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他年孰人為青帝
第418章 何意葉暢竟殺我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擒住王鉷，奪取長安城的掌控權，讓長安數量眾多的差役們組織百姓去巡邏救火，不讓那些心懷奸詐之輩找著機會趁火打劫。
見到葉暢，王鉷一臉慘然：「我弟誤我！」
周圍瀰漫的血腥味，還有剛剛才響起的呻吟、嚎哭，讓眾人回過神來。他們將自己手中的棍棒、短刀、竹槍等武哭扔了，發了一聲喊就跑。而王焊還獃獃地立在那裡，未能從猝然而來的打擊中清醒過來，自然做不出約束眾人的舉動。
王焊在這群人當中，身體在發顫，整個人都激動萬分。
若是他自己行事，絕對想不到這一招。長安城太大了，人口百余萬，特別是這兩年，發展的更快，大量的無業游民湧入城中，平時靠著做些小工或者偷摸為生，這些流氓無產者，天然就是禍亂的角色。
那眼神，王焊覺得，就像根箭一般，扎入了自己的心中，他一手捂著心口，啊啊了兩聲，然後血就從嗓子里滲了出來。
這樣也好，正好將縱火的罪名栽到葉暢頭上，故此他大叫起來。
他為軍首，縱馬前驅，隨後諸親衛，將葉暢護在中間，形成一個錐型，猛撲入敵人當中。
聽得他胡言亂語，葉暢擺手示意，兩個親衛上前來，將他左右一夾，直接拎出了萬年縣衙。葉暢的戰馬打了個響鼻，在公堂上轉了個轉兒，葉暢回過頭，大聲向外道：「萬年縣令可在，萬年縣各部房差役可在！」
王羊兒一夾馬腹，那大宛寶馬長嘶著躍起，直接踏翻數人！
葉暢一笑，搖了搖頭。
外邊顫巍巍的聲音響起，那些小吏、差役，也聽得葉暢方才與王鉷對話，現在才明白，趕情王鉷才是真正謀逆，他們一個個膽戰心驚，生怕葉暢追究他們從逆之責。
「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
竟然就這樣死了。
這數百人之眾，將大街堵得滿滿的，而葉暢只有四十騎，以王焊想來，葉暢
王羊兒今日雖然兵刃見血，卻並沒有象樣地與人廝殺，聽得這個任務，頓時大感無趣。葉暢也不管他，將他們打發走之後，他在萬年縣衙前向四外張望，只覺得寒風凜冽，讓人身心皆冷。
葉暢催馬上前，一手按劍，那些差役紛紛避讓閃開：人家葉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私怨，雖然王鉷說葉暢是叛逆，可眼見葉暢帶著這群如狼似虎的親衛趕來，自己有必要在這裏送死么？
故此，他還打發了一些親信，趕去大明宮、皇城、東宮等處，縱火焚燒，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從現在長安各處起火，卻根本沒有什麼差役來組織救火來看，王鉷毫無疑問是捲入了這次叛逆之中。葉暢也沒有想到，王鉷竟然會使出這樣毫無顧忌的手段，他這樣做，就算是叛逆成功了，長安城只怕也會損失慘重。
可惜的是，他看錯了葉暢。
「我既不會與你攜手，也不會與楊釗同流。」葉暢緩緩道：「我與你們，都不相同！」
「方才在街上看到他了，想來你用不著為他操心。」葉暢居高臨下，俯視著王鉷：「奉陛下旨意，擒你去見——你是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
這些親信當中，自然也有怕事不敢做的，但只要有那麼三五人去做了，王焊相信，長安城會亂得更凶。等軍營中的軍士發覺大亂，也跟著鬧騰起來，他們此次大計就算成了一半。
然後他看到，被簇擁著的葉暢，在那四十獅虎一般的親衛當中，突然回頭，向他看了一眼。
「托聖人洪福，王鉷已經拿下，還煩勞貴使回去稟報一聲。罪魁雖擒，但城中尚有數處不靖，葉某還須巡視一番，待四處安寧后再去面聖。王羊兒，帶著一個伙，隨天使押送王鉷回去！」
而他身後，就是衙門的台階門檻，這一退沒有留心，便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細思起來也難怪，以
轉眼之間，宣陽坊過了大半，宣陽坊最南端，就是萬年縣衙。葉暢帶人到了萬年縣衙前時，發現有數十名差役，正執刀劍弓弩，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來！」王羊兒一馬當先，手執馬槊就沖了出去。
「有什麼不相同，大丈夫立於人世之間，不就是要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么，如果你與我聯手，楊釗宵小之輩，不過跳樑小丑罷了……哪怕現在你與我聯手，你為大將軍，我為相國，亦是大有可為！」王鉷忽然精神一振，象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道。
當王焊回過神來時，周圍人都已經跑開，只留了他一人還在街中，孤零零的，甚是扎眼。
「呵呵，自然不同，你們想著的是如何搜刮天下之財富以供個人之私慾，我想著的是為了個人之私慾而創造更多財富，你們是去搶去奪，我是去創去建！」葉暢笑著搖頭：「你們是鼠目寸光，我看到的比你們可要遠得多……廢話不說，如今長安城中四處大亂，還需儘快收拾，你隨我走吧！」
這次騷亂，讓人看到的，可不僅僅是王鉷一夥的愚蠢，還有這個盛世大唐的外強中乾吧。
差役們神情緊張，看著葉暢等人，有人出來厲喝道：「爾等叛逆，還不速速束手就擒，竟然敢來攻打衙門，不怕滿門抄斬么？」
王鉷正端坐在大堂之上，他能做的安排都已經安排下去了，現在等的就是結果。方才外頭傳來了喝聲，他知道葉暢已到，心裏明白，葉暢既然出現在這裏，只怕自己的大勢已去了。
這個時候，才有親信上來要將他拖走，可是這一拖，就發覺不對
王焊糾集起來的，除了少數是軍士之外，都是烏合之眾，眼見這些高頭大馬衝到面前，他們想到的不是如何將之止住，而是向著兩邊避閃或者逃命。但數百人擠在大街之上，雖然長安城的街道既寬且直，卻也被他們弄得極為擁擠，哪裡能靈活閃動？
葉暢看到的，只是他糾合的人中的一部分罷了，他方才在東市裡一陣鬧騰，燒殺搶掠，坑蒙拐騙，拉扯起了這支隊伍，人數足足有四五百人。
「在……」
「你……你……」
而他打著「救天子、平禍亂」的旗號，也讓許多人信以為真——畢竟他的兄長就是京兆尹，而且隨他來的，還有一些萬年縣的差役。
而緊隨其後的善直等人，又將這血肉衚衕撕扯得更大，不一會兒，就將之徹底穿透。
這個時候，王鉷才意識到，葉暢在長安城差役中的聲望到了什麼地步。
這些差役比起王焊帶的那些無癩地痞可是有自知之明得多，他們知道，葉暢的親衛都是邊疆百戰精銳，而且那些人手中所執的，可是槊、陌刀、長刀這樣的真正廝殺武器，不是他們手中腰刀與水火棍可以抗衡的。他們就是有幾具弓弩，可是在這樣近的距離里，只怕還未來得及瞄準，就要先被葉暢親衛突入斬殺了。
他周圍的烏合之眾們，剛剛才被他鼓起了暴戾之氣，正在興奮之間，對葉暢這支小小的部隊也沒有什麼畏懼，正嗷嗷叫著準備大幹一場。可是轉眼之間，葉暢的這支小小部隊已經將他們踏成了齏粉，而他們臉上的狂熱與興奮，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收斂！
他與善直一般，都是當不好官的，寧可跟在葉暢身邊為親衛，也不願意跑去管一營軍士。此次葉暢回長安，便將他二人都帶了回來。方才的廝殺，他一點都不覺得過癮，此時看到賊人甚眾，
葉暢方才也認出了王焊，不過，他根本沒有將這個蠢貨放在心中，這廝就是個膽大包天的狂妄之輩罷了，他的能力有限，真正有可能造成大麻煩的，是王鉷。
葉暢開始時說話聲音不高，但後來「讓開」兩字，卻有如春雷一般暴響，震得眾差役耳邊嗡嗡回聲。那個答話的差役雖是王鉷親主，卻也被這一喝，嚇得倒退了兩步。
「你們為王鉷所惑，雖是有過，卻無大罪。」葉暢和氣道：「如今你們還有將功折罪的機會，立刻將各班吏員差役都召集，組織民壯丁勇，在街上巡視救火，維持秩序，勿令奸人宵小乘機作惡——在酉時之前，我要長安城中各處都安定下來，速速去做！」
葉暢一擺手，左右分開，他催馬上前：「讓王鉷出來見我！」
「土雞瓦狗，殺！」葉暢厲聲喝道。
這是李隆基在葉暢離開之後想到，葉暢出去行事，未必能使眾人心服，故此又追派了太監與侍衛來。聽得這個聲音，葉暢催馬出了衙門，迎面一看，就見著那太監驚訝的模樣。
「都護，要不要衝？」王羊兒舔了一下唇，用噬血的眼神看著葉暢，方才那陣衝殺，仍然讓他不過癮。
聽得可以將功贖罪，眾人哪裡敢怠慢，一個個火急火燎地沖了出去。葉暢留下幾名萬年縣的吏員，令他們再派人去通知長安縣，正吩咐間，突然聽得外頭又有馬蹄聲響，緊接著一個太監尖聲道：「聖人有諭，王鉷謀逆，著吏員將之擒拿，聖人有諭……」
然後他帶著人出東市，準備去萬年縣衙與兄長會合，詢問下一步舉措，卻不想，一出來就看到葉暢將他命令縱火的人殺了。
王鉷厲聲道：「你不聽我言，必死於楊釗小人之手，葉暢，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明日，你等著，我在黃泉之下等你！」
王焊此前從來沒有指揮過這麼多人，現在數百人在側，讓他信心倍增，不過他可不敢真的憑著這幾百人去攻
他的第三遍沒有喊完，整個人就失去了力量，一頭栽倒在地上。親信將他扳正一看，他雙眼未閉，嘴邊全是血，而瞳孔已經僵直放大。
原本以為外頭還會有陣廝殺，自己才會再看到葉暢，卻不曾想，葉暢只是一聲喝，就讓數十名差役放棄了阻攔。
比起被馬踏翻，更為可怕的是王羊兒手中的馬槊。隨著他不停地探臂抖手，馬槊精準刁鑽地貫入一個又一個人的喉中。既然葉暢說了「殺」，這些人便都是逆賊，王羊兒根本不收手，轉眼間，在他的身後，就留下了一條血肉衚衕。
他原本以為，打仗並不是什麼難事，平日里也看著那些龍武軍士操演，一個個自詡英雄豪傑，但方才葉暢這隊人馬衝過去，象是農夫收割莊稼一樣，瞬間便掃清了前進道路，這樣的氣魄與威風，將他膽氣與心力完全壓制住，讓他心悸、胸悶，氣都喘不過來。
就在這數十名差役的注視之下，葉暢騎馬進了萬年縣衙。
「我，葉暢是也！」葉暢徐徐道：「王鉷與我不和，舉世皆知，他今日在春明樓上辱我太甚，我必誅之以解心頭之恨。此個人私怨，你們若是攔我，休怪我刀下無情——讓開！」
王鉷沒有回答，他凝視著葉暢，反倒是問了葉暢一個問題：「當初李相公在位時，你我合作尚算愉快，楊釗背叛李相公，為何你不與我攜手，反倒是與楊釗同流合污？」
原本這些差役只以為來的是群逆賊，卻不想葉暢本人就在其中，那出來說話的驚住了，在葉暢俯視之下，他連連退後了兩步，指著葉暢道。
他身邊的僕從親信們都看到，方才王焊離葉暢親衛突擊處還很遠，根本沒有一刀一槍加諸在他的身上，只是葉暢在遠去時回頭望了他一眼，結果他就死了！
王焊自家倒是沒有受傷，眼見著葉暢帶著這隊人馬，象是扎透一層紙般將他的人穿過，他驚得兩股戰戰，險些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