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亂猜
東海王想了想，臉上浮現一絲微笑，「也對。不管怎麼說，咱們這算是立功了。」
但他們仍不敢立即退卻。
東海王也想站起來，卻被趙若素擺手制止。
東海王聽不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趙若素同樣聽不懂，但他敢於開口，極其簡潔，應該只是一個詞。
「這幾天現學的，並不難，多聽就是，『正天子』他們天天掛在嘴上，拿起東西問他們是真是假，聽回答就行了。」
「援軍，這是我們的援軍！你們包圍京城，現在自己也被包圍了。」東海王仍然想不明白楚軍哪來這麼多兵力，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他的興奮，扭頭看向丘洪，微笑道：「若論『聲東擊西』，神鬼大單于可比不上大楚天子。」
東海王驚愕地看向趙若素，「你還敢亂猜？」
趙若素搖頭，「陛下不可能冒著泄密的危險，將這件事提前透露給任何人。」
趙若素沒有回答。
突然，他們停下了。
敵軍若是戰勝，會留下東海王等人以供羞辱，一旦大敗，卻可能惱羞成怒，將軍中楚人全部殺死。
楚使當中的通譯也很意外，連他們都不能與神鬼大單于的人直接對話，需要藉助對方的通譯，丘洪雖然會說楚語，卻不做通譯的事，每次商談，仍然派出多人重重轉達。
東海王正要反唇相譏，趙若素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開口。
「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胡說？」丘洪終於開口。
「損失的又不是大楚，為什麼
身影突然用力，緊緊抓住軍官的頭髮，向前一扯，軍官翻身從台階上跌落，期間一聲不吭，到了台下，全身蜷縮，瑟瑟發抖。
登台者走得比較慢，直到過半也未受阻擋，他們加快了腳步。
軍官又說了幾句，帶頭邁步向台上走去。
兩人齊聲大叫，終於惹來反應，丘洪走下來，站在幾級台階之上，大聲下令，衛兵們立刻拔刀橫槍，強迫楚使全都跪下。
更遠處，鼓聲不斷，隱隱有嘶喊之聲，兩軍似乎已經交鋒。
「這是事實，不是謊言。」趙若素道。
一道身影走到火光照射的範圍內，停在十幾名軍官身前，讓台下的人看得稍微清晰一些。
「我是大楚待罪之人，不敢胡說，只是做出一點合乎事實的猜測。神鬼大單于為人剛硬，若是對堂兄不滿，剛到京城的時候就會殺之示眾，絕不會等到攻城之前動手。可他有更急迫的事情，提前離開，你們這些人假裝他還在，模仿他的命令，卻處處顯出猶豫。神鬼大單于不會是得病暴斃了吧？」
幾名衛兵上前，以刀槍相對。
趙若素繼續大喊，東海王很快明白過來，趙若素反來覆去喊的只是一句話。
十幾人向台上走去，東海王等楚使抬頭以目光跟隨，衛兵沒有阻止，很快，連他們也抬頭觀察。
「援軍不是對手。」趙若素小聲道。
損失的不是大楚，卻可能是楚使
樣式古怪的彎刀擺在眼前，東海王與趙若素閉嘴。
「軍心不穩，什麼話都會相信，除非神鬼大單于親自露面，可我猜他不會。丘洪剛才做了一件蠢事，他應該先假裝請示一下再殺人，卻在台下直接下令，應該會讓軍中將士更增疑心。」
丘洪再次登上高台。
東海王踮腳遙望，影影綽綽的敵軍的確出現一些混亂跡象，但還沒到潰散的地步，到處都有人用古怪的語言叫喊，應該是在重新調集軍隊，準備投入戰鬥。
東海王嚇了一跳，「可你會說他們的話。」
「他們要迎戰外圍援軍。」東海王猜道。
東海王也跟著重複一遍，這是剛才那句話的後半截，大概是「虛假」的意思。
趙若素小聲道：「這些人是神鬼大單于的本族人，一直以來也被蒙在鼓裡。」
丘洪剛剛得到趙若素的「指點」，不想再顯得猶豫，抬起的手落下，立刻下達命令。
「你們將軍隊從塞外調回來了？」丘洪臉色微變。
「神鬼大單于真的不在這裏？」東海王小聲問。
丘洪抬起手，要對衛兵下令。
皇帝又在虛張聲勢，東海王也想明白了，心中大驚，這回的對手是神鬼大單于本人，敵軍不會被輕易嚇住，而是會拚死一搏。
或許是仰視的原因，那具身影顯得極其高大，穿著長袍，頭上戴著兜帽，容貌不清。
數名士兵舉起手中短槍
衛兵退下，趙若素緩緩起身，盯著丘洪，一字一頓地說：「神鬼大單于什麼時候離開軍隊的？我猜已經有幾天了。後方發生什麼了？又有叛亂？由西域出發的楚軍，並未大敗吧？」
「閉嘴！神鬼……正天子好得很，此刻就在高台之上。」
身影沒有開口，右手下垂，摘下帶頭軍官的頭盔，隨手扔下，頭盔蹦蹦跳跳地一路掉下台階，隨後他輕輕撫摸軍官的頭髮，很輕柔，軍官一動不動，像是中了邪術。
一名滿臉鬍鬚的軍官跑過來，嚴厲地發問。
京城真的擋住了敵軍強攻，不僅搭建了多道牆內之牆，還放了一把火，形成一道火牆，這把火終於動搖了敵軍的士氣與鬥志。
軍官不理會，抬頭看了片刻，大聲對自己人說話，又有一些人靠近過來，衛兵們反而退後，卻沒有收起刀槍。
趙若素突然上前一步，大聲喊了一句。
台階兩邊排列火把，最高處卻是一邊黑暗，又有帳篷遮擋，下面的人看不清狀況，只見到登台者停下，很快，他們跪下了。
東海王更加吃驚，因為他還是一個字也聽不懂，趙若素竟然會說異國語言。
趙若素嗯了一聲。
軍官臉色驟變，竟然抬頭看向高台。
「敵軍若是大敗，會將咱們殺死泄憤吧？」東海王問道。
一名衛兵衝上去，一槍刺下，隨後是更
「我是亂猜的。」
東海王面無人色，趙若素小聲道：「神鬼大單于必有隱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惜我不會說這句話。」
高台之下，所有人都不準抬頭，這是規矩，軍官卻公然違背。
「你說呢？」東海王反問道，回憶自己在函谷關的所見所聞，覺得不太可能。
東海王臉色蒼白，「陛下派咱們來和談，其實就是為了迷惑敵軍，讓他們以為楚軍不會發起進攻。」頓了一下，他又問道：「來之前你知道這件事嗎？」
趙若素冷笑一聲，「他若在台上，根本不會派你下來，會直接下令將我處死，用不著任何解釋。我說了，你們假裝的神鬼大單于不像，只有他的兇殘無情，卻沒有他的果敢無畏，很快你就會看到，對此產生懷疑的不只是我，還有軍中將領，到時候你們還是猶豫不決的話，大家就要親眼看看高台之上都有什麼了。」
東海王仍然不明白話中之意，但是看到敵軍士兵個個面露驚恐與迷惑，就連看守楚使的衛兵，也都面面相覷，竟然沒有阻止趙若素的叫喊。
高台之上鑼聲連響，十幾名身穿華服的貴人匆匆下來，上馬奔赴各處。
丘洪來到兩人面前，怒笑道：「楚人果然奸詐，竟想用謊言擾亂軍心。」
遠方鼓聲響起，來自四面八方，夜色籠罩中，似乎有無數的楚軍即將湧出。
東海王也大喊起來，趙若素的話很簡短，一學就會。
東海王心中振奮
東海王心中一沉，趙若素似乎猜錯了。
「你怎麼知道？」東海王驚訝地問。
丘洪面紅耳赤，一字不發。
遠處馳來一騎，上面的人看來是名大將，遠遠就大叫大嚷，語氣顯得又急又怒。
東海王左右看了看，的確，包括衛兵在內，視線內的敵軍全有驚慌之意，比剛才更加明顯。
丘洪臉上變顏變色，正要開口，東海王也站起來了，他不想再這麼跪下去，「沒錯，奪城辱敵乃一大塊事，神鬼大單于為什麼要讓給你？因為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丘洪倉皇地向台上跑去。
又有數騎馳來，看到竟然有人拾級登上高台，他們遠遠停下，沒過一會，有人調轉馬頭跑了。
「我應該努力讓王妃生個兒子的。」東海王喃喃道。
東海王敬佩不已，「敵軍會相信咱們的話嗎？」
東海王終於明白剛才自己與趙若素在喊什麼，不是「正天子已經逃走」，就是「正天子為假」，他只納悶趙若素從哪學來的這句話。
「多看，族人與奴隸的神情是不一樣的，多聽，說話語氣更不一樣。衛兵是奴隸，這些人不是。」
數名騎兵疾馳而至，停在台下，大聲通報情況，東海王側耳傾聽，一個字也聽不懂。
「陛下千萬不要親自參戰啊。」東海王心焦如焚。
更驚訝的是敵軍士兵，他們聽懂了。
丘洪退後一步，第一次正眼打量趙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