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胡漢蒼穹
第226章 風雪入雲州
「你能如何配合？」薛復看著韓德樞，臉上仍然淡淡的。這個人被元帥打發了來，身上就揣著十兩金子，兩個燕雲籍的護衛，此外一無所有，自己要打發他去大同府，最多再給兩匹馬，這樣一個人能為大軍提供什麼配合？
折德扆睥睨道：「若只是城內呼應，一個小小姦細就能做到了，算得什麼了不起的！只有能人所不能，打出一番讓敵我都想不到的戰果，那才是不世奇功！」
李彝殷聽了薛復的話，連稱元帥高瞻遠矚，人所難及。他退出來后，在無第三人處，李彝秀道：「哥哥，你看元帥這番圖謀能否成功？」
薛復不置可否，道：「你且按照元帥吩咐行事，至於軍旅之事，我自有主張。」
韓德樞就知道薛復並不信任自己，他畢竟年輕，未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神色就有些黯然，退了出去。
李彝秀點頭道：「只要哥哥心裏明白，我就放心了，我只是怕哥哥真的被張邁那什麼萬族如一的哄人口號蠱惑了，帶著我們党項去做過河卒子，那就不值當了。」
那獵戶倒也是個義氣的人，說道：「當年曾受公子恩惠，唯恐無法報答，公子住在小人家，就是住一年也無妨，就怕公子遇到相識的人撞破來歷，那就壞事了。」
第二天起來，三人中只有折德扆精神最好，其他兩人都是睡不飽。折德扆道：「雲州就在眼前了，你的人脈在城內，我的人脈在城外，你我且分頭行事。」
晚間歇息之後，折德扆沒一會就呼呼大睡，鼾聲大作，韓德樞卻留了一個心眼，暗中監視那獵戶是否有所異動。趙普裝作睡著，卻又在留心韓德樞的動靜。
韓德樞一路上與，心也就不與他們在一塊上，這時道：「我們且先為薛將軍搜羅一些嚮導，兩位以為如何？」
幸而，楊易的奇襲，使得契丹在漠北盡失威德，尊崇強者的漠北諸族隨時可能對契丹離心離德，這個大勢，是當前天策大唐最大的優勢！否則若靠正面進攻，契丹一退，依靠大漠天險，漢家男兒就算傾盡中原國力也很難取得全面勝利。
韓德樞和折德扆趙普走入薛復的大帳時，外面正在飄雪，雪水中帶有各種能夠滋潤土壤的養分，低溫還能殺死病蟲，在涼蘭，這樣一場雪應該會被視為來年的祥瑞吧，在這裏，就只是感覺到寒冷，而在二千里以北的黃龍城，駐紮在那裡的鷹揚將軍就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
不過，在那之前仍然需要經歷一千五百里的蠻荒之地，茫茫大漠，可不是想過去就能過去的。這一次契丹之所以以傾國之力仍然壓制不了張邁布置在涼蘭秦西的局部兵力，就是由於距離的暴虐所起到的作用。如今到了這裏，主客易位，薛復的行動就必須加倍地小心，稍有不慎，隨時就會在沙與草的海洋中全軍覆沒！
……
薛復率領三萬大軍，搭起了帳篷。說是三萬大軍，其實作戰部隊只有一萬二，其中汗血騎兵團三千人，配馬步兵兩千人，配馬輔兵兩千人。
李彝秀壓低了聲音道：「但是，若讓天策真的就這樣滅了契丹，對我們党項就真的好么？」
折德扆笑道：「就是遇到了也不怕，相識之人若敢去告密，那便不是朋友了，到時候少不得吃我折德扆一刀！」
「薛將軍見招，是為了進軍大同府的事情么？」
李彝秀恨恨道：「張邁莫非連這個都算計到了！」
郭威道：「是一個叫趙普的小夥子，
這支接近三千人的部隊，乃是整個天策唐軍——甚至可能是全世界——機動力最強的騎兵部隊。
光靠牛馬背上的穀物肉乾無法維繫一年的生計，他必須保住牛羊——這是來年全軍的伙食。
李彝殷沉吟道：「鷹揚軍究竟有多強大我們沒親自領教過，但能征服漠北，想必是極厲害的。」
韓德樞道：「若只是如此，韓某倒也敢接下，只是我們如今身在敵後，折校尉有什麼打算還請提前知會我一聲，萬萬不可魯莽行事！」
折德扆、韓德樞和趙普三人從帳中出來，心情各異，趙普倒沒覺什麼，韓德樞有些灰心，折德扆卻是憤憤不平，哼道：「忒看不起人！」
三個人六匹馬，一路換騎，離開了敕勒川，于飄風吹雪中進入大同府境內，邊境路口已經有契丹的士兵盤查，折德扆沒說大話，他五歲能騎馬，十歲上就曾獨自一人縱馬離家數百里，西至套南流沙，東至五台，南至太原，北至長城，方圓六百里地面都是他舊遊之地。
張邁沉吟道：「薛復是經過磨難的人，雖然心思醇正，但不會誤我大事，倒是韓德樞那邊，你說的倒也是有道理。只是要入燕雲行事，最好得是燕雲之人，這是深入敵後，必須膽色過人，且須通曉機變，這樣的人才本就不容易挑選，何況重臣又不宜貿然前往敵後。我手頭一時未有人選。」
由於天策軍和石晉之間剛剛結束戰鬥，雙方戰火方熄，道路未通，所以韓德樞就北上進入薛復軍中，然後準備又此進入大同府。
李彝殷道：「咱們人數是不多，但步步逼近，一旦與北面下來的鷹揚軍聯繫上，就能造成南北合圍、分進合擊的大聲勢。契丹本已不穩的外圍部族就會在這聲勢下進一步分崩離析，而鷹揚軍方面也能得到中樞之地的消息而軍心安穩，彼消此長之下，形勢對我們就會大大有利。所以此戰的關鍵，一在於快，要趕在契丹收拾好人心軍心之前就圍上去，二在於不敗——不一定要有大勝，但要保住這支人馬不被契丹擊破。」
郭威道：「屬下卻有兩個人。」
張邁既命薛復與李彝殷起兵向北，又讓韓德樞間入燕雲，帥令出去后，恰好郭威入內參見，原來東面戰事略定，張邁有些大事需要和郭威商量，他便奉命至秦州述職。
趙普也是燕人，聽到這話臉有些發紅，笑道：「幸虧我沒讀什麼書。」
這一萬八千人，作用並不是來湊軍隊數量，而是為了提供一個可持續的後勤。這次張邁命薛復北上呼應楊易，將追擊契丹所得的無數牛羊馬匹都划給了他。馬匹馱著糧食，牛羊趕去吃草，然後在接下來一年裡，涼蘭方面就不再提供補給。
「那麼薛將軍就真的不想進入大同府么？」韓德樞地勸道：「石敬瑭跪拜割地，大同府新歸契丹。人心仍然歸漢。如果此時王師入境，百姓必定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薛復說道：「此時我們如果進入大同，趁機收復雲中、甚至燕京的機會很大。但我來之前，元帥已警醒過我不要為這眼前短利所誘惑。」
在城外折德扆找到了一個故識獵戶，那獵戶知道折德扆的來歷，又知他折家
韓德樞第一次見到張邁時，還能保持一定的自信自尊，那時候天策唐軍正陷入三方包圍的困境，自認為來自「大契丹上國」、作為契丹謀主兒子的韓德樞，心中不免還帶著幾分矜持，但漠北的大捷卻讓他的膝蓋骨在天策大唐面前徹底軟了，這時望向薛復時，嘴角竟不自覺地帶著諂媚。
「錢糧、情報或者嚮導，德樞都能設法為之。」
折德扆大咧咧道：「搜羅嚮導這等小事，我就做得來，韓公子還是想想怎麼做一件大事吧，這才是我們三人揚名晉身的梯子！」
郭威說道：「元帥，那韓德樞固然是由胡地來降的反覆之人，李彝殷李彝秀亦非我族類，難說絕無二心。屬下和薛將軍交往雖不密切，但我聽說薛將軍是高義之輩，高義之人心思醇正，心思醇正則不善以陰謀料人。這次北行，行伍征戰之事想來元帥必有安排，但帳內行陰密謀略者，也需有其人。此外，韓德樞也需要有人加以鉗制。」
其實薛復也不算對他無理，只是他乃晉北的土豪世家，自尊極強，趙普卻素能屈居人下，淡淡道：「咱們未立功勛，人家憑什麼要看得起我們？」
張邁道：「既如此，那就讓他去試試吧。現在契丹未滅，他若真有本事，未必就沒機會趕超他叔叔。還有一個人呢？」
韓德樞與折德扆約定了聯絡的辦法后就告辭入城，趙普指著他的背影道：「這傢伙別有異心！」
折德扆哈哈大笑，趙普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郭威道：「其中一個，就是折從遠的兒子、折從適的侄子折德扆。」
戰爭過後，薛復迅速從汗血騎兵團死戰餘生的立功將士中將人數補充了上來，仍是百騎之數。明光甲汗血百騎的外圍，是兩千多輕騎兵戰士，個個佩戴加長精鍛橫刀，跨經過改良的雜種汗血馬，甲胄不如百騎精良堅銳，但更加輕便，以保證其速度不在明光甲汗血百騎之下。
李彝殷閉上眼睛，默然半晌，終於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現在我們沒什麼辦法。按這次北進的戰略，我軍只需自保，向北推進就可，而不需積極忘命地廝殺。我們消極一些，不會對大局有所損害，真要壞事，除非從中作梗，但那樣可就瞞不住明眼人。你可別忘了，我党項尚有十幾萬老弱婦孺還留在套南！」
折德扆道：「設法取事，規復雲中！」
高聳的陰山擋住了北風，李彝殷幫忙挑了大山南麓一個避風地點，哨騎四齣，佔據各個據點，將牛羊分佈開去，形成一個個臨時的牧場，一個擁有數千精銳的三萬人大部落，足以威懾敕勒川這樣一片土地了。
韓德樞道：「什麼大事？」
又問起雲州的近況來，那獵戶道：「雲州近來雖沒發生什麼大事，但幾個月前契丹人從這裏經過去打天策，前不久又丟盔棄甲地跑了回來，然後又逃回北邊去了，現在許多人都在哄傳天下又要大變，契丹人在雲州怕是站不住腳了。但又有人說契丹人的老家也給人抄了，若是那樣這雲州的天怕真的是要變了。」
折德扆又哼了一聲，問韓德樞道：「韓公子，你可有什麼打算。」
韓德樞道：「那折校尉有什麼打算？」
還有八千人，則是李彝殷的族人，所起到的作
數日後三人就越過長城舊址，抵達雲州郊外。
折德扆鄙夷道：「燕地的讀書人，哪個沒有異心？在胡他們思漢，在漢他們思胡，從來都是如此。」
當日出發之前，張邁特意抽空見了他半個時辰，在以前韓德樞會覺得張邁見自己很正常，而現在張邁還能抽出半個時辰來給自己，韓德樞就覺得受寵若驚了。
韓匡嗣的下人認得韓德樞，不敢阻攔，韓德樞直入內堂，韓匡嗣陡然見著他，驚道：「道柄兄！你……你怎麼在這裏！」
折德扆笑道：「那是，那是！」
李彝殷道：「他是否算到不曉得，但總之此次我們不能妄動。不但不能妄動，而且與其消極敷衍、落人口實，不如積極作戰，留下戰功，以待將來有變。畢竟看如今的局勢，天策大唐一統天下的可能性甚高，我們最好順勢而為，逆著風沙催駱駝，沒什麼好下場的。」
那邊韓德樞進了雲州城，他是契丹境內漢人中最大的官二代，對契丹各種軍政安排門兒清，一個打聽，就知如今雲州是蕭轄里主持大局，漢臣韓匡嗣輔佐。韓匡嗣的父親韓知古是契丹高層另外一個大漢奸，與韓延徽並稱「二韓」，不過韓知古已死，其家門聲勢就遠不如韓延徽。
……
張邁訝異道：「有一個都夠了，你居然想出兩個來。」
「先去找吐谷渾。」折德扆道：「然後再聯絡朔西塢堡、五台二十六寨，現在漢家聲勢大盛，若能說動他們驅胡自立，大事便成！」
薛復一路追著契丹人的尾巴，追到了這陰山腳下，這裏的原住牧民早就望風逃散，契丹兵馬到此轉而向東，雙方發起了一場試探性的戰鬥，沒有過分糾結契丹人就繼續東撤，薛復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那麼需要屬下如何配合么？」韓德樞又問。
……
三千汗血騎兵團中，精銳核心是明光甲汗血百騎，這是整個天策軍最強悍的重騎精銳，集合天策政權下最精英的鐵匠，打造出一百副超輕超薄的新型明光鎧甲，配上純種汗血寶馬，短期衝鋒時，雖是重騎兵卻擁有超越普通輕騎兵的速度！這明光甲汗血百騎在剛剛結束的環馬高地一戰損折了三十餘人，這三十餘人的死，對薛復來說就是死了三十個手足一般！
作戰隊伍之外，尚有一萬八千人，卻都是後勤部伍了。其中一萬人，是由老輔兵作核心的武裝農牧民，其中四千人是這次戰爭中從關中各州逃難來的難民，大部分是苦哈哈的農民，都會幹農活，剩下六千人是由天策境內徵集，活農或牧，個個體力過人，擅做各種粗活重活，又都曾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足以應付戰場各種變故，實在逼到極處，這些人拿起武器來也能廝殺一番——由於天策軍給他們配備的武器還算可以，其戰鬥力不見得會比契丹在漠北臨時召集起來的雜族牧民差。其中一部分經歷過戰爭洗禮之後，隨時可以成為精銳部隊的兵員來源。
……
「張元帥的確仁義，這一點我也不否認，不過……」李彝秀道：「哥哥，我們真的要將全族男女的性命，都押在張元帥的一念之間么？」
郭威笑道：「折家世代武人，素以戰場馬革裹屍為榮，而以家中壽終正寢為恥！元帥這話若叫折德扆聽見，他只會當是侮辱！折德扆為人剛勇果敢，又通機變，更難得的是他家本是晉北人氏，雲中大同是常走動的
「你放心。」折德扆道：「在這晉北地面，能奈何我的人還沒出世呢！」
……
這片膏腴之地，北依陰山，南臨黃河，向東可以進入燕雲十六州中剛剛被契丹人定為西京的大同府，或借道大同府，或掠過大同府北境再往東北，行一千五百里可以直撲契丹人的心臟——潢水流域！根據最新的情報，楊易的前鋒已經逼近潢水中上游，若到了那裡，薛復就能與楊易會師了。
李彝殷沉思道：「元帥的為人……應該不至於如此……」
三人走後李彝殷說道：「這個韓德樞剛才的話說的有理，將軍為何不予採納？」
北風已經越來越凄厲，在這般惡劣的天時中再深入下去，一不小心隨時會出現意外。因此他決定在此過冬。
「大軍不一定會進入大同府。」薛復模稜兩可地說。
對韓德樞，他並不信任，這個人還沒有被唐軍將領信任的根基，張邁給他的書信也沒有說要如何配合他。至於折德扆，他雖然是折從遠的侄子，可資歷太淺了。薛復不想透露任何軍隊的真正走向，以免泄露貽誤軍機。
折德扆道：「嚮導，我來找，起事兵馬，我來負責，韓公子那邊，還請幫忙探聽契丹的虛實，並籌謀錢糧之事。」
當初張邁推行移民實邊政策，讓折從遠移三十萬從晉北流亡來的難民實輪台，增強漢家在那裡的控制力，但其中還是有部分人馬留了下來，折從遠的兒子折德扆也在其中。
韓德樞嚇了一跳，叫道：「若是薛將軍兵逼大同府，我們在城內從中起事呼應，事情還是有可為的。但靠我們三個人要規復大同府，那是笑話么？」
郭威出去后，就派人召來兩人，折德扆已經二十齣頭，趙普卻是未滿二十，郭威說了經過，問他二人可敢去？
這時望見有人路口盤查，提前就撿小路走，竟然將盤查全避開了，哪裡可以休息，哪裡可以取食無不了如指掌。契丹剛剛收取雲中不久，對當地的控制力尚未達到多嚴密的程度。在折德扆看來這就是一個破爛漁網爛篩子，根本留難不住他。
這是一筆少得可憐的經費，但韓德樞卻無怨言。因為得到張邁的親自接見與許諾，他就相當於得到當世最大的背書，這才是當下最大的資本啊！
兩人議論已經安排的兵事政事，郭威沉吟半晌，問韓德樞已經出發未，張邁道：「尚未。」
「錢糧，暫時就不必了。」薛復道：「情報和嚮導，你若能提供，我會斟酌。」
「元帥以為：燕雲雖然新歸契丹，但久處華夷交界之處，胡漢混雜，安祿山亂我大唐就是在此起事，近者為契丹謀主的漢奸，如韓知古、韓延徽，也都是燕人，可知其地人心華夷觀念已較淡薄，族系格局遠不如中原純粹，我們進入燕雲，趁勢接掌容易，但要徹底撫平局面卻不是短時間所能為，一旦陷進去，如何還能揮師北上？我們此行的目的必須明確，那就是儘早與鷹揚軍會師，趁著契丹混亂，打他一個萬劫不復！至於他們三人入燕雲
郭威又問趙普，趙普道：「正如折校尉所言，亂世男兒當如是。當初趙德鈞亂我燕薊，迫得家父率領族眾舉族南遷，先遷常山，又徙洛陽，數年之間惶惶不得安生。隨後石敬瑭又大肆點兵，我又被徵辟服役於西都，不幸中之萬幸，是有此機會亂中歸唐。如今若能奉命入燕雲，造福桑梓，普願盡綿力。」
這個時代的人成親早，折德扆和折從遠雖是叔侄，卻只比折從遠小兩歲，張邁也聽說這小夥子，只是來歸日短，未建功業，眼下還只是個校尉，就是這個校尉也有乃父乃兄的恩蔭成分，含金成色不能服人。
趙普的名字十分常見，張邁也不當回事，見是郭威所推薦，就點頭允了。
「為何？」
可以說，此時薛復所率領的，就是一個移動的戰爭部族。他們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將進行最為艱苦的征伐，而之所以選擇這種特殊的進軍形勢，除了因應漠南漠北特殊的地理環境之外，也有盡量減輕後方負擔的考慮。
薛復的這支部隊，加上党項騎兵傾巢而出的五千人，合計一萬二千人。
折德扆狂喜道：「這是求之不得之事！豈有不敢之理！我只恨未能早日歸唐，讓我小叔專美於前！這些天陣前廝殺，也只打了幾打雜魚爛蝦，這麼下去，何時能追上我小叔？多謝上將軍舉薦於我！此去燕雲，德扆若不成功，死不南歸！」
……
……
敕勒川，陰山下。
但這是一支過於昂貴的部隊，因此其外圍就需要有兩千配馬步兵、兩千配馬輔兵協同作戰，共同構成了廣義的汗血騎兵團——若沒有這四千人的配合，一旦陷入某種特定的境地，狹義的汗血騎兵團隨時會被相剋的兵種虐死。
張邁的意思非常明確：讓韓德樞進入燕雲地區，具體怎麼做張邁不理，他只是告訴韓德樞，將來韓德樞立了多少功勞，他都會論功行賞。至於給韓德樞的資源，那就只有兩個護衛、十兩黃金而已。
韓德樞與韓匡嗣同為契丹境內的漢臣衙內彼此交往自然密切，這時二話不說就找上門去。
「鷹揚有多強大我們是不知道，但契丹可是控弦數十萬的萬乘之國！」李彝殷道：「靠著我們萬把人馬，這樣推過去能對一個萬乘之國的滅國之戰產生什麼作用？」
……
李彝秀將聲音壓得更低：「契丹與天策、石晉三分天下，我們身在其間才有迴旋挪轉的餘地，若是讓天策真滅了契丹，那時候石晉哪能獨存？石晉一滅，天策大唐可就真的一統海內了。漢人有句話：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那時候，張元帥要怎麼處置我們党項一族，我們可毫無反抗的餘地！」
張邁有些猶豫道：「這次晉北之亂，折家損折了不少男丁。折從遠赴萬里之外，他弟弟又在前線廝殺，我若再要將折德扆送到燕雲那不可測之地去，未免太苛。」
漸漸地有原住牧民小部落不捨得家園逃了回來，依附薛復，薛復在進行甄別之後，允許他們在外圍安札，這些牧民也將是大軍嚮導的來源。
郭威大喜道：「你們二人有這樣的決心，便不負我向元帥推薦了你們，去吧！這番若是成功，功業不可計量！」
李彝殷微微吃了一驚，壓住他的嘴道：「你瘋了！說這樣的話！」
折德扆要留下說話，薛復揮手道：「好生辦事去吧。」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折德扆也有些鬱悶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