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奪寨
開門的是張養浩。
於是，在被匈奴都王子說服之後，歸義侯又被東海王說服了，其間並無波折，歸久侯迫不及待地尋找新靠山，一看到東海王上門，立刻就說：「崔太傅能保護我們一家嗎？」
「走吧。」金純保推門而出，另外四人跟隨在後。
歸義侯笑了笑，這才是自己的兒子，馬上又收起笑容，「倦侯人小心大。東海王擔心控制不住他，反而為他所制，所以需要金家的幫助。」
七郎拔出刀，對準晁永思的肚子就是一戳，「不用那麼麻煩。」
「好。」幾人同時道。只有金純保沒吱聲，驀然發現，自己又被擠到了邊緣。
一行五人去找主簿晁永思，對照門板上的名冊，重新安排輪值與防衛地點，都是張養浩指定，金純保下令。
老漁夫的話太多，金純保向張養浩等人使個眼色，兩名勛貴子弟突然將晁永思的雙手扳到身後。
沒人應聲，過了一會張養浩道：「咱們都是為崔家、為東海王做事，就別爭來爭去了，金大公子是守寨將軍，我們都聽你的。」
夜已經很深了，許多義兵只能露天而宿，鼾聲此起彼伏，起夜者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手，味道四處瀰漫。
三人一邊拌嘴一邊搬屍，話題很快轉到金垂朵身上，「我若是娶了她，絕不允許她再碰弓箭，連看一眼都不行。」「想得美，還看不出來嗎？金家這是抱上大腿了，肯定要將女兒嫁給東海王……」
晁永思不明所以，卻不好多問，站在一邊觀看，慢慢發現了規律，張養浩專挑名字里有
「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張養浩小聲道，打心眼裡瞧不起這些所謂的義兵。
金純保微微一驚，「父親是說……」
歸義侯對冒險從來不感興趣，當初若不是都王子說得天花亂墜，許諾了種種好處，他絕不會同意離開大楚——他早已習慣了這邊的生活，對草原只有極其模糊的印象，而且不是好印象。
屋子外面，張養浩追上金純保，默默地與他並肩而行，金純保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不說話，直奔妹妹的住處。
金純保轉身出屋，剩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張養浩說：「我跟他去，你們收拾屍體。」
金純保點點頭，舉手敲門，一遍沒有反應，又敲了一遍，裏面終於傳出丫環蜻蜓的聲音，「誰啊？」
「是我。」
歸義侯默默地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
「那明天也得派人把她看住。還有你弟弟，他為倦侯做事，好像挺賣力的。」
歸義侯止步，嘆了口氣，「你今年十八歲了，早該成家立業，卻被為父給耽誤了。」
金純保藉著月色查了一下，點點頭，兩人同時鬆了口氣，萬事俱備，這就可以傳令，暗中設置埋伏了。
屋子太小了，沒有隔斷，三名妻妾坐在炕上的角落裡，拋去平時的爭風吃醋，一塊盼望著侯爺能夠取得成功。
金純保接在手裡，門立刻關上。
金純保猶
歸義侯抓住長子的一條手臂。「提防你的弟弟、妹妹，他們已被倦侯說服，事後再向他們解釋。」
金純保低頭不語。
金純保奉命看守河邊寨，剛剛巡視完一圈，茫然地看著父親，不知自己為何被召來。
金純保面露愧色，歸義侯沉下臉，「金家生死存亡握於你手，這可不是講仁義道德的時候。」
顏棟就是七郎，京兆副都尉在京城不算大官，所以他在勛貴子弟當中只能當跟班，可是殺死一名手無寸鐵的老漁夫，讓他膽氣倍增，「只要你發個信號，我立刻帶著官兵過來匯合。」
「那也用不著現在動手。萬一有人來找……」張養浩不耐煩地搖搖頭，「算了。快點做正經事吧，這十五人都是崔家派來的高手，個個以一頂十，有他們在，這寨子就是咱們的。顏棟，由你去說服那些被俘的官兵，讓他們戴罪立功，必要的話。就抬出你父親的名頭，京兆副都尉夠嚇住他們了。」
金純保嗯了一聲，推門出去，在寨子里兜了半圈，來到一間屋子前，輕輕敲門。
「等等。」金純保已經無法奪回權力，只能提些建議，「我妹妹脾氣不好，還是我一個人去吧。」
金純保不住點頭。最後道：「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我是小姐的長兄金純保。」
「我會跟他談。」金純保有點不耐煩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倦侯最快也要在明天中午才能回來，這具屍體……唉，你們收拾一下吧。
「可這些烏合之眾很聽話，沒有令箭，他們真的不服從命令。我只有五支箭，三支交給了外面的義兵，身邊只剩兩支，必須將我妹妹手裡的箭都拿來……」
張養浩讓金純保進來，另外三名勛貴子弟迎上來，屋子裡沒有燈，五個人站在黑暗中，互相厭惡，但又儘力掩飾。
知父莫若子，金純保上前一步，低聲道：「父親，您有話儘管說好了。」
「這是皇帝的命令嗎？」晁永思忍不住問道。
「我還年輕……」
金純保大驚失色，他記得清清楚楚，就在幾天前的晚上，七郎與張養浩等人一樣，跪在牆下瑟瑟發抖、磕頭求饒，突然間竟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有意見現在就說。」金純保略微抬高聲音，「誰若是能做得更好，站出來，我給你當衛兵。」
晁永思越發惱怒，「皇帝信任你們……來人啊！」
「你這是讓我猜嗎？」
「我妹妹只擅長箭術。我將令箭都要來，她也就束手無策了。」
張養浩敷衍地嗯了一聲，表示這些道理他都懂。
「咱們一塊去將剩下的令箭要來，然後分頭傳令，走吧。」張養浩很自然地奪取了權力。
「東海王……不會害死倦侯吧？」
歸義侯笑了，輕輕在長子肩上拍了兩下。「這意味著倦侯正被崔家利用，利用完了，支持也就沒了。」
金純保冷硬地說：「從現在起，你們是我的衛兵。」
兩人站在門前，張養浩小聲問：「想好怎麼說了？」
「當然不會，崔家還要利用倦侯呢。」歸義侯又嘆了口
「數量對嗎？」張養浩小聲問。
七郎顏棟仍然拎著出鞘之刀，「我動的手，該你們搬屍了。」
歸義侯給長子考慮的時間，然後道：「金家經不起折騰了，此去草原千里迢迢。就算僥倖到達，沒有都王子的指引，咱們又該投奔誰呢？崔家眼看就要掌權，東海王很可能就是新皇帝……」
「哦。」屋子裡安靜了一會，「這麼晚了，大公子有事嗎？」
「你真相信他的話？」
歸義侯湊到長子耳邊，小聲道：「寨子里還有幾個人可以相信……」
晁永思慢慢倒下。七郎納悶地說：「都看我幹嘛？這就是一個打魚的百姓，犯了大逆之罪，早晚是個死。」
黑暗中有人冷笑一聲。
張養浩左右看了看，「明天倦侯回寨一上岸咱們就動手，挾持倦侯。擁立東海王，剩下的事情就由東海王做主，他有計劃。」
「能幫大忙。倦侯讓你看守寨子，這是天賜良機。」
「倦侯說會將金家送到草原，咱們總得為他做點事情。」
「倦侯派人回來說他那邊缺少人手，讓我調兵。」金純保頓了一下，「我手裡的令箭不夠了，要借用妹妹的箭，明天倦侯回寨歸還。」
「看守官兵的人太少了吧，不到十個人能看住一百人嗎？」晁永思迷惑不解。
「父親說吧。我聽你的。」
屋子裡的蜻蜓也是長出一口氣，還好外面的人沒有堅持見小姐。
金純保拍了拍腰間箭囊里的令箭，「當然。」
想起金垂朵的狠辣，四人不寒而慄。
崔太傅能，但是有條件。
等了一會，房門打開一條縫，從裏面遞出一束箭。
「幹嘛？」晁永思怒道。
倦侯一行人乘船北上不久，歸義侯找來長子金純保。
「嗯，東海王找過我了，他能保證金家的安全。」
兩人互視一會，金純保說：「東海王讓我來的。」
金純保抬起頭，「只要父親覺得正確，下令就是，孩兒照做。」
可都王子死了，草原之夢隨之破滅，在外流浪的第一個晚上，歸義侯猛然發現，還是京城的生活比較美好，即使不被重視、常受欺負，他仍然能夠錦衣玉食，享受三名妻妾的溫柔。
「別再多嘴多舌。」金純保冷淡地說，雖然與其他勛貴子弟不合，但他們畢竟是同一種人，視漁夫為卑賤之民，不願意向他多做解釋。
「堵上他的嘴。」金純保慌忙道。
那兩人不是尋常百姓，父親的官職比京兆副都尉還要高些，因此不怕顏棟，一個說：「誰讓你殺人了？你自己處理吧。」另一個道：「算了，說這些幹嘛，七郎抓手，咱們兩個抬腿，一起將屍體搬到屋角，用門板擋住就是了。」
「寨子里的義兵都很崇敬倦侯。咱們金家幾個人能幫什麼忙？」
偏偏女兒殺死了柴韻，歸義侯陷在夢中不敢醒來，只是那夢越來越像是噩夢。
歸義侯不住搖頭，「去年我本來為你尋了一門親事，因為都王子，沒有談下去……不說這些，我問你。你是真心實意要當這個所謂的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