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他年孰人為青帝
第395章 何處飛來無妄災
回到長安，還沒有在家裡落，便為了別的姑娘，幾乎要對天子動拳頭，結果被關到了大理寺的牢獄之中。然後一出來，便又是爭風吃醋，先沒回家安慰妻子，而是來找楊朏的麻煩……
聲音清脆，甚是好聽，楊朏愣了愣，然後便看到一群人蜂擁而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和他的伴當圍起來，動手便是一頓亂打。
好在這時，楊玉環上前，她內心雖然私向著楊家一些，但在這個婚事上，她從一開始就不贊成。故此委婉地勸道：「二十九娘亦是一時激憤，聖人想想，她受了委屈，要出口氣，也是正常的啊。」
「那外邊可有什麼流言蜚語？」
葉暢本來是要來揍他一頓出氣的，但聽到壽安已經揍了他一頓，氣頓時消了大半。而這廝又厚著臉皮叫他世叔，實際上年紀與他差不多大，這樣再打他，就是以大欺小了。
當初的小蟲娘，如今的壽安公主，柳眉怒豎，小嘴噘著，瞪著眼，叉著腰，氣沖沖，嫌兮兮地瞪著他。
「郎君且慢。」眼見葉暢要入屋，李騰空喚住了他。
周圍一片混亂，這等豪強當街鬥毆的事情，在長安沒少發生過，所以亂歸亂，大夥還是不驚，而是讓開地方，準備看熱鬧。
「這個……你只是生我魯莽的氣？」
楊朏自然是不會說的，他的伴當不敢說，旁邊看熱鬧的卻起了哄。
不是她慣常叫的「阿耶」，而是非常正式的父皇，李隆基聽得這個稱呼，就覺得有氣，但一看到壽安那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不等他看清楚，那邊又是一頓亂打，把他和他的親信伴當都逼到了牆角處。
然後，才跪了下來：「父皇。」
他的府邸在西市邊，從東市過去，避開擁堵的大道，也需要半個時辰。當他趕到的時候，那邊禁鼓都開始敲了。
這又是葉暢給長安城帶來的變化之一，就是宵禁的時間被推遲，原本六百聲禁鼓之後，宵禁開始，現在則改成六百聲禁鼓之後，再過半時辰，才開始宵禁。同樣，白天坊市
結果出東市門時，卻見一群人呼啦啦上來，有人往這邊一指：「這些傢伙便是！」
他心裏還覺得非常委屈：他都做好了戴綠帽子的心理準備了，只求一個名義上的駙馬和一些供應他支用的錢罷了，結果，便宜沒有佔到，倒是先挨了一頓好打！
「郎君！」
「你安排得妥當，我一般不出家門，有誰敢闖到咱們家中來尋麻煩？」
「你，你！」李隆基氣得笑了起來。
葉暢！
就算不是為了公主，他打人也不會有什麼故忌，那斷了腿的王準的事情，長安人還沒有淡忘呢。
「郎君受苦了。」李騰空將毛巾交與使女后，輕聲說道。
「葉暢能為兒臣險些打了父皇，兒臣為何不能為了他打一個鴻臚少卿？」壽安一臉平靜：「聖人慾治兒臣之罪，兒臣甘願認罰。」
「壽安公主還說，龍女豈嫁蛇子！」
「也是奴不爭氣……」李騰空聽得這句，心中酸澀，輕聲嘆息道。
不過再猶豫，總不能過家門而不入。進來之後，才到客堂，便見兩個丫環一個婆子隨侍下，李騰空匆匆出來。
於是壽安的跟班們就將狗腿子的本領展露得淋漓盡致，上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自從王准被打斷腿之後，京中權貴外出都會多帶隨從，楊朏的隨從也不少，可是比起壽安身邊的人，他們打架的本領就差多了。
此話說得葉暢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一跤。
那幾個傢伙方才也挨了打，不過倒沒有打臉，因此被人一眼認了出來。他們見這些人圍上來，而且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原本心裏就憋著一肚子氣，此時更發作起來：「戶部尚書楊公之子鴻臚少卿在此，你們……你們……」
「讓娘子操心，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如此衝動。」
他一行人到了東市，正東張西望間，突然聽得前邊有人道：「打！」
「世叔……
這位壽安公主，不是聽說最為賢淑溫柔，最會討天子歡喜，也最仁愛善良的么，怎麼……除了最美那一點與傳聞相符，別的就沒一點如傳聞所言！
「回府，府里還得安撫一下！」葉暢上了馬，吩咐了一聲，有些憂鬱地看著長安城的街道。
「你……你！」楊朏臉頓時通紅，被人稱為「蛇兒」，可不是什麼好的稱呼，可想而知，今日在東市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長安，他在長安權貴圈子中的聲譽，將會成為笑柄。
「我們看，壽安公主打得還不夠，葉公，再揍他一頓！」
想到這，他試探著問道：「娘子，這幾天有沒有人來尋咱們麻煩？」
不是說他在大理寺監牢之中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如她所說，葉暢為了她，險些對自己揮拳，她為了葉暢，跑到東市去打一個鴻臚少卿算得了什麼？
「回去告訴你爹，龍女豈嫁蛇兒！」壽安揚了一下下巴，看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楊朏，心中有一些快意。
壽安一臉木然，絲毫沒有因為李隆基的憤怒而畏懼，她越是這表情，李隆基就越憤怒。
葉暢愣了，他剛從大理寺中出來，既然已經給人一個被熱血沖昏了頭的印象，乾脆就把勁做足，故此立刻就來找楊朏的麻煩，但是，看楊朏這模樣……是有人找了他的先？
「自己上書天子，該說什麼，自己明白……否則的話，我在長安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還生什麼……你是說，二十九貴主？」聽得這裏，李騰空終於露出一絲帶著酸意的黯然，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此事如何怨得了娘子，咱們時常不在一處，兩年多時間以來，我與娘子相聚的時間，總共加起來還不知有沒有一個月！」葉暢拍了拍李騰空的胳膊：「娘子若是心急了，咱們這就來努力！」
到了家門口，葉暢心裏有些畏懼，怕見到李騰空。
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
打了楊朏，算是讓壽安稍稍出了口氣，但她明白，自己這種行為，只怕不會討得什麼好的結果。
楊釗說此話時，並不知道自己二兒子已經出門逍遙去了。
楊朏在亂中終於爬了起來，此時他身邊四五個伴當護著，已經鼻青臉腫，一副狼狽模樣，他厲聲大叫，急切地尋找著打人的元兇。
「是是是……」楊朏除了唯唯諾諾還能說什麼，他心裏甚至還覺得，葉暢與壽安果然有默契，最後都是扔下這樣一句話來。
她這樣說，葉暢動了動唇，終於忍不住，將自己心裏的疑惑說了出來：「你不生氣？」
葉暢偷眼瞧她，發覺她真的沒有多少醋意，心裏不但不覺安心，反而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胡鬧，你一個堂堂公主，竟然帶著人，當待去毆打大臣！你是嫌朕這裏太安靜，怕沒有人彈劾你么？皇家的體面，都給你丟盡了！」
這些改變，或許是葉暢帶來的，但葉暢卻沒有多少成就感。
葉暢等人離開，楊朏縮回了車裡，想到有可能還會遇到什麼人要來揍他，他就不寒而慄，連聲催促，這可憐的孩子，今後可是有外出恐懼症了。
用毛巾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李騰空嘆了口氣，接過毛巾，搓洗后自己動手，細細地抹拭著他的臉龐，哪必最小的一點灰塵，也被她抹去。
「是本公主打的你！」那清脆的聲音又響起來，楊朏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清秀的身影站在面前。
果然，還沒有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便聽得使者召她入興慶宮。雖然禁鼓已響，天色漸暗，她還是來到宮中，在院子里等待李隆基召見。
正在報出主家姓名，想要好好揚威一番，就見那些人左右散開，一人面色沉鬱走了出來。他們都是有眼神的，見到這人，頓時嚇了一跳，到嘴的髒話，也咽了回去。
家裡的事情，正讓他頭疼呢。
回家怎麼和空娘交待
自從葉暢上半年在長安城打斷了王鉷之子王準的腿后，長安城中的紈絝們就不得不收斂，京中乃至有言，「不懼京兆尹，唯畏葉修武」。楊家雖是氣炎熏天，楊朏卻吸取了王準的教訓，在長安城中並沒有太過囂張。
「自然怪奴，奴未能替郎君生個一兒半女，若是有兒女在，郎君行事，當會多顧忌些。」
手下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爬起，過來扶楊朏，一肚子鬱悶憋屈的楊朏一巴掌扇了過去：「沒有用的東西！」
楊朏聽到這一片起鬨聲，頓時又眼淚汪汪，真要象王准一樣被打斷了腿，那可就不只是丟臉了。
「楊朏何在？」葉暢冰冷的聲音吃起。
「方才壽安公主帶人來，將這位楊郎君打了一頓！」
「好，好，我洗臉。」
「對，揍他，揍他，打斷他的腿！」
那手下也是滿心委屈，自己沒有用，還不是因為跟著的主子沒有用么！不過這話不敢說，將楊朏架著上了輛油壁車，免得鼻青臉腫的模樣丟人獻眼，然後也沒有心思去逛什麼街了，轉身便要回楊府。
「我我我……」楊朏知道躲不過去，他帶著哭腔，從馬車裡伸出個頭來：「我都被打成這模樣了，你還不放過我？」
「誰，好大的膽子，敢打我！」
然後，又有個丫環端著盆清水來，李騰空親自擰好毛巾，遞給葉暢：「郎君洗洗晦氣罷！」
故此，楊朏的伴當嘴裏頓時結巴了，他們啊啊了好一會兒，不由自主就散開。這位可是狠人，不比公主，若真惹得他發怒，哪怕楊釗在此，只怕都要被他打斷腿來！
「你啊……有話就直說吧。」李騰空輕輕嗔了他一句：「與父親大人一般，說話就愛拐彎抹角，自己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自然生氣，你這般魯莽，幸好聖人不曾深怪，要不然，咱們就只能到地下去當一對同命鴛鴦了。」
這一個舉動，讓葉暢心變得異常柔軟，他一手接過毛巾，一手抓住了李騰空的手。
「又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憋著一肚
「朕不管了！」李隆基聞言一甩衣袖。
「殿……殿下？」楊朏意識到，自己這頓打，只怕是白挨了。
他是被放出了監獄，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然後，他的人攔在這兒，明顯就是衝著楊朏來的，聽說為了壽安公主的事情，他都敢衝著天子李隆基揮拳頭，那麼打個尚書兒子……
沒有等多久，她被召入殿中，看到楊玉環神情有些尷尬坐在那兒，她福了福：「娘娘。」
「你是……你是……」楊朏這下看到了那打人指使，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
這一次，壽安當真是揚長而去，留下楊朏在原地哀哀呼痛。
二人邊說邊往屋中行去，旁邊的使女婆子有眼色，紛紛都避開，葉暢輕輕皺眉：「娘子這是哪裡的話，是我魯莽了，和娘子有什麼關係？」
原本壽安已經轉身走了的，聽得他的聲音，便又掉過頭來，瞪著他翻了一眼：「打！」
葉暢怎麼去安慰李騰空且不說，還有一個沒有人安慰的，如今正一臉冷漠地行在興慶宮中。
現在得趕緊回去，讓楊釗拿個主意，是忍氣吞聲，還是想法子出口氣。
李騰空就是再大度的人，這種事情，總得生會氣吃點醋吧，否則……那就是不正常！
「這是誰乾的？」葉暢有些好奇，長安城中，敢打楊釗兒子的人，數量可是不多。
他卻不知，壽安還叫蟲娘時，可就老踩葉暢腳的，而且身為李家的女兒，又不像她長姊那般嫁了個懦弱之人，怎麼會沒有一點手段！
與近十年前他初來長安時相比，長安城布局沒有變化，但更乾淨整潔，綠化得也非常好。如今雖是冬日，但是仍然可以看到一些不落葉的植物在其間。
「楊朏，出來！」葉暢道。
打完之後，壽安還霸氣地拿著指頭一點楊朏：「記住，給本公主看到你一回，就打你一回！」
李騰空微微羞澀，雖是結婚了兩年多，對葉暢的這種瘋言瘋語，她還是有幾分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