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胡漢蒼穹
第264章 外交的陽謀與陰謀
這是第一層用意。
……
汗血騎兵團忽然拔營而起，大軍東移——不是向東北前往臨潢府，而是向正東！
耶律屋質冷笑道：「曹兄這麼說，是不想談了？」
你石敬瑭說自己北上是要收回燕雲，好，那我就幫你收。
馮道道：「唐、晉，勢不兩立，不比孫劉，根本就沒有合作的基礎。別說範文素，就算諸葛武侯復生，也沒法說得轉。」
馮道冷笑道：「壞便壞了！契丹已失漠北，且楊易最近必定南下，那時兩軍交鋒，契丹就算不亡國也要元氣大傷。我大晉只要收回燕雲，那時何必理會一個破敗之國！」
石敬瑭嘆息道：「長樂老真乃朕之知音也！」
……
石敬瑭聽到燕雲到手、國防完整、民氣振作三句，心頭不禁一動，看向馮道的眼光就緩和了下來。
這是第二個坑，坑點就在點出「無條件」三字！
馮道桑維翰慌忙跪伏在地道：「臣有罪！」
高行周道：「我也不想打！但契丹人已經把話說得明白了，他們只守土十日，十日之後便撒手不管了。」
這不是人家來打你了還幫人家數錢么？
曹元忠走後，韓德樞韓匡嗣走了出來，韓匡嗣看著耶律屋質，眼神中透露著不可思議，韓德樞卻笑道：「我也有一筆小小資材，想托屋質兄的東風生息。」
高行周看到書信，就下令拔營。
桑維翰還沒開口，馮道搶著道：「張龍驤要吾主一句什麼話？」桑維翰一聽怒目而視馮道！馮道卻恍若未覺。
這是第三層用意！
曹元忠撫掌笑道：「妙，妙！屋質兄放心，我天策唐軍對合法商旅十分保護，這也是我境內商旅繁盛的原因之一。不過事情要做就快，莫等到真箇圍城，那時候這批商旅只怕要西行也難了。」
桑維翰冷笑道：「蠱惑？是誰蠱惑！我言語雖臭，卻是句句忠直，你們雖然句句聖賢，卻是居心叵測！當前大勢，楊易方破漠北，兵鋒銳不可當！他橫掃而下，若再讓他滅了契丹，那時誰能與他爭鋒？那時我們就算得了燕雲也守不住！一旦楊易挾漠北騎兵南下，張邁引甘涼士卒東進，兩相夾擊，若再無契丹牽制，那時候如何抵擋？張邁將燕雲讓給我們，豈是慷慨？那只是在華夏大名義下的舍小求大！為今之計，必得助契丹拖住天策後腿，惑亂天策北征之軍，楊易若敗，則天策縱不內亂也必實力大削，那時我大晉才有休養生息的餘裕！至於燕雲十六州者，不過順口之餌！豈能為此小餌，自陷亡國之危！」
耶律屋質道：「前不久有天策商人入境，我想以戰亂為由，遣返一批，就將家財託運其中，就是不知此時西行，會不會遭遇兵馬劫掠。」
「行！」曹元忠道：「是要我回去修書，還是當面修書？」
馮道向石敬瑭再次跪伏道：「陛下！天策故作慷慨之語，臣豈不知？但他們既已開口，我若再有聯胡攻漢之事，只會授人以柄！張邁再行推波助瀾，便會使得天下人對我大晉離心背德！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難成！唐太宗又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天下民心若歸陛下，江山猶如鐵打，誰能奪之！民心若背離，則鐵打的江山也會從內部崩塌！臣非止為陛下計千秋萬載之後，抑且為陛下計眼前當務之急！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伏惟陛下明鑒！」
范質接著道：「因此當前大事，以規復國土為最重，為此
他也是一代雄主，窩裡斗的陰謀詭計玩得多了。但說到國際爭衡的外交陽謀，中國人自戰國之後就退步得厲害！
曹元忠笑道：「這個容易！只是這混亂之中，資材如何託運？」
他最後幾句話貌似說自己，其實是在跟石敬瑭說的：咱們已經全身都是屎了，有時候遮掩一下可以，但別以為自己還能香得起來！到了現在這份上再跟張邁口頭爭大義那是說不過人家的，不如保住江山來得實在。
「將來？」劉昫眼睛縮小了一下，隨即笑道：「好個為將來！我明白了，那是要將石氏之丑披于天下！逼得他不能遮遮掩掩、自圓其說也！」
其實從曹元忠嘴角的笑意中曹延恭又學到了一課，知道就算在私密場合中，也得把話說得光明正大，最好光明正大到夢話中去，這樣才是合格的政治世家。
但張邁卻偏偏裝傻，還「真的相信」石敬瑭是秉大義行事，而且還要來幫忙，而且是無條件幫忙，做得比誰都慷慨，實際上卻是要戳破石敬瑭那一層比紙還薄的偽裝！
曹元忠哈哈笑道：「書信就在這裏，送是不送，你自己看著辦。」
桑維翰急了，忙道：「陛下，不可啊！若是出爾反爾，縱得燕雲，而吾與契丹盟約便要壞了！盟約一壞，再要重修舊好便難了。」
馮道也沒想到桑維翰敢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怒指著他道：「桑國僑，這幾句話若是落入史書之中，你可知自己是什麼罵名！」
石敬瑭在這一瞬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高懷德道：「他們既然要拖，我們便跟他們一起拖吧！」
桑維翰哈哈笑道：「若真是好意，貴國就不會趁著混亂，派人北上，割據于朔、應之間了。」
兵逼雲州！
桑維翰大聲怒喝道：「馮道！你大胆！你的心究竟向著誰！」
范質向石敬瑭行了一禮，道：「一句話就換回十六州，還請國主三思。」
范質道：「國主與他人之約定，吾主本不敢幹涉，然而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契丹，禽獸也，禽獸焉有信義可言？吾主唯恐中原君子之國，而被禽獸之邦算計，顧念彼此雖界分東西卻血脈相連，因此不憚險遠，願盡一國綿力以助！」
曹延恭介面道：「這樣對叔叔最好，也對我們曹家最好！」
范質道：「吾主言道，唐也晉也，興亡者一家一姓也。家國興亡，君臣當之。燕雲關乎華夏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曹元忠忍不住嘴角漏笑，卻是拍了侄子一巴掌道：「胡說八道！我和薛復雖然政見不同，但都是為了國家！只不過楊、薛求得急，我卻覺得，國家攤子越大，就越需要安穩，能以和談取得的利益，為什麼一定要打仗死人？」
馮道凜然道：「我的心，自然向著天下，向著中國，向著百姓，向著天子！」他跟著向桑維翰一指喝道：「倒是你，侍契丹唯恐不媚，割國土唯恐不速，陷國家于不全，陷人主于不義，你的心，到底是向著誰？向著中國，還是向著契丹？」
耶律屋質道：「當此亂世，禍福難料，聽說涼蘭間商旅繁盛，我有一筆家財，想托曹兄尋個可靠的人，代我生息，作為今後有個萬一時的一條退路。」
不但曹元忠高興，白承福那邊也高興，以至於不顧安家
「為我謀划？」
這句話，卻是將石敬瑭給點醒了！
「既然如此，還請曹兄修書一封，請薛將軍火速退兵，免傷我們兩家和好。」
但所有人的高興都是藏起來的，耶律屋質一邊派人去知會高行周與石重貴，請他們速速進兵，他表示只為晉軍守土十日，十日之後，「若是雲州先落入天策手中，就怪不得我們了！」
石敬瑭哼了一聲，馮道身子彷彿還在顫抖，聲音卻還保持平穩：「但不管契丹有什麼圖謀，如今局勢，大不利於彼而有利於我！契丹與天策二虎相爭，我大晉正可坐收漁利！所謂暫息干戈，一個暫就大有文章可作！何不且許之，待燕雲到手，那時候國家防線完整，民氣振作，對北對西都有山河之固，還怕誰來！」
石敬瑭終究還是個有決斷力的雄主，聽到這裏，倏然起立，道：「後世史書要怎麼寫，我也顧不得了！自古得天下者，唯兵強馬壯罷了！」
「那個就非我們考慮的範圍了。」馮道說道：「料來張龍驤的武班人馬另有安排。」
桑維翰道：「我大晉天朝大國，行事自有主張，無須邊藩干涉。」
那麼如果石敬瑭不顧正名與大義，最後還是堅持按照與契丹的暗中約定進攻天策，則在當前局勢之下，恐怕會再一次將自己推到華夏公敵的位置上去！
在他開口之前，石敬瑭桑維翰都有預測過張邁派范質來說什麼，在桑維翰想來，張邁左右不過是對石晉的這次出兵進行抗議，甚至進行威脅恫嚇罷了。無論是抗議，還是威脅，石敬瑭和桑維翰都自有應對之法。
石敬瑭在與李從珂陰爭天下之時，手段之忍、黑、毒、辣不在司馬懿之下，但一到國際交涉就顯手段低能，以張邁看來，石敬瑭當初就算要向契丹借兵，若是能更沉住氣些，手腕更靈活些，原本也未必需要付出燕雲十六州那樣重大的代價——燕雲之割對石敬瑭來說損失的可不只是人口土地，連同他的得國基礎也一舉削損殆盡了，若非如此，也不至於連出兵都不敢理直氣壯，現在被張邁輕輕一挑，就套在裡頭出不來了。
耶律屋質那邊，更是高興，對蕭轄里道：「算算日子楊易怕是已經出發，咱們只要拖住了薛復的腳步，你我大功便成！」
馮道回到家中，劉昫密與他說道：「不料陛下如此決斷，看來晉北與天策一戰在所難免了。範文素此次出使徒勞無功矣！」
范質咿了一聲說：「吾主一番好意，怎麼落到桑樞使口中，就變成干涉了？」
石敬瑭沉吟著，不讓桑維翰說下去，道：「你盡心為我，我自深知，但朕不能沒有你，大晉也不能沒有馮道。中原如今就像一艘處處破漏的大船，無他掌舵，恐怕難安！」
曹元忠提起筆來，當著耶律屋質的面，寫道：「雲州空虛，可圍，亦可攻。」
石敬瑭冷冷盯著微笑的范質道：「寡人累了，誰引西使下去休息。」
馮道驚道：「陛下，此梟雄之語，非聖主所當言！」
又有一支偏師由李彝秀率領，奪取了雲州西北的焦山，跟著傳檄四方，一時間晉北風起雲湧，代地十縣易幟！
折德扆在暗暗憂慮大局之餘，心中其實也高興，因為晉北一亂，自己才有用武之地。
……
石敬瑭見馮道哭得兩頰
劉昫道：「文素無功而返，將來回國恐怕評價將會跌落。」
這是第三個坑！
「若契丹是真心無條件歸還燕雲于晉，我主樂觀其成……」
作為這次與契丹外交斡旋的負責人，桑維翰自然比誰都清楚，這次的軍事行動，只是披著接收燕雲的外衣，外衣之下的本質，則是契丹和石晉聯合起來針對天策大唐的軍事行動，所謂接收燕雲規復國土的大義，只是一個幌子。
汗血騎兵團的主力與一直在長城舊址外威懾雲州的党項兵馬會合，兵臨長城舊址。整整超過四萬人、十五萬馬鋪天蓋地地壓迫過來，揮師進入長城，逼近雲州近郊！
范質笑道：「朔州應州，並非取之於晉，乃取之於胡。且彼時不知貴主與契丹另有未曾告人的密約也……」他有意無意間又將密約兩字扣住了。尤其「未曾告人」四字，幾乎是要挑明為「不可告人」了！
張邁當然不是傻瓜！這種貌似傻瓜的行為，一字一句全都依託大義。
桑維翰指責馮道，那是指他暗通天策，不忠於石敬瑭，但這是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馮道指責桑維翰卻是字字大義，無須意會，直接就罵！桑維翰可以挑撥石敬瑭猜忌馮道，卻沒法與馮道正面相爭，一時被堵住了無法開口。
曹元忠回到居住，將經過告訴侄子，曹延恭不齒道：「胡兒果然不忠不義，都快亡國了，還想著自己的好處呢！」
群臣告退之後，桑維翰獨請留對，說道：「陛下，馮道，奸臣也！」
耶律屋質嘿嘿一笑，屏退旁人，道：「雲州我契丹可以不要，就算是幽州，我也可做主，在適當的時候送給曹兄作晉身之階！你們漢人有句古詩：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不知曹兄何以報我？」
……
說什麼接收燕雲，接收燕雲需要那麼大的陣仗么？
范質一句話說出來，把滿殿的石晉君臣震得人人啞口個個無言，不是不想說話，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這種堂堂正正的外交話語，和張邁一貫以來的政治主張是一脈相承的，讓人聽了而不覺得突兀。
這次石敬瑭發兵，不要說張邁這樣的當世頂級人物，就是個眼睛亮一點的，也都不會不知道石敬瑭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曹元忠道：「屋質兄果然是有大眼光之人。」
但張邁卻好像一個傻瓜一樣，竟然還要來幫忙，要做石晉的後盾，幫石敬瑭接收燕雲！
馮道身子一顫，全身匍匐在地道：「陛下！勿聽小人讒言挑撥！臣位極人臣，誰還能許臣什麼好處！位居台輔而私通外國者，皆是自尋死路。伯嚭殷鑒既在，臣熟讀史書，豈能不知？臣之言語，非為天策說話，而是為陛下謀划。」
馮道伏地泣道：「咿！老臣忝居三公之位，不能輔陛下成堯舜之聖君，而陷陛下於兩難之中，老臣有罪！」
……
桑維翰道：「就算是破敗之國，也好過戰勝之國！破敗之國，可以為援，戰勝之國，卻是可畏啊！契丹雖然胡人，吾與契丹可以共存；天策縱然是漢，我與天策卻勢難兩立！什麼家國天下，什麼華夏大義！坐穩天下之後，才有資格談論大義！若是國破家亡、身系囹圄、命操人手，就算佔盡天下大義又有何用！」
「未必！」馮道說道：「張龍驤雄韜偉略，
在經歷短暫一陣沉默后，石敬瑭終究還是開口拒絕了。當然，這陣沉默雖然短暫，在馮道等人眼裡卻還是看出了石敬瑭的尷尬。
桑維翰心中也是一陣悔恨，若不是被形勢逼到這份上，他也不至於說出這麼極端的言語來，但這時候說都說了，猶如覆水難收，只有硬著頭皮到底了：「就是萬年罵名我也無所謂了，我只知向陛下盡忠！其實早在燕雲之割時，我就知道青史之下，我是臭定了！既然都已經臭了，就別想著香了，乾脆破罐子破摔罷！只要能保住江山，將來史書還是我們的子孫來寫，若是江山不保，現在就算暫時得幾句好評，將來也不過落得個宋襄公之愚！」
桑維翰在一瞬間將張邁恨得牙痒痒！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並不准備染指燕雲，而要主動幫忙的天策唐軍，石晉大軍如果還要進攻，那用什麼名義？失去了大義名分而強行進攻，怎麼向國人交代？如果是倚強凌弱還好，但是要去攻打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天策，那是自削士氣去找虐！
石敬瑭喝道：「夠了！外人面前這麼鬧，成什麼體統！」
同時耶律屋質又派人請來了曹元忠，責問道：「貴我兩國既要和談，為何平安城方面忽然向我雲州進兵？這就是貴國和談的誠意？」他明明恨不得薛復來，卻還要用話拿捏曹元忠。
曹元忠對曹延恭道：「我原本一直擔心薛復會不顧一切，現在看來他還有一點理智，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他們拖得，我們卻拖不得。」高行周嘆息道：「這十日期限一出，若我還遷延不進，一旦過了期限，雲州真的落入天策手中，陛下定饒不了我……唉，只怕不等陛下不饒我，主帥那邊，就已派人來取我項上人頭了。」
……
桑維翰在一瞬間卻是背脊冷汗直流！
「是！此次我國出兵，雖言接收燕雲，但接收燕雲，如何需要如此陣仗？臣竊以為，契丹當另有條件才是。」
高懷德道：「只是說說吧，難道他們會真的棄城？」
其子高懷德道：「爹爹，換了別的時候，我恨不得與汗血騎兵團一決勝負呢！但現在人家是兵逼契丹，我們跑去打他們，那是變相地去給契丹人解圍，會被天下英雄戳脊梁骨的！」
耶律屋質道：「若能當面修書，那是最好！」就命筆墨紙硯伺候。
「燕雲之借與收，乃寡人與劉德謹之約定，不勞張元帥掛心。」
「你不懂！」高行周道：「去年關中一戰，薛復直衝腹心部，勇奪三軍，蕭轄里豈是薛復之敵？以蕭轄里守雲州，壓根就沒想擋住薛復，只是想拖時間罷了。」
曹元忠道：「不知道屋質兄要什麼。」
耶律屋質呸了一聲道：「小小計策，以堅其心罷了。」
范質退下后，石敬瑭等著馮道，幾乎指著他鼻子道：「馮道！張邁許了你什麼好處，你要為他說話！」
……
但他們卻萬萬沒想到，張邁派范質來，竟然是主動要來「幫」石晉「忙」的！
耶律屋質微一沉吟，竟然就派人送出城去。
耶律屋質怒道：「曹兄，你這是消遣我來著！」
桑維翰則心頭一放，石敬瑭既肯表態，他就好接著幫口了。
石敬瑭若順水推舟，真的接受天策的幫忙，那時遼晉的暗盟便破！畢竟，契丹和石晉之間的信任度
……
曹延恭連忙一拜道：「叔叔高見，侄兒拜服！」
這是第一個坑！
……
曹元忠笑道：「不想談的話，我今天就不來了。」
石敬瑭哼了一聲，揮手還禮。
……
這是第二層用意。
為何退步？因國家大一統了，四周要麼就是都還沒進入文明圈的野蠻人，要麼就是根本沒有抗衡實力的小國，對付野蠻人只能用武力抵抗，對付蕞爾小國直接用實力碾壓偶爾展示點仁義就好，千年以下，雖然有類似三國這樣的特殊時期，終究不是歷史的主流，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外交實踐的環境，沒有了實踐，自然退步。
……
這幾句話說得劉昫連連點頭，跪下道：「陛下，馮相這話，才是忠正謀國之言！若桑國僑言語，猶如屎溺，臭不可聞！願陛下納忠拒奸，不為奸臣所蠱惑！」
天策七年四月，當張邁決定要北上敕勒川，當楊易的大軍剛剛離開臚駒河河畔，當范質才踏入洛陽城，當高行周的銀槍白馬剛剛抵達晉北，平安城那邊卻是有了動靜！
……
桑維翰自知道範質的弦外之音，冷冷道：「如今知道了，又當如何？」
……
他這一聲有罪出口，兩行老淚便流了下來，桑維翰望見，心中破口大罵。
馮道轉向石敬瑭道：「陛下，天策此議可行，此議當行！臣請陛下為天下大義，與西藩暫息干戈。」
聽到這個消息，有關幾方面竟然都是大喜！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但這八個字實在太有力量，張邁提前了一千年通過范質之口胡漢出來，在場別說馮道、劉昫、趙瑩等人，就是李崧也是心頭一震，桑維翰也是胸口莫名為之一慌。
「中國土地，只要回歸中國，一切好說。」
馮道道：「世道如此，臣惟盡心二字而已。陛下之難，則非盡心二字可盡。則陛下之難，豈是臣等能及！」
石敬瑭道：「我知馮老對朕也是忠心，但時局所迫，有些事情，不得不為！」
「願以敕勒川兵馬襄助晉軍，監視契丹交割領土……（只要石敬瑭同意），吾國便是大晉盟友，敕勒川的汗血騎兵團，便是貴國大軍收復燕雲的後盾！」
薛復終於行動了！
耶律屋質發出的書信走得好快，雁門關和高行周幾乎同時收到。
……
……
「正是！」馮道說道：「若真要為兩家盟好，那就是派一個巧辯之人來了。範文素學術根底深厚，派他來此，正應是為了更長遠的布局。」
范質道：「一致對外，暫息干戈！」
趙瑩一聽，就站出來領命——他知此間兇險，不想摻和。
「當下以燕雲回歸華夏為第一要義，至於歸唐歸晉，暫時可以不議。」
曹元忠卻笑道：「大遼割朔州給石晉是什麼樣的誠意，我們進兵雲州，就是什麼樣的誠意！所謂禮尚往來，彼此彼此而已。」
曹元忠笑道：「倒也不見得，不過是彼此有些髒東西握著，辦起事情來會順手些。」
劉昫又道：「但這樣一來，也是逼得陛下更下決心，若我軍從晉北夾擊天策，在敕勒川的汗血騎兵團要自保也難了，還如何呼援鷹揚？萬一臨潢府之戰真出了什麼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