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霓裳羽衣葬馬嵬
第467章 截取雷霆化天火
「今日定要活捉葉暢！」李懷玉在人群中凝視著葉家大們，心中只覺得熱血澎湃。他回頭望了望東面，不覺有些焦急：「怎麼還沒有來！」
若真有什麼事情，向著勝業坊甘露寺逃，這是葉暢給他的交待，現在想來，既然葉暢做了這個安排，那麼甘露寺里就應當有人接應。
「情形如何，葉暢可曾出來？」安慶宗到來之後，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亨現在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些兵力配置，原本都是楊國忠所為，他也不是沒有防備安祿山，但如今，他的防備完全成了笑話。如安祿山所言，只要他的大軍一進城，長安城中的抵抗就不值一提！
雖然有人撐扶，李隆基還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禁軍去砰砰敲著勝業坊的坊門，但深更半夜，外頭又是一片嘈雜，哪個敢開門！
「聖駕在此，速速開門！」陳玄禮道。
「葉暢，你今日還有何話說？」安慶宗厲聲道：「當日在風華樓辱我太甚，在御車之上還辱我父親，今日我要砍下你的狗頭！」
「葉暢能來么……這個時候，他自己也被圍攻吧？」韋見素道。
話音未落，那牆上近百個身影又縮了回去，空中卻出現了不知多少個火點，李懷玉初時以為是火箭，但仰頭望去，這些火點落下的速度不快，並不是弓弦彈射而出的，而應當是空手擲出的。
不過因為威力的緣故，這種範圍之內，擊中要害可以重傷敵方，想要一擊殺死，卻要看些運氣。葉暢這兩槍都擊中了安慶宗，不過一發擊中面部，另一發則擊在胸部。安慶宗胸前有甲，胸部這一擊只是將他肋骨擊斷，倒是面部一擊，穿腮入體，也不知鑽到哪兒去了。安慶宗雖然沒有立刻斷氣，卻在地上嘶喊嚎叫，那痛苦之狀，讓人觸目驚心。
正如葉暢所說，他來之前，安祿山確實有所交待：如果葉暢要破圍而逃，那就不惜代價取其性命，可是若葉暢未逃，那就儘可能活捉
東面亂糟糟的一片，興慶宮方向甚至有火光起來，這證明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麼順利。
果然，門被打開，在火把的照耀下，七八個僧人光光的頭分外明顯。安元光一眼看到善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些：「原來是善直師在此！」
就在新年的子夜鐘聲響起之時，長安城的各處要地，幾乎都發生了叛軍襲擊的事件，其中便包括葉府。
他原本是為安祿山準備這一下——安祿山發動政變的話，肯定是要來尋他的，若能一舉擊殺安祿山，他手下兵士必亂，那時葉暢便可以從容離開長安。不過安祿山沒來，拿安慶緒試槍，亦無不可。
葉暢抬起手，雙手將那短杖遙指安慶宗，他沒有什麼廢話的習慣，只是一扣動機栝，只聽得「轟」一聲巨響，那短杖鐵棍頭噴出赤紅的火光，安慶宗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啊」一聲慘叫，身體象是被鎚子擊中般，向後仰去，直接從馬上翻倒下來。
聽得葉暢只有不足五百人，李隆基心裏已經是甚為失望，再聽得說葉暢要遵循法度，饒是李隆基麵皮超厚，此時也不禁老臉微紅。
因為槍管比較短，所以這隻能算是手銃，射程只有可憐的十丈左右，比起弓箭差遠了。葉暢沒有把它弄成火繩槍，而是直接造撞擊式燧發槍，因為結構相對複雜，即使是座鐘工坊的巧匠，要打磨出合用的機栝也是極不易，僅造這兩枝手銃，花費的時間，也要半年之久。
「呈上來。」葉暢一拍手。
天寶八載，葉暢便已經配出了火藥，此後他便讓匠人不停改進火藥，同時，還尋來巧匠，不計成本，花費了足足六年時間，才鑽出了十余根合用的鐵管，製成了現在他手中所執的兩柄火槍！
此
「撞門，注意守好了，莫讓他們乘亂脫出！」
葉暢一身便服，笑吟吟站在門前，向著外邊拱了拱手：「有客來訪，理當相迎……不知來者可是安大夫？」
「原本葉宅有近百護衛，前些時日，又藉著與安祿山父子相鬥的事端，調了外邊莊子里四百人來，總共加起來不超過五百人。」善直看了李隆基一眼：「畢竟是京城之中，葉十一行事，總得遵循法度，就是我們這些人，也是我的同門師兄弟與師侄，以遊方僧之名入甘露寺。」
他話說了一半，旁邊有人卻叫道：「我哪裡圖謀不軌，冤枉，分明是太子與安祿山勾結，我是被蒙在鼓中！」
「自然要追！」安祿山道：「我就去！」
「撞開來！」
這並不讓安慶宗、李懷玉意外，畢竟外邊這麼大的動靜，葉宅里沒有任何反應才是奇怪。
李懷玉來了這麼久，早就做好了攻打的準備，因為撞門所用的撞木，立刻被抬了上來。他們正準備向葉府之門撞去，突然間葉府門被打開，裡邊燈火也幾乎同時明亮起來。
「召安祿山入京畿者是誰？與安祿山一起進讒言陷害葉公者是誰？獨攬朝綱禍國殃民者是誰？」安元光沒有說話，那邊壽安不客氣地豎起眉頭：「楊國忠，你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
「他……他手中有多少兵馬？」李隆基問道。
安慶宗凝神望去，只見火光照耀下，一個青年捧著個錦盒，送到了葉暢手中。葉暢打開錦盒，從裏面拿出兩樣東西。安慶宗見那兩樣東西，外型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根鐵棍安放在一個彎彎的木柄之上，看起來像是根短杖，心中有些不解：葉暢拿這玩
安元光笑道：「葉公見安祿山舉動鬼祟，懷疑他與楊國忠勾聯不軌，故此遣臣偽作投靠楊氏……」
李懷玉心中凜然：加上他這邊的人馬，安祿山為了攻打葉宅，可就是動用了三千人，這數字，已經是進入長安城中安祿山能動用的人手的三分之一了。
「安將軍……你也是葉暢安排的？」李隆基此時抽了個空，向著安元光問道。
「某在斯！某在斯！」安元光心中一動，連聲應道。
他這個人，雖然心大，能力卻是有限，而且長期被壓制的生活，讓他的勇氣很難持久——如果不是楊國忠逼得太急，廢立之意表露無遺，他已經退無可退，而李靜忠、程元振等人又百般鼓動，他未必敢發動這場政變。
但緊接著出現在大門前的人，就讓他們吃了一驚。
安慶宗並不相信葉暢會真給他父子送什麼禮物，但是他如今掌控局面，出於貓玩耗子的心理，他也不急著將葉暢立刻擒下，因此冷笑道：「葉暢，如今這等情形，你還想玩什麼花樣？」
程千里兵敗，使得長安禁軍損失殆盡，只剩餘充作儀仗的不足兩千人。雖然招募民壯，可是如今長安經濟發達，想要當兵立功的人少了，急切之間，也招不到多少，全部加起，只有三四千人。故此，安祿山入京之後，又調了六千安祿山的部隊進長安城，臨時充當禁軍，安祿山敢發動政變，這是他的第一個倚仗。
安慶宗眉頭一聳：「是我！」
虢國夫人正想說話，卻被楊國忠拖住，她猛然醒悟，現在可不是太平時節。
葉暢兩槍之後，立刻後退幾步，他身邊的親衛也快步上前，將他整個人護住。隨著葉暢一招手，門兩側牆上，出現了近百個身影。
「誰？」
「那麼……追？」
葉暢笑道：「安郡馬到了這裏，想必令尊無暇抽身，我原本為令尊準備了些許小禮，如今只有獻與安郡馬了。」
不過李懷玉並沒有等多久，
「郡馬這樣說未免太急了，汝父遣你來時，想必有所吩咐吧？」葉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天下財富，盡在此首之中，汝父安肯輕易將之砍下？」
太平時節，倚仗著李隆基的寵信，她可以不怎麼把壽安放在眼中，可現在，他們的安危都系在安元光、善直等葉暢的手下身上，如何能對壽安無禮？
「可是安元光？」裏面人卻沒有回應，而是問道。
「甘露寺亦不可久留，我們須去城西，要想法子與葉十一會合。」在甘露寺，善直等牽了幾匹馬，將李隆基扶上馬之後，他轉向安元光：「十一郎說，若是真有變，他會沿著春明門大街來接應我們！」
他不知這是什麼玩意，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僅他不知道，就是葉暢身邊之人，也沒有多少知道那是什麼！
他胯下戰馬也受了驚，長嘶跳躍，而周圍安祿山部下，同樣亂成了一團！
「葉十一擔心出事，令我領同門在此掛單！」善直目光炯炯：「此地不可久留，快隨我入寺，寺里備有馬匹！」
「安大夫沒來？」葉暢有些失望：「可惜，可惜，不過安公子也一樣……」
「殺！」
大隊身著官兵服飾的人出現在葉府旁，將葉府團團圍住。
安祿山聽他這樣問，不由得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之後道：「事已至此，豈容退縮，自然是追了……城中我兵力雖少，但是在城外，我大軍正聚，用不了多久便可趕到，陛下何必擔憂？」
安元光望去，發覺竟然是楊國忠，方才大夥奔逃之間，楊國忠、虢國夫人等竟然都沒有失散，一直跟到了這裏。
他召來一個部下，吩咐了一幾句，然後帶著親信向著西面追了過去。
從興慶宮到甘露寺並不很遠，李隆基、高力士等年老的被架著，那些跑不動的宮女直接被打發她們自己去躲藏，壽安與
不過出現在李懷玉面前的卻不是安祿山，而是安慶宗。
安元光叫道，然後便側身向那坊門撞過去，連撞兩下，門都未能撞開，正要撞第三下時，裏面終於有了聲音。
安慶宗隨意問了幾句，便開始發號施令，他眼中甚是興奮，想到那天「風華樓」所受之辱，今日必要十倍還之！
「快開門，快開門，聖駕在此，快開忙！」
「束手就擒，饒你不死！」頓了一下之後，安慶宗又道，但這氣勢，卻比方才要弱了許多。
「這是……」李懷玉眼睛都突了出來：「這是什麼？」
忠義之士要受法度限制，而奸佞之輩卻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造成這情形的，不是別人，正是李隆基自己。
原本燧發槍便是鍾錶匠們發明、改進，葉暢耗費大量金錢與人力，耗費了數年時間，才有這樣的成果！
因為此時的燧發還是依靠燧石，葉暢擔心出現啞火，所以擊發之時，他是兩槍同使。不過老天爺甚是配合，火槍的第一次正式使用，並沒有出現啞火的現象。而安慶宗在數十名護衛保護之下，與他的距離只有六丈多些，正是手銃的射程範圍之內！
「宅中未曾有任何動靜。」
此時李懷玉反應過來，他大叫道：「殺敵——」
安祿山入京畿的兵力總共是十萬，散布在長安城外各處的有九萬多，其中最接近長安的就有三萬，這些是安祿山的第二個倚仗。
眾人不禁全對他怒目而視，韋見素嚇得有些慌。不過大夥都明白，他說得不錯，此次政變，安祿山等除了控制皇宮、城門這些要害部位之外，就是去捉拿葉暢。葉暢只有五百人，自保尚嫌不足，如何能來？
安慶宗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無語。
按著事先的約定，他們只需要圍住葉宅，勿令葉暢逃走就行。真正指揮攻擊，是安祿山自己——安祿山對於葉暢的名聲向來是不服氣的，他也想親自將葉暢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