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七國殺
第655章 李淵殺子
李淵雙腿陡然跪下，「老臣無話可說，請陳王責罰。」此時的李淵彷彿一瞬間已經完全蒼老了，上次他來到盟津時，就已經比當初在洛陽相見時蒼老了許多。但是現在，他衣袍不整，雙目無神，滿頭花白。當初曾經可以連射七十余箭，箭箭不落空的大隋第一門閥之主李淵，此時卻躬背如駝，手腳顫抖。
李淵伸出手，顫抖著扶著兒子的肩膀，輕聲道：「二郎，父親對不住你，但為了李家，也只能如此。」
陳克複微微一笑，又將目光掃向了李淵。李淵望向他的目光中是惶恐不安，還有乞求。此時他萬分後悔，之前為什麼不全力阻止世民。只是那時他的心中未嘗沒有僥倖的心理，可事到如今，他卻不能讓李家就此滅亡。哪怕是乞討，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也願意去做。
不過如此一來，倒正省了他的一件麻煩事。李淵父子先前已經喝下了三日必死的毒藥，早晚要死。如果此時以李世民之事，將其牽扯進來處置，雖然名正言順，可肯定也難以收復河東太原及上黨的李氏餘黨。現在李淵裝瘋，正好，他也有借口不再追究李世民下毒之事。
「閉嘴！」李淵起身走到兒子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
李世民無力的摔倒在了廳堂之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他的身下，大片大片的鮮血湧出，彷彿是一朵盛開的血薔薇。
好好的一場慶功宴，卻兩死一瘋，血濺廳堂。眾人再無歡慶之心，都各懷心思告辭離開。陳克
「噹啷！」李淵手中的刀摔落在地，他的手上，衣襟上滿是兒子的鮮血，甚至連臉上也有許多，整個人鮮血淋漓，彷彿從修羅場上歸來。他雙目發直，慢慢地轉動著，對著四周的人大笑，「家門不幸，出此逆子。今日罪臣當著眾位大人的面，當場大義滅清，清理門戶。」
赤宵寶劍，又名帝道之劍，向來為帝王佩劍。此時陳克複撥此劍在手，頓時顯現出其強大威壓，呼唱不止的鄭軍上下，都閉口收聲。而本就已經惶恐不安的李唐上下，更是面如死灰。他們都知道那個經常笑面相向的男子背後，是何等的鐵血無情。遼東滅國屠族，河北血洗世族豪強，這世間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唐王，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陳克複終於開口，但卻冰冷彷彿刀槍，讓李淵心頭的那點希望又少了許多，只剩下了絕望。
王世充的哥哥王世衡上前跪倒陳言，「李世民謀害我兄弟，罪不容恕，萬死難容。然此事絕不僅僅是李世民一人所為，此事定然是李淵父子一起圖謀。他們此乃是為報我兄奪河東五郡之仇，今日若只處置李世民，而不處置李淵父子等人，那我兄長在地下難安……還請陳王看在昔日與我兄長的情份上，為我等做主。如若陳王成全，從此往後，我江淮軍上上下下，皆願聽從陳王號令，從此以陳王馬首是瞻。」
「為什麼？」
陳克複出身軍旅
陳克複微微一笑，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並沒有上前質問李世民。而是一甩衣袖，轉身回到了上首座位上。
「唐王瘋了！」廳中有人驚呼道。
待看到一個巧妙倩兮的身影時，卻突然一招手，「多派些人盯著她，嚴密監視。」
李世民伸手擦拭了一下嘴邊的血跡，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父親。
王玄應也舉步上前，躬身行禮，咬牙切齒，手指李世民道：「李世民謀害家父，罪在不赦。我江淮軍上下，人人恨不得寢皮吸血，將其千刀萬剮。臣懇請陳王將李世民交於我江淮將士處置，陳王大恩，我等沒此難忘。」
父親相殘，血濺廳堂。
「取王本劍來！」陳克複臉上笑意不再，如一汪秋水，冰冷無比，眼神銳利。
戲唱到這裏，已經十分完美了。完美到，比他來之前所能預料到的還好一百倍。
「恭喜殿下，鄭、唐兩家自此之後，再無力對抗殿下矣。」馮婠輕聲對陳克複笑著道，那鵝長的臉蛋，剎那間彷彿百花綻放，說不出的燦爛，讓人心動。
膝上的寶劍映著燭光，刃緣微微發亮。
「李淵定然是裝的。」馮婠一直觀察著李淵，此時對陳克複說道。
「砰！」
陳克複還劍入鞘，緩步走下去，將依然還在擦地的李淵扶起，嘆息一聲道：「唐王，本王相信你，世民下毒之事，只是他一人所為，並不是李氏在後謀划。」在這話說出之時，他看到李淵的瞳孔微微有一瞬間的放大，心中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只是一瞬間的變化，李淵又回復了那瘋了的模樣。
眾人注視之下，陳克複唰的撥出了這把曾經是漢高祖斬白蛇所用的赤宵寶劍。廳堂之上，頓見寶劍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燭火搖曳之中，清晰的顯現著劍身上鐫刻著兩個篆字：赤霄。
「呃！」李世民感覺腹中一陣劇痛傳來，他伸出手去捂，卻只感覺一陣陣溫熱的液體自身體內湧出。隨著那些溫熱的液體湧出，他感覺全身的力量都在消散。
陳克複直視李世民，到了此時，李世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結局。死不可怕，他只是有一些不甘。帶著不甘與憤恨，他狠狠的回瞪了陳克複一眼。
兄弟世民被父親手刃，父親又接著瘋了，這一連串的變故，讓李建成已經六神五主，此時聽到陳克複的安排，再無半點異議，連連點頭，感激陳克複對父親與李氏一族的寬容。
李世民也被郭孝恪按著跪倒在李淵的後面，看到父親如此卑躬屈膝，李世民掙扎著大叫道：「父王，他不值得你跪他，他不配。想當初，要不是我李家的扶持，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郎將，說不定早死在了戰場之上。陳破軍忘恩負義，這種人我李氏早唾棄之。今
「起來吧，唐王。」陳克複聲音依舊冰冷，就如他膝上的那把寶劍一把。
「為了李家。」李淵抽出匕首，一手扶著兒子的背，卻又一刀捅了進去。
「為什麼！」
「是！」御衛領命離去。
「陳王，把你的宴會給攪了，也把這地板給弄髒了，真是抱歉啊。」李淵面色蒼白，卻又還掛著讓人滲的發慌的笑容。「我這就把他擦乾淨，這就擦乾淨。大家繼續喝酒，繼續喝酒。」李淵一邊說著，一邊趴在地上，脫了衣袍，拚命地擦著地上的不斷散開的血漬。只是他越擦，反而弄得到處都是。
看著李淵的作為動作，此時也唯有瘋了兩個字可解釋。陳、鄭兩家將士看的面面相覷，李唐諸人驚慌失措，李建成拉著父親痛哭，可李淵卻彷彿視而不見。
陳克複依然一言不發，雙眼凝視寶劍，緩緩的收回，放置於盤著的雙腿之上，光耀照人。
只要等到三天之後，李家父子一死，到時李家失去了首領，還不如眼下的王家一樣，他正好可以對李家下手，設法收復其餘黨，為自己所用。
陳克複假意嘆息了一聲，轉身對李建成道：「大郎，你先送唐王回去，等明日起程，你們就先去北京。宮裡的御醫孫思藐乃當世神醫，相信他能醫治好唐王
而殺了兒子后的這反常行為，說他瘋了，或者說他是在裝，都不太準備。以陳克複看來，李淵為了保全李家，親手殺了李世民，心中肯定是大受打擊的，但完全瘋了也不可能。此時的李淵，精神分裂肯定是有的，但絕不至於真瘋了，所以他判斷，李淵有三分瘋，七分裝。
別人也許不熟悉了解李淵，但陳克複可是太了解了。李淵突然出手殺了兒子李世民，雖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但確實符合李淵的性子，經歷了太多的變故，李淵本來就有了一些精神錯亂。此時為了避免整個李家都受李世民的牽連，他下狠手殺了兒子，可謂是不得不為之。
鮮紅的血漬到處都是，一片觸目驚心。李淵拚命地擦著，「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他嘴裏不斷的喃喃自語。
「陳王，李世民大逆不道，圖謀不軌，居然在宴會上下鴆毒毒殺鄭王，並試圖謀害陳王。如今證據確鑿，請陳王發落。」郭孝恪躬身行禮，大聲請示道。
一名金甲侍衛聞言立即捧著一把劍上前，那是一把飾有七彩珠、九華玉的寒光逼人的寶劍。
眾人看著他那滿身的鮮血，還有那笑容，都只感覺一陣陣的冰寒。虎毒尚不食子，向來寬厚仁義的李淵，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殺死了。這事情，讓許多人都反應不過來。
李淵在裴寂的攙扶下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陳克複的前面二十步，再想上去，一名金甲御衛卻已經將雪亮的劍尖晃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