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媒婆
「對，可也算不上不赦之罪，陛下之所以不肯寬容，有兩個原因，一是向天下顯示王法無私，就算是外戚也不能置身法外，二是……嘿，咱們私下裡說，王姨母不會亂傳吧？」
王翠蓮臉色微變，「陛下……知道我？」
「在京城做主……宰相？」東海王難以相信，一直以來，卓如鶴表現得都很忠於皇帝。
王翠蓮四十多歲，長著一副刻薄面相，滿臉堆笑時看著還算親切，滿面冰霜的時候，就像是要吃人。
「只要太后願意，肯定能保住王姨母，可王姨母因此得罪洛陽，值得嗎？」
僕人將王翠蓮迎入正廳，譚氏出來相迎，一個勁兒地道歉，「誤會，全是一場誤會，東海王這不是剛從洛陽回來嘛，在那邊不知聽說了什麼，竟然……總之是誤會，王姨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王翠蓮臉色變白，「我與太后情比姐妹，太后不會……絕不會……」
「當然，你去問問，我是那種多嘴多舌的人嗎？」
王翠蓮笑道：「男人都這樣，以為管事的都是男人。別問我，去問王妃吧。總之我不惹事就是，東海王若能打通關節，我願意勸太後幾句。」
王翠蓮也不告辭，大步離去。
王翠蓮沉吟良久，抬頭道：「東海王，奉命迎請太后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王翠蓮喃喃道：「你知道了，陛下肯定也知道，就算現在不知道，你回洛陽也會告訴陛下。」
「他犯法了唄。」
這個媒婆倒是不笨，東海王沒什麼可說的了，得意地向一邊的譚
「要找源頭，王姨母的危險皆源於陛下與太后關係不睦，若能母子和諧，王姨母何險之有？還會兩邊立功，地位更穩。」
王翠蓮站起身，臉上總算擠出一絲微笑，「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可你找錯人了，東海王。」
東海王又一次盯著王翠蓮，若有深意地微笑。
「削奪官職、發配邊疆、永不敘用，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雖然都姓王，卻不是一家人，王平洋算是外戚，我算什麼？」
「別玩花樣，有話就說，這裡是京城，鬧起來，我可不怕你。」王翠蓮有點心虛。
「我能怎麼辦？」王翠蓮問，已經沒了主意。
東海王點頭，「奉命者是我，立功者卻能是任何一個人。」
譚氏面無表情，心裏卻佩服丈夫，頓生柔情。
王翠蓮愣了一會，「你這越說越遠了，陛下與太后的事情，和我更沒關係。」
「不是我想，是王姨母你能怎麼辦。」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派人去，就說——你們怎麼稱呼她？」
王翠蓮的氣勢消了一些，「你讓東海王出來見我，我要聽他解釋。」
「我不覺得自己找錯了人。」東海王還以微笑。
譚氏笑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王姨母，在哪沒有您的消息啊？」
譚氏冷冷地盯著丈夫，「你瘋啦？」
「出去。」王翠蓮喝道。
王翠蓮臉色變幻不定，「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譚氏站在一邊旁觀，倒要看看丈夫怎麼對付這位有名難纏
東海王笑道：「說不說在我，信不信在您。」
譚氏打量丈夫幾眼，「做成了，你是一家之主，做不成，看我怎麼收拾你。」
東海王笑道：「你討好過她嗎？」
婆子嚇了一跳，嘴上收不住，又說了一遍「告訴你」，隨後滿臉通紅地退出正廳。
「太后開心，陛下就開心，陛下開心，自然不會多增是非。」東海王不提自己。
「她又沒死，問什麼喪？」譚氏吃驚地問。
譚氏臉色一寒，「我們譚家雖非大貴，但還要些臉面，想讓我討好，她還不配。」頓了頓，她又道：「再說你這種情況，人人都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也就平恩侯夫人偶爾登門，我還能討好誰？」
東海王越不想說，王翠蓮越好奇、越忐忑，跟她一塊來的婆子不太識趣，誤解了主人的意思，插腰道：「好你個東海王，現在知道服軟了，道個歉就行了？想得美，告訴你……」
譚氏的態度比昨天好了許多，馬上回道：「當然，她雖不是命婦，所有的命婦卻都要討好她，只是為了與太后搭上關係。其實那就是一個長舌婦，到處傳閑話。據說她在鄉下當了多年媒婆，能說會道，因此頗得太后歡心，現在也沒忘了舊業，經常給貴人家裡說親。」
東海王早就準備好了，一進廳就拱手笑道：「萬分抱歉，竟然鬧出這麼大的誤會。」
「王平洋說是外戚，也比較勉強吧？」
「罪不在人，在事。」東海王上前一步，這是王府，他卻像客人一樣
「讓我勸說太後去洛陽？」
「不知，我不過就是陪太后聊聊天、敘敘舊，哪來的大禍？」
「王姨母真不知情？」
東海王拱手，問道：「王姨母大禍臨頭，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東海王笑著點頭，「不必多問，你讓我解決問題，就按我的辦法來，等我的大問題解決了，譚家的小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次日上午，譚氏派去的僕婦被罵了回來，到家的時候臉上還是紅的，「王妃，咱們這回可是將人家給得罪了，王姨母不在，她家裡的人不好惹，什麼髒話都敢罵，差點就要動手打人。」
「你們都是女人嘛，我又不認識她，你們總見過面吧？」
「我相信王姨母。」東海王收起微笑，「二是提醒宮中，不要再干涉朝政。」
東海王眉頭微皺，「糟了，那我就是犯下大錯了，王姨母，請原諒我的無心之失，我向您道歉，您要是不滿意，明天我親自登門道歉，送上一份厚禮以表歉意。」
王翠蓮是傍晚來的，乘著一頂小轎，隨行的一名婆子向看門人喝道：「你家王妃呢？讓她出來，王姨母有話要問！」
「我？當然沒瘋，不對，是有一點瘋，既然別人都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那咱們乾脆就當一回賊——你派人去給王媒婆問喪。」
王翠蓮越發惱火，「你在洛陽聽說什麼了，居然咒我死？」
「當然是卓家的公主，難道你忘了，宰相也是駙馬。」
東海王最近與外人聯繫
「東海王也有不聰明的時候啊，當然是在京城做主的人。」
譚氏想了一會，「你是想逼王媒婆上門問罪？」
「王姨母是在試探我吧？這麼大的事情，消息靈通的王姨母怎麼會沒聽說過？」
「那倒是，你若真聰明，就不會只當諸侯。」王翠蓮直戳東海王的痛處。
「陛下有什麼不知道的？京城的大事小情，每天都有人報給陛下，陛下隱而不發，等的就是一個時機。」
王翠蓮面帶狐疑，「東海王在洛陽也能聽說我的消息？」
「我真的只是陪太后聊天，阻止太後去洛陽的另有其人。」
「哪位公主？」
譚氏已經醒悟，「是公主。」
東海王反而疑惑了，向譚氏問道：「不是宰相，還能是誰？總不會是太后本人吧？」
「『聽聞王姨母命不久矣，東海王王妃特派我來問候。』」
王翠蓮來之前心裏就有三分懷疑，這時增加到五分，「我一個平民百姓，消息一點也不靈通，就聽到你一個人在亂嚼舌頭。」
「你想讓我怎麼辦？」王翠蓮問道，對問喪一事已不在意。
東海王笑而不語，心中在想，怎麼能見王翠蓮一面，親自登門肯定不行，諸侯拜見民婦，實在說不過去，而且王翠蓮未必在家。
「誰？」
東海王看向一臉氣惱的譚氏，有了主意，笑道：「你說得對，咱們家怎麼能討好一個媒婆？得讓她來討好咱們才行。」
僕婦心
「過獎過獎，我哪來的小聰明？我是一點聰明也沒有。」
「嗯，他是後來認的親……說他幹嘛？」王翠蓮有點不耐煩。
東海王卻不上鉤，依然笑道：「諸侯很好啊，此生無憾，倒是王姨母……」東海王仔細打量，顯得不太禮貌。
「要不是王姨母今日登門，我絕不會透露半句，可您既然來了，我不能再有隱瞞。陛下為什麼要收拾王平洋？」
王翠蓮只是一名普通民婦，面對諸侯卻不站起，倨傲地說：「都說東海王小聰明多，果然名不虛傳。」
東海王嚴肅地搖頭，「不對，大有關係。陛下處置王平洋，是希望給太后一個提醒，可太后顯然有誤解，對陛下似乎心懷怨氣，陛下遠在洛陽，不可能親自回來解釋，唯有繼續給太后提醒。」
「我不要功勞，只要太后開心就好。」
「眼下也就這件事能讓太后與陛下恢復親情吧。」
譚氏越發吃驚，愣了一會，「為什麼要用我的名義？」
王翠蓮心中發慌，「這還是跟我沒關係啊。」
「王姨母。」譚氏一臉厭惡地說。
「王平洋已經被發配邊疆，陛下接下來拿誰給太后提醒呢？至親肯定不行，那隻會惹怒太后，陛下也不忍心，非得是王平洋這樣的人，太后比較在意，但又沒到完全捨不得的地步。」
「這回能說了吧。」王翠蓮明白東海王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