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第七卷 七國殺

第577章 門戶之爭

第七卷 七國殺

第577章 門戶之爭

「而恆山郡控制著通往太原的井陘關,河間郡又是拱衛北京城的屏障,所以恆山與河間是河北的第二層次。如今河北北部中部盡在朝廷之手,河東的雁門也由朝廷掌握,京師北京可保安全。但是與恆山、河間相對應的是河東的太原城,太原居於高原,對河北中部有著俯攻的優勢。且太原為河東中心,一日不佔太原,則河北一日有可能被敵方勢力,從太原一舉突破至河間、恆山,將河北從中攔腰切斷,這是一個十分嚴重的隱患,唯有奪得太原,才能保證河北中北部的安全。」
在歷史治亂、分合的交替變遷中,在從治到亂、從合到分的階段,據中原四戰之地者常難,據四角山川險這地者常易;而在從亂到治、從分趨合的階段,只有走出四角爭中原者才有機會爭天下。若仍固守一隅,則終難擺脫偏霸局面。在任何全局性的角逐中,中原都是必爭之地。進取天下,中原為必取之地;安定天下,中原為控御中樞。只有中原才是真正逐鹿問鼎的競技場。只有中原四通八達的地理條件,才能獲得控御八方的形勢。
「《讀史方輿紀要》稱武安郡邯鄲『西出漳鄴,則關天下之形勝,東扼清衛,則絕天下之轉輸。邯鄲之地,實為河北之心膂,而河南之肩背哉!』稱襄國,西帶上黨、北控常山,河北之襟要,而河東之藩蔽也。稱武陽郡,西峙太行,東連河濟,形強勢固,所以根本河北,而襟帶河南者也。」李靖連續引用幾句兵書,立即道出了河北南部諸郡的重要性。
陳克複感覺自己與李靖的這番交流,讓自己也提升了許多。過去他最在意的還是軍隊,覺得軍隊強,則可一力降十分。但現在卻突然明白,爭天下,不光光要兵馬強壯。歷史上那麼多以弱勝強的例子,早說明了軍馬強不代表一切。
「而且,一直以來,朝廷卻忽視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河北南部。」李靖說到這裏,搖著腦袋十分不高興。在李靖看來,朝廷即忽視了河東太原的重要性,也忽視了河北南部的門戶屏障作用,這是一個最低級的錯誤,可是整個朝廷居然沒有一個明白,這不得不說,讓他覺得有些可笑。
四邊四角都是真正的戰略之地,亂世中,反而中原卻不是什麼好地方,也少有靠著中原也最後成功奪得天下的。
秦、西漢、隋都是以關中為基礎統一天下的。由關中進取天下,以秦的統一開其先例,且其進取天下的歷程亦最典型,西漢、隋的統一,大抵循秦之故轍,其根基在關中,擴展在兩翼,決戰在中原。
一想到此,陳克複不由的有些后怕。自己這些人終究有些過於輕敵了。一直以來,除了在遼東時還打了些惡仗,入河北后,基本上沒有和那些強悍的勢力打過什麼真正的戰爭,這也使得上上下下都開始輕敵了。
「太原不僅是太原盆地的重心,也是整個河東的重心,戰略地位非常重要。井陘將太原盆地與河北中部連通起來。控制井陘對於太行山兩側的任何一方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無論哪一方,只要順利穿越井陘,便可進入對方腹地,而收執其中樞之效。但相對而言,井陘對於居於河北的我朝廷的重要性有過於對於河東的重要性。河東地勢高峻,河北地處平原,自河北逆井陘仰攻河東較難,而自河東穿越井陘東下卻較易。
東漢劉秀則開創了由河北進取天下的先例。劉秀在河北脫離更始帝自立,先據河北、河內作為根基,次取河南,據洛陽,立為都,然後,遣將四略,平定四方,統一天下;今我朝廷正是佔據了四角之中的河北,且我朝廷河北的後方還有遼東,乃是真正的後顧無憂。」
一番話說的陳克複也不由的變色。
中原處四方之中,可以合天下之全勢。中原四通八達之地,為四方聯繫的樞紐。由中原趨周圍地域、由周圍地域趨中原,都很便捷。其形勢與周圍地域息息相關。中原有事,必涉及四方;四方有事,必影響中原。必中原安定,四方才可安定;若中原紛亂,則四方形勢必致散裂。
河北呈現出的這三個層次,與太行山兩側的地理形勢有很大關係。太行山與河北平行列峙,西側有雁門、太原和上黨等戰略要地與河北的三個層次之間平行對應,太行山的幾條陘道將他們聯繫起來,幾處重要的關隘又扼守這些交通孔道。與河北北部相通的是河東雁門,雁門與谷之間有數條通道,飛狐、軍都、蒲陰、都是連接兩地的快速通道。」
李奔雷聽的也是大發感慨,「河北山河形勢,足為英雄憑資。」
陳克複看著李靖那樣子,也不由的臉紅了紅。在人家看到的如此低級的錯誤,整個朝廷和參謀本部的那麼多將領,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與河北南部隔太行山而相對應的是上黨盆地。長治盆地地勢高峻,猶如一個堡壘,俯臨河北、河南。其上有上黨、壺關等重要據點。從上黨東下太行入河北之路主要是濁漳水等河流穿切的河谷低地,重要關隘有滏口。滏口為太行八陘中的第四陘,山嶺高深,為太行山南端險隘。」
陳克複目光越來越明亮,「據河北一角以積聚力量,奪河東以安右翼,擴張勢力,最後兩面合圍,決戰在中原。據洛陽以為都城,再遣將四略,平定四方,統一天下。」
李靖繼續道:「河北南北狹長,東、西山海夾峙。太行山既是西部屏障,又是與其它地域產生重大利害關係的地帶。河北的這種地域形狀及其與太行山的關係,遂使得河北呈現出三個層次:即以北京為重心的北部,以恆山郡、河間郡為軸線的中部,以鄴城為重心的南部。
但是,天下紛亂之初,因為中原四面皆可受敵,四方分崩的離心力足以撕裂中原形勢,而使中原成為一個動蕩的交匯之地。動蕩的洪流足以沖毀任何據守中原的努力。此時,據四角山川險固之地者易,而據中原四戰之者難。
陳克複不由得反覆念誦著之句話,「得河東者,得北方,得北方者,得天下。」
金邊銀角草肚中!
李靖點了點頭,「歷來爭霸天下,往往由北統南,誰奪得了北方,誰就能統一天下。而北方之爭,則往往是關中與河北之爭。而關中與河北的爭奪,最重要的則在於河東的爭奪。」
逐鹿雖在中原,真正能參入逐鹿的群雄,卻多不起於中原,而趨於四角。歷史上,那些最終完成統一天下大業的勢力,大都是趨於四角。歷史上,那些最終完成統一天下大業的勢力,大都是起於四角山川險固之地。先據有一到兩個角,積累力量,繼之以向兩翼擴展,然後,向中原發展,進取天下。
如果這個時候,中原勢力突然北上,那麼遼東軍很有可能會被人在黃河一切兩斷,首尾不能顧,中心根基的河北腹地,也要被人攻上門來。到時就算朝廷兵馬強壯,也得付出很大的代價,就算找敗了來犯之敵,只怕河北不但元氣大傷,還有可能錯過一些重要的機會。說不定連河東這樣的關鍵之地,都會被其它勢力奪走。
李靖對於眼下如此重要的河北南部,居然還被一群農民軍掌控著,不由的有些痛心疾首,「河北南部諸郡,不但是河東上黨與河北南部的門戶,而且還是中原河南入河北的門戶屏障。邯鄲、襄國一帶向來為河北的南面門戶,前臨黃河,次阻漳水,西恃太行。自河南方向而來之敵,即使越過黃河、漳水等險阻,但若不攻克這些重要據點,也不敢繼續深入;無論是將來朝廷南下爭奪中原,還是朝廷在南部防範中原勢力,這武安郡邯鄲與襄國郡,魏郡鄴城,武陽郡四郡都是至關重用,兵家必爭之地。可如此重要之地,朝廷卻到如今還放著不管,反而跑去江淮爭奪,這豈不是捨近求遠,本末倒置?」
秦攻趙都邯鄲,王翦便率秦軍由井陘東下。楚漢戰爭時,韓信入山西后,滅魏、平代,然後由井陘東出,破趙、降燕,略定河北。北魏拓跋珪伐後燕,以一軍出居庸關以攻幽燕,自率主力由晉陽東出井陘,擊降常山。如今河東正是可圖之時,朝廷卻反而忽視了這大好良機,實屬不該。」
李靖緩緩道:「歷史治亂更替,天下大勢也隨之分合變遷。通常,一個統一的王朝因積弊太深而瓦解,天下便隨之分崩,而演成群雄逐鹿的局面。
對於關中來說,漢中和河東為其兩翼,尤以河東的經營為關鍵;對於河北來說,河東和山東為其兩翼,亦以河東的經營為關鍵。因為北方的爭雄常表現為關中與河北之間的爭雄,河東像一個楔子楔入關中與河北之間,雙方在河東的角逐往往具有決定性意義。
「得河東者,得北方,得北方者,得天下。」
如過去他沒有弄明白這天下格局大勢,連自己的根基之地河北都還沒有掃平,卻派出兵馬急切切的南下。山東未平,又不遠千里,調兵馬南下江淮。連番的動作,讓如今北京朝廷的軍隊,從遼東一直到河北,再到山東,直到江淮,成了一個長長的鏈條。可偏偏,連河北的根據之地都還沒有平定,卻已經把勢力散的這麼開。如今河北南部是農民軍,中原是李密與王世充,三方勢力如今亂成一團,沒時間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