聲高叫：「新婦子，催出來！」
第一步乃是納彩，也就是開剪，李隆基直接從府庫中取出絲綢布匹等送到李林甫府，算是替葉暢送嫁妝，又請來一位兒女雙全的郡王夫人，替李騰空量體裁衣，這就是所謂的「送日子」。
緊接著是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這些都只是儀式，走過場罷了，不過納徵之時，倒是又轟動了一回長安，整整一百零八挑的彩禮，堆積如山，將李林甫府前的街道圍得水泄不通，當箱子打開之時，裏面珠光寶氣、彩光萬道，讓看熱鬧的人一個個咋舌不止。
「他要大婚，莫非我就在這裏干坐著不成？」壽安眼中含淚，回望著玉真長公主：「姑母，你說，你說，父皇他，他不幫我倒還罷了，卻為何還要幫她！」
葉暢在車上起身相望，只見一人，丰神俊逸，飄然若仙，緩步而來，卻是李白！
葉暢抄了兩首，自然不怕再抄第三首，當下又揮筆：「長安迎塵萬年來，莫將芳意更遲回；雖言天上光陰別，且被人間更漏催。煙樹迥垂連蒂杏，采童交捧合環杯；吹簫不是神仙曲，爭引秦娥下鳳台。」
一會兒之後，便有人將一個檀木雕成的馬鞍放在門前，眾人歡呼聲起，這證明女方終於要起身了。
當然，這些波浪，卻被葉暢的婚禮的熱鬧所遮掩。
當然，也是一種威懾，現在很多人看了國富論，都接受葉暢有關「財富即是力量」的觀點，對於葉暢將財富轉化為現實力量的能力也是毫不懷疑。
原本就心情鬱悶的李壽安，見到這三首詩后，頓時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向外行去。
這消息傳說，宮中楊玉環也使人送上三十六擔絹綢珠寶之類的，便是太子李亨，也捏著鼻子不心甘不情願地送上了一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