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西帝之殞

白光消散，嬴沖的口中咳血，身影拋飛。待得他身形終於落地之時，就已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連一絲氣力都無法提起，渾身骨骼，斷了至少七處。而身上的邪皇甲，亦已殘破不堪。

那紅白墨甲卻不答話，只是眼神奇怪的，看向了神甲始龍。那大神衍陣的子陣，已經碎滅，按說這尊神甲，應當是再無法行動，並且引發內中的遁空靈符，傳送回咸陽宮下的始龍殿內才是。

而在場所有眾人，只見一道道劍影殘留于虛空，輝煌華麗，滿蘊玄意。

可此刻這甲，卻並無動靜，依然是肅立在原地，只是那『眼』中的靈光，漸漸消散。

而嬴沖亦察覺不對，感覺自身的心臟猛然跳動，血脈流速，也在加快，似在與始龍甲內的某個存在呼應共鳴。同時元神內那赤色小劍的氣機，則益發的堂皇浩大，似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他當初招攬這二人入府時，雖是飽含誠意，這一年以來，亦是極力的羈縻籠絡。可本身卻自始至終，都對二人含著算計之心。尤其是左天蒼，在算計之外，還有防備。

此時他只拼了命的，將自己最強之劍打出，也儘力施展出他所有的防身之法——靈器，符籙，丹藥等等，只求能為自己多贏得幾分生還可能。

可隨後他依舊是藉助邪皇甲的力量，勉強起身，虛空浮立。恰在這刻，前方傳出了一聲轟然震響，嬴沖定目望去，卻見是九天玄女的一雙紫雲鐺，已將那子陣徹底轟碎。

而昊天上帝的面色，則是沉冷之至。這個嬴沖，竟是在他與瑤池金母、九天玄女這四大偽開國的眼前，將同為偽開國層次的嬴天命擊殺，簡直就如一記耳光，重重轟在了他的臉上。

眼看著西方大帝的生機，在黯淡消絕。遠處的左天蒼，不禁一陣哈哈大笑。他的搏命之擊，儘管沒能使形勢逆轉，卻也使一位堂堂偽開國，身死在主君的劍下！張承業的那條命，總算不是丟得毫無價值。

而隨後他的視線，就望向了那尊紅白墨甲：「可是大宗正嬴高？」

而那昊天上帝，則已棄開了一指誅殺任來生的打算，身影瞬閃，以他最快的速度，回至到嬴天命的身前。

之前這位施展的武道，與嬴高並無半點相同。可這位在絕境之時，用於抗擊始龍甲的劍式，卻是一門世間罕見的武學，只有嬴氏皇族之內，才有傳承。

嬴沖正想理清緣由，可那昊天上帝，卻再不肯給他時間。身影已凌壓而至，一指點向了他的眉心。

可九天玄女能退，被嬴沖劍意鎖住的西方大帝，卻退不得。他身經百戰，心知自己今日哪怕有半分的退意與僥倖之念，那麼他嬴天命的生機，就只會更為渺茫。

至於左天蒼，那也是拼上了一切，將生死性命置之度外。那一招『八龍鎖天地，十方雲滅斬』的威能固然可畏可怖，強如瑤池金母，亦需全力應對。可那分明就是超限之招，超出了左天蒼自身的能力之外。

可就在下一刻，那燦爛耀目的劍光，就已爆發。只是一道白光閃逝，那西方大帝的上半身墨甲及其頭顱，就與身軀分離！

那劍勢依然是快到了超出人間極限，破滅了時空阻隔。而當嬴沖劍光斬至之時，本在全力維持那座『子陣』的始龍甲也完全放棄了守御，斬龍劍狂猛出擊，勢如斬山裂海般橫掃而出。

故而當『昊天上帝』的身影遠去之時，嬴沖亦是將自己一身元神精血，乃至體內所有一切能夠利用之物，都投入到了『否極泰來』這一劍中。

——即便是之前，被嬴沖四槍逼入絕境之時，也從未令他驚慌至此。一生也從未如此清晰明確的，感應到自己死期將至！

至於怒恨，他怒的是自己大意疏忽，之前哪怕能留下一支道兵在身邊，也不會遭遇如此絕境，連累部屬；恨的則是自己無能，無力化解這一危劫，終究還是要身死於那位『昊天上帝』之手。

故而他也從未想過，在自己身臨絕境之刻。這二人竟會是如此決絕的現身出手，以自身性命為代價，只為他爭取一線生機！

嬴沖目光微黯，就又恢復了平靜。他這一劍『否極泰來』，能在斬殺一位西方大帝之後，又重創一位偽開國，這已是超出了他的預料，不能奢求更多。

左天蒼與張承業的決死之擊，終究還是沒能將那『都天鎮元大陣』破解，可二人之死，卻又為他贏得一次機會——施展『否極泰來』的時機。

「放肆！」

而當『始龍』再無顧忌，全力攻殺之時，頓使那紅白墨甲，也同樣陷入絕境。

昊天上帝的遁速，終究還是超出了嬴沖一線，在最後時刻趕至。一指彈出，終使始龍甲的大劍偏開一線，只是斬下了紅白墨甲的一條手臂。

而瑤池金母的另一化身，亦已到來。打神鞭揮動，將嬴沖劍光余勢強行打散。可仍有星星點點的劍氣，轟入到了紅白墨甲的胸膛之內。使後者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如非是要維護這座能使神甲『始龍』，維持戰鬥靈智的靈衍子陣，那麼以前者之能，哪怕是獨抗三名上位偽開國也無妨。

也在這一刻，嬴沖終於理解了『否極泰來』的精髓。那絕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而是『與敵諧亡』，『置之死地而不求生』！太學主當日施展此劍時，自始至終都未有任何求存之意，只求與天聖帝同歸於盡——

周圍的地面，在劍意碾壓下寸寸坍塌，所有的物質崩解潰離。便是九天玄女的『紫雲鐺』也不能倖免，在打向嬴沖之時，卻在三丈之外被那浩然偉力所阻，更被一絲絲游散在外的劍氣縱橫斬割。僅僅一瞬之間，就令那兩枚鈴鐺，發出了陣陣哀鳴，那表面更覆蓋上了一層寒冰，並且循著那紫綾，蔓延往上。

此時同樣感覺驚悸的，還有自號西方大帝的嬴天命。當嬴沖的周身，那股澎拜浩大到不可思議的劍意勃發時，他就已覺心頭肉跳，足可使人麻痹的寒意在心靈之內瀰漫著。

這使嬴沖羞慚交加，既怒又恨！

嬴沖的目光，則是赤紅一片。當張承業連續以『羅睺戡亂決』與催發命元之法打出十四錘之時，他就已知道這位，已是命不久矣。這一戰之後，估計就是張承業殞命之時。

這使九天玄女大吃一驚，身影急速飛退，全力撤出嬴沖劍意籠罩的範圍。

這一招過後，左天蒼的下場，並不會比張承業強上多少。

而嬴沖則劍勢未絕，在斬滅西方大帝的生機元神之後，那劍勢就已迴旋，以余勁轉向了後方，那正與始龍甲搏殺的紅白色墨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