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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太監的算計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太監的算計

「景耀,還有別的事情嗎?」韓稠問道。
韓稠哼了一聲,「崔府的刺駕呢?也是東海王安排的?」
景耀有點急了,為宦多年,他非常清楚時機的重要性,韓稠只要明天進宮,自然有辦法將慈寧太后哄得團團轉,在那之後,別人再說什麼都很難改變太后的印象。
一名陌生的太監敲響院門,景耀開門之後先是一喜,隨後一愣,看服飾,此人並非宮裡太監,而是來自王侯之家,「閣下是……」
韓稠再次大笑,「慈寧太後會喜歡的,用不著我幫忙,景公就能在太後面前立一大功。」
景耀臉色尷尬,「韓宗正何出此言?我一個淪落宮外的老太監,怎麼能算計到朝中重臣?」
景耀點頭,「一位是武帝指定的顧命大臣,一位是熟知禮儀的老臣,夠了。這兩位真的支持大人,不會等我推薦給宮中之後,他們卻一無所知吧?」
景耀更加吃驚,想要關門,已經來不及了,又有四名奴僕出現,撐開院門,架起景耀,塞進附近的一頂轎子里,抬起就走。
景耀沒敢反抗,猜出了邀請者的身份。
「既然如此,景公何以恩將仇報,要在背後算計我?是埋怨我沒在景公危難之時伸出援手嗎?可你知道,我當時當洛陽,鞭長莫及,初入京時,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待我得勢,怎會忘記從前的老朋友?」
「我會說,東海王覺得採取正常手段費時費力,不如栽贓陷害,韓宗正畢竟收留過刺客,由此深挖,總能給韓宗正安一個罪名。」
景耀思忖良久,黯然道:「吏、禮二部。」
慈寧太后沒吱聲,也沒允許景耀起身,她不太喜歡這名太監,若不是韓稠力薦,根本不會允許他進宮。
「還有一些瑣事,是我在東海國打聽到的,與另一位太后的身邊人有關,與韓宗正無關。」
韓稠的精神與他的肚子一樣飽滿,臉上堆笑,一進屋就拱手道:「好久不見,景公別來無恙?」
景耀搖頭,「一腔熱血,可惜職位太低,據說韓稠已經獲得宰相的支持,宮中此刻正需要大臣的支持,我若扳倒韓稠,總得給慈寧太后另一個選擇,瞿先生不行。」
韓稠先是一愣,隨後大怒,他還是被算計了。
韓稠很滿意,景耀沒有食言,自己再無後患,就算事後出現不利的證據,都可以歸為東海王的栽贓。
郭叢笑道:「景公放心,馮尚書即將入職御史台,有機會拜相,元尚書東海國歸國,一番辛苦,功勞卻歸韓宗正,此兩人皆有不滿之心,我早就與他們談過,只要慈寧太后宣召,他們就願出面。」
「一把老骨頭,苟延殘喘而已。」景耀笑道,他可不願意當面與韓稠對抗。
「景耀,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對太后說說吧。」韓稠道。
兩人也算是老相識,韓稠在洛陽時,經常給京中權貴送禮,景耀是得到重點關照的人之一,關係頗為融洽,等到景耀失勢之後,這種關係也就結束了。
「沒得說。」
韓稠馬上警惕起來,「景公想對太后說什麼?」
景耀舉起酒杯,「我雖獲赦,家產卻未歸還,如今是一貧如洗。」
「東山再起、榮華富貴,全在此一舉,請景公深思。」郭叢畢竟為官多年,也了解景耀的為人,知道如何勸說,「韓稠若得勢,必立親信子弟為帝,宮中又是一輪替換,景公資深舊人,何以出頭?若能將真相帶給慈寧太后,乃立一大功,無論陛下清醒與否,景公前途皆無憂矣。」
就在這時,他轉運了。
韓稠收起笑容,「景公,咱們交情不錯吧?」
「這麼多年來,我可沒虧待過景公。」
「是。」景耀沒玩花樣,將昨晚對韓稠說過的話添枝加葉又講了一遍,供出東海王、馮舉、元九鼎、郭叢等人。
次日一早,景耀與韓稠一塊進宮,但他沒能立刻見到慈寧太后,韓稠對他仍不是完全信任,讓他等在廣華閣外,自己先與宰相申明志匯合,與慈寧太后商議過正事之後,才能讓景耀進去。
「你是景耀?」
「哈哈,些許小事,不勞景公操心,三日之內,我保景公『富比王侯』。」
「我說的全是真話,可以當面與東海王對質。」
韓稠示意看守景耀的太監退下,上前幾步,親切地拍拍景耀的肩膀,「聽說陛下將最重要的任務交給景公,肩負如此重任,那可不是老骨頭,是硬骨頭。」
慈寧太後端坐在椅榻上,宰相申明志坐在太后右手的一張凳子上,韓稠沒有座位,挺肚而立,而帶戚容,還有幾名太監與宮女守在太後身邊。
韓稠大笑,「就是這些?景公還會說別的嗎?」
兩個老頭子,實在沒多少鮮血可以揮霍,於是象徵性地伸出手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
韓稠猶豫片刻,沒有追問,「景公可以隨我進宮,請你再將要對慈寧太后說的話斟酌一下,不要讓人覺得這是編造的謊言。」
「韓宗正真愛開玩笑,我這身骨頭,扔給狗,狗都不吃。」
慈寧太后沒什麼反應,申明志冷笑不已,一聽就明白,馮舉野心大了,不僅想進御史台,還覬覦宰相之位。
景耀徹底放心,送走郭叢,立刻著手行事。
他對淑妃鄧芸和另一位妃子佟青娥寄予厚望,可是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二更已過,宮裡仍無消息傳出來,反而有新客人登門。
景耀被說動了,找出家中的酒來,要與郭叢歃血為盟,「此事宜早不宜遲,韓稠一旦明日進宮,再難勸說慈寧太后回心轉意,我今晚想辦法進宮,無論如何也要稟明真相。宮中交給我,朝中卻要依靠大人。來,飲此一杯,以見誠意。」
景耀膽戰心驚地等了三天,結果一直沒人上門抓他,仔細一想,他明白過來,自己被遺忘了。
「我會說,陛下曾經召見我與東海王,讓我兩人出主意扳倒韓宗正。」
「陛下曾經召見……」景耀住口,「韓宗正這是在邀請我站在你這一邊嗎?」
「還有一件事。」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景耀這時抬起頭,第一次與慈寧太后對視,「宮裡一位妃子懷有身孕,一直沒敢透露,太後知否?」
景耀肯鬆口,韓稠又恢復親切的模樣,走到門口,命僕人送來酒食,與景耀對面而坐,連飲數杯之後,他又問道:「景公還知道些什麼?」
景耀沒有選擇,只能老老實實地等在外面,看著熟悉的景緻,偶爾還會看到熟悉的面孔,心中悲憤,暗暗發誓,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風風光光地重返宮中。
景耀立刻上前幾步,跪地磕頭,向慈寧太后請安。
老儒生郭叢登門拜訪,他在宮裡教授經書時,與景耀相識,說得上話,而且他現在無官無職,沒什麼可怕的,所以堅持由自己代替瞿子晰出面。
一想到堂堂的前中司監淪落到了這種地步,景耀由惶恐變得沮喪。
韓稠點頭,「能得景公,如虎添翼。劉介這個人不識抬舉,又沒能保護好陛下,他的中司監算是當到頭了,宮裡馬上就會需要總管之人,還有誰比景公更合適?」
韓稠馬上明白過來,大笑道:「原來是那兩個傢伙,皆是無能之輩,不足為懼,過兩天就讓他們去守邊疆。」
景耀趨步入閣,跟在太監身後來到樓上。
等了整整一個上午,連飯都沒吃上,終於有太監出來宣召景耀。
慈寧太后正處於疑神疑鬼、一觸即發的狀態,宮裡沒人敢去招惹她。
郭叢想了一會,「國子監祭酒瞿子晰。」
他又通過中間人勸說幾位妃子,她們的立場與慈寧太后一致,應該不受懷疑,起碼能向慈寧太后引薦景耀。
韓稠神情一冷,「郭叢那個老傢伙找你做什麼?你三番五次與宮裡的人聯繫,又為什麼?景耀,別怪我說話直接,你現在就是一隻蒼蠅,捻死就捻死了,就算陛下醒來,也不會在意,何況他十有八九醒不過來了。景耀,你是聰明人,強弱之勢,你應該看得清清楚楚,我有太后和宰相的支持,郭叢有什麼?」
「沒有韓宗正,我怎麼能見到太后?引薦之恩,不敢或忘。」
「果然是他。」韓稠恨恨地說,「景公還會說什麼?」
郭叢又想了一會,小官不行,就得大官,「吏部尚書馮舉、禮部尚書元九鼎,這兩位可否?」
景耀又道:「非是我不相信大人,茲事體大,由不得我不謹慎行事,請問一句,朝中支持大人的還有哪位?」
「明天我要與韓宗正一塊去見慈寧太后,有什麼話我會直接說,不用別人轉達。」
慈寧太后神情驟變,一下子站起來,緊緊盯著景耀。
「那是當然。」
好在景耀的人脈還在,天黑之前,他終於輾轉聯繫上宮裡的人,到處打聽、勸說,向一些人許以厚利,結果只是得到一堆流言,其中幾條讓景耀感到吃驚,但是沒什麼用,他還是不能進宮,甚至找不到人向慈寧太后遞個話兒。
景耀笑著飲下杯中之酒。
「待會你就知道了,走吧,景公,我家主人請你去一趟。」
「我就欣賞景公這種人,今天太晚了,改日,你我一醉方休。」
「是,閣下是哪一府的?」
必須是今晚,必須搶在韓稠之前。
他現在的身份是中常侍,按理可以進宮,那跟回家一樣,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家」中已亂,連現任中司監都被扣押在崔府不得回宮,一名前中司監更沒資格了。
景耀搖搖頭,「東海王沒這個膽量與本事,刺駕在他意料之外,但他已經炮製許多對韓宗正不利的證據,想要藉機拋出來,我會提醒慈寧太后小心,不要上東海王的當。」
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等到半夜,主人終於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