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目錄

第7章 推恩(下)

第7章 推恩(下)

如今只看劉閼願不願意在上面副署了。
最重量級的那個,自然是當朝丞相故安候申屠嘉。
不清楚漢代歷史的很可能以為這位不過是路人甲乙丙丁,前世,劉德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劉德才知道,他大錯特錯了。
晁錯是法家出身,法家講究權術勢。
此事,在劉德看來,純粹是送好處給劉閼,使其能在即將到來的分封上得到一些好處,不至於像前世那些遠走湖廣。
這帛書上的內容實際上是劉德抄襲了後世主父偃的推恩令,再將其稍稍加工,變成自己的版權。
在後世的天朝,如此資歷的老人,一言一行都影響政局,何況在這兩千多年前的封建社會?
若非是可憐劉閼的遭遇,劉德寧願爛在心裏,也不願輕易與人說的。
而劉德這奏疏一上,不管天子那邊怎麼考慮,朝堂之上怎麼議論,起碼一點可以確認,劉德這是赤裸裸的跳出來跟晁錯唱對台戲了。
但劉德怎麼會怕?
劉德理所應當的受了這一禮。
這可是一位大牛。
劉德笑著答道:「皇弟此言差矣,我漢家自來便有制度,是以霸王道雜之!通俗而言,便是利劍在手,仁德在口,純用儒術,那是外人對我的偏見,皇弟與我骨肉相連,怎連這個都沒看破?」
沒被穿越前的本主劉德聰明是聰明,但卻深受皇室宮廷教師例如衛綰一類的儒家學者的影響,因此,是個謹慎本分之人,滿腦子都是君臣父子一類的東西,誇張一點的說,就是思想僵化了。
粟姬是個沒什麼政治遠見的女人,劉榮更是個沒擔當的貨色,否則,前世也不至於拿著那麼好的一把牌,結果被人一波流。
譬如文風、用詞、筆鋒等等。
然後他便掏出印信,在帛書上加蓋。
劉德道:「皇弟,你若願意,就用印副署,不願,為兄也不強求!」
不等對方介面,劉德就驕傲的道:「我將之命名為推恩策!」
這是肯定會得罪晁錯的。
而申屠嘉的權力,一方面來自於先帝孝文皇帝,另一方面,則來自於他的出身——他是迄今為止最後一個活躍在政壇上的開國元勛,是跟著高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五朝元老。
在前世,半年之後,申屠嘉是被晁錯氣的吐血而亡的。
見劉閼這麼懂事,劉德也來了興緻,於是拿著帛書,對劉閼解釋道:「皇弟可知,此疏何名?」
否則的話,他就只能等到晁錯死了之後,才能拿出這推恩令,只是那時候可能黃瓜菜都涼了……
他看著劉閼的眼睛道:「你只需要相信,你我骨肉兄弟,為兄斷然不會害你就是!」
但他再有對策。
劉德百分百確信,若是粟姬與劉榮見了這帛書上的內容,必然會全力制止和反對。
劉閼聽完,一咬牙,道:「既然皇兄這麼說,我用印就是……」
劉閼接過帛書,看了看,起初他臉上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劉閼沉思了片刻,然後才道:「皇兄,此事事關重大,不與大兄、母妃商量一二?」
說完,他也懶得解釋了。
「我知朝中有削藩之風,首倡之人更是內史晁錯,為兄這奏疏一上,必會得罪錯公!」劉德侃侃而談。
劉德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
只是看了不到百字之後,劉閼的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
皇室子弟里沒有笨蛋。
昔年,楚莊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是看準了時機。
故此,劉閼起初以為自己的這個兄長估摸著又是跟往常一般,寫了一篇純理論的奏疏,以此來刷刷存在感,因此劉閼並沒怎麼上心。
劉德聞言,呵呵一笑,他自也知道,一個人再怎麼變,最基本的一些東西不會變。
姑且不說只等吳楚叛亂一起,晁錯就是個死人了。
孝文皇帝駕崩時,申屠嘉以丞相的身份,領取遺詔,並頒布天下,同時新君登基,孝文皇帝的葬禮及神廟的建設,都是由其一手包辦的。
劉德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其實說實話,劉閼副署不副署,影響不大,劉德只是不忍心見這個胞弟遠赴湖北而已。
做完這一切,劉閼也有些好奇,指著帛書上的內容,問道:「皇兄向來崇儒,怎得文法忽然大變,隱約有申韓之風?」
而申屠嘉恰恰是晁錯的死對頭。
於是,劉閼稽首道:「皇兄教誨,謹記於心!」
所以在原本的歷史上,沒有被穿越的劉德最後成為了儒家典籍搶救者,畢其一生之心血,都用於搶救和保護失傳的儒家經典與文檔,在後世的史書上也留下了一個賢王的名頭。
就是現在朝堂之上,晁錯也有大把政敵。
申屠嘉可不是他後面的那幾個擺設丞相,他是真正握有實權,群臣避道,禮絕百僚的宰相。
這對於法家來說,等同於宣戰。
太宗孝文皇帝時期,申屠嘉是唯一一個能代表天子懲罰鄧通的大臣。
劉德同樣是看準了時機。
所以,劉德才能全無顧忌的跳出來踩晁錯,撈取政治資本。
劉閼再平庸也平庸不到哪裡去。
事實上,像劉德說的那些話,本來是後世宣帝劉詢教育其子的話。
劉閼雖然在皇室子弟中並無太多存在感,但到底是天子子嗣,自小受到的教育非同一般,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帛書上文字的問題。
毫不誇張的說,在某些方面,申屠嘉這個丞相甚至是能和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
就像劉德那個後來自暴自棄的弟弟劉端,很多人只看到了他玩世不恭的荒唐,卻沒看到他將整個膠東國甚至朝廷上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手腕,他始終行走在劉徹的底線附近,即不越界也不後退,讓劉徹對其無可奈何。
而此時,申屠嘉身體健康,活蹦亂跳,自然能為劉德分擔一部分來自晁錯的壓力。
劉閼將帛書放下,看著劉德,感慨道:「皇兄,你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這封奏疏若是被父皇看了,轉給朝臣傳閱,怕是要得罪許多人!」
他已明白,自己這位皇兄怕是攪動風雲了。
這也不怪他。
劉閼聞言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