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皇后的承諾
上官太后冷笑一聲，「那也不值得原諒崔家。」
慈寧太後點點頭，又對淑妃鄧芸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要爭，惠貴妃先生皇子，這是她的運數，你們鄧家沒這個命。」
孟娥站在太後面前，不明白自己為何被叫來。
慈寧太后沉默了一會，扭頭問上官太后：「慈順太后覺得如何？」
「那就好。陛下一直很信任你。」
「勤政殿內宰相等人共同做出決定，臣奉命進宮奉請。」
佟青娥聽到自己被提到，急忙抱著兒子跪下。
「慶皇子由我一手養大，是我的長孫，也是我的第二個兒子。而且由他繼位，外戚勢力干擾最小。」
孟娥沒有回應。
「太后請三思。」崔太傅道。
「好吧，我會盡自己所能……支持慶皇子繼位。」崔小君本來是要勸太后一塊離京，沒想到會接下這樣一個難題。
慶皇子不明白，他只知道一件事，祖母似乎要離開自己、不要自己了，於是放聲大哭，抱著祖母的手不肯鬆開。
遷宮的消息大概傳開了，一路走來，崔宏見到大量驚慌失措的太監與宮女，他們忘記了森嚴的規矩，三五成群地切切私語，劉介偶爾會訓斥一些人，但他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到了慈順宮直接往裡走，邁過門檻才反應過來，急忙退出來，側身請太傅先進。
慈寧太后笑道：「還是你更了解陛下。」隨後收起笑容，正色道：「告訴你無妨，但你只能說給陛下，絕不能泄漏給外人。」
慈寧太后想了一會，「這也是我的意見。」
慈寧太后鬆了口氣，揮下手，「都走吧，別在我面前礙眼。」
「太后……」
崔小君心中一寒，有點後悔剛才的承諾，可是來不及反悔，只得行禮，匆匆退下。
慈順宮歸上官太后所有，真正管事的卻是慈寧太后，她開口道：「這是崔太傅一個人的意思，還是所有人的決定？」
庭院里擠滿了人，大都是宮女與命婦，崔宏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平恩侯夫人，來不及說什麼，點下頭，在另一名太監的引領下，進入客廳。
院子里的眾命婦個個驚慌失措，也不請辭，爭先恐後地離開，要回家商量逃難之事。
慈寧太后道：「皇后以下，遷宮洛陽，留幾個人照顧我們即可，這樣總可以向陛下交待了吧？」
「是，太后。」
「嗯。」孟娥在誰面前都不太愛說話。
嬰兒在祖母懷中停止了哭泣，慶皇子咬著手指，盯著崔宏，似乎在思考這究竟是什麼人，能讓大家如此恐懼。
「我不為難你，你若是生下嫡子，皇帝自然是你的兒子，如果你沒這個運氣，我要你支持慶皇子。」
請求立刻得到了允許，在中司監劉介的引領下，崔宏匆匆趕往慈順宮——上官太后失勢已久，她這裏仍然是宮中的核心區域，只比皇帝居住的泰安宮級別稍低。
兩宮太后的女官和侍女
遷宮是大臣的決定，但在名義上，只能是太后的旨意。
安靜了一會，上官太后道：「慶皇子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如此煞費苦心，連崔家都能原諒？」
太監請太傅平身，崔宏也不客氣，立刻道：「敵軍攻破神雄關，正向京城進發，太后與皇后宜遷宮洛陽，動身越早越好。」
慈寧太后心酸不已，先將小皇子還給淑妃，將慶皇子抱起來，親了兩下，交給惠貴妃，抬頭看到皇后，說道：「正好你來，我要對你說句話。」
慈寧太后笑了笑，走到劉介身前，小聲道：「那就替我去趟秋信宮，將皇後身邊的侍女孟娥叫到慈寧宮。」
崔小君將女兒交給身邊的孟娥，「你先回去，我馬上到。」
上官太后仍不抬頭，「隨你說吧，反正我已經報仇了。」
兩宮太后並肩坐在軟榻上，皇后與諸嬪妃站立兩旁，幾位皇子與公主被自己的母親抱在懷裡，察覺到大人的緊張，也都老老實實地摟著母親的脖子，一動不動，只有淑妃鄧芸的兒子還小，偶爾發出聲音。
他是皇后的父親，由他勸宮最合適不過。
「是，太后，我會待他如親生子一般。」
孟娥接過公主，先回秋信宮。
慈寧太后真想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出來，最後也是冷笑一聲，「沒錯，你已經報仇了。」
「我不爭。」鄧芸淡淡地
慈寧太后笑了一聲，「所以我很慶幸陛下不在。你是個好皇后，我之前對崔家有偏見……算了，不說那些，你心腸軟，這未必是壞事，今後好好服侍皇帝，盡量讓他少冒些險。你是崔家的女兒，早就知道自己會當皇后，不會明白我的心情，此刻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離開。走吧，別在我這裏耽誤時間。記住你今日的承諾，否則的話，我在陰間也會找你質問。」
慈寧太後點頭，「待會派人送給你。大家還跪著幹嘛？快去收拾東西，別帶太多，以後你們還會回來的。」
慈寧太后嘆了口氣，伸手叫來淑妃與惠貴妃，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摟著慶皇子，上官太后往旁邊讓了讓。
「那是從前。」
崔宏不敢抬頭細看，前趨幾步，跪下磕頭。
劉介搖頭，「有人替陛下掌管寶璽，我很放心，不會走。」
慈寧太後走向門口，她對上官太后一直存有敬畏之情，現在卻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上官太后再怎麼擅長權術，都是一名失敗的母親，不值得羡慕。
慈寧太后抓住皇后的一隻手，「答應我，要讓慶皇子繼承帝位。」
「太后……」崔小君驚訝至極，想抽手回來，慈寧太后卻越握越緊。
「你會跟隨皇后一塊離開吧？」
崔宏盯著女兒的眼睛，點下頭，「馬邑城大勝，如果你哥哥還活著，一定要求陛下將他留在身邊，崔家的安危都在你一個人身上。」
鄧芸行禮之後先走，佟青娥隨後，崔小君收回
崔宏也告退，出門之後場面有些混亂，他只來得及與女兒說幾句話，「我會將你母親和崔格送過來，你要保住他們的安全。」
上官太后一臉病容，倦怠地說：「你們決定吧，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走的，皇宮就是我的葬身之所，敵軍真的攻進來，我會自殺，不會給大楚增添麻煩。」
慈寧太後起身，轉而面對上官太后，「思帝不是崔太妃毒殺的。」
「太后，現在說這些太早，而且……而且這種事不由我做主啊。」
皇后等人立刻跪下，淑妃懷中的孩子哇的一聲哭出來，佟青娥抱著的慶皇子也向祖母伸出手，想要進入她的懷抱。
「太后請說。」崔小君急忙走過來。
「不用謙虛，皇帝聽你的話，我就要你一句承諾，在必要的時候，全力支持慶皇子。」
「不對，陛下雖然不讓你留在身邊，但是將你送到皇後宮中，這就是最大的信任，嘿，要知道，陛下甚至不放心將皇后交給我。」
崔宏再度跪下磕頭，這種時候實在沒必要客氣，說道：「有請兩宮頒布懿旨。」
「是，太后。」
慈寧太后不耐煩地揮手，劉介與幾名太監、宮女分頭勸離眾人。
慈寧太后獨自深思片刻，微微揚眉，似乎剛想起孟娥還在，「見到陛下之後，轉告一聲，就說『宮裡沒事了，不必再擔心』。」
「惠貴妃沒有家人，對你們崔家不是威脅。」
不知是誰帶
「陛下會問個清楚，如果我說不明白，陛下就會查個清楚。」
崔小君逆行回到客廳里。
崔宏吃了一驚，「兩位太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兩宮若是出了意外，臣等日後沒法向陛下交待。」
崔宏連家都沒回，直接由勤政殿前往後宮，請求面見太后與皇后。
劉介帶著孟娥趕到慈寧宮的時候，慈寧太后已經寫好相關懿旨，連同太后之印一同交給劉介，吩咐他去找慈順太后，完成之後將懿旨連同印章都交給宰相卓如鶴。
「皇后養過慶皇子一段時間，他也是你的兒子。」
崔小君心生不祥，「父親……」
慈寧太后又沉默一會，「思帝的確不是被崔家所毒殺，他是自殺的，慈順太后與楊奉都有責任。」
皇后要開口，慈寧太后沖她搖搖頭，「此事已定，你們去收拾東西，崔太傅看什麼時候出發比較合。都退下吧。」
崔小君嗯了一聲，問道：「京城真的守不住嗎？」
屋子裡只剩下兩位太后，隨身女官與侍女都不知去哪了。
上官太后斜倚在榻上，慈寧太后正與兩個孫子告別，對慶皇子說：「聽母親的話，多親近父皇，以後你會當皇帝，明白嗎？」
「太傅進宮之前，我已經『三思』過了，不必多言，請儘快安排遷宮事宜，需要慈順宮與我做什麼，儘管提出來就是。」
慈寧太后也不多勸，目光停在劉介身上，「你不必留下，陛下還需要你。」
沒人離開，眾人突然一塊跪下，仍然沒人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