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歸來的英雄們
漢軍軍制，計算斬首軍功時，軍官們的軍功可是要計算凈斬首的。
現如今，這幾個家丁之子，與黃匡再非過去那樣的主從主僕關係。
「此次出征，多虧有諸君……」黃匡對著自己的手足同袍拱手而拜：「非諸君奮勇殺敵，為我前驅，吾豈能有今日？」
而家兵和親兵們，更是會獲得更好的待遇。
然後，他就帶著自己的部下，進入華陰城。
許多家庭，從此境遇被徹底改變。
其他人統統被退貨。
「只要我能成為胸甲司馬，就可以請都尉為我媒人，上門提親，弓高候必不會拒絕一位胸甲司馬提親……」黃匡握著拳頭，他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光明。
「我，定要光宗耀祖！」黃匡在心裏說道。
後來，黃匡經過努力后，打探得知，對方乃是當今元老，弓高候韓頹當之孫女，雖然只是庶出，但也不是他可以攀附的。
但，在軍中這幾個月，讓黃匡深知一個道理——軍隊，要求的不是喜歡逞個人英雄的莽夫。
校尉、都尉，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隊率、司馬們，常常都會將自己的賞賜，分給部下。
黃匡甚至都沒費什麼力氣，就將他殺死。
錢財這東西，根本沒有用，也根本不稀罕。
至於胸甲騎兵，哪怕是一個伍長，淘汰率也高的可怕。
他還想要繼續向上爬！
所以，這些昔日的玩伴，一個也不在他的計劃里。
此次，漢軍一口氣誕生了一百四十五位封君和十三位列侯。
但是，如今，他薄有微功，因為孫振的關係，名字甚至為細柳營的都尉衛馳所知，還得到了後者的讚賞。
此番跟隨公子出征，不過三月，雖然辛苦，雖然幾次差點喪命。
但司馬一級的軍官，卻已然有了獨當一面的資格。
就像細柳營，從不選用遊俠兒，都以良家子充之。
而漢軍將佐回歸自己的家鄉，主要目的，也是從父老子弟中挑選合格的兵源，充實自己的行伍。
他想要的兵源，在鄉下，在農村，在那
然而，細柳營卻連十分之一的名額都沒撈到。
一定要選取忠誠可靠的農民子弟，最好是跟自家有租佃關係的年輕男丁。
穿著一身戎服，黃匡站在華陰城的城牆前，看著這個熟悉的城市。
棺槨上，覆蓋著這位英雄生前所在的軍隊的戰旗。
這是榮譽，也是前途的保證。
唯有戰爭之中，才能打破階級的限制，突破資歷的束縛。
大傢伙從此都從寄人籬下，連爵位和戶口本都沒有的奴僕，成為了庶民，甚至有人靠著軍功，將爵位提升了好幾級。
雖然只是一個細柳營的別部司馬，但這卻是一個巨大的飛躍。
他在南池一戰，跟隨孫振，帶著士卒，奮力殺敵，在追擊中，走了運，斬得一個匈奴大貴族的首級。
當然，他很清楚，想要實現這個夢想，就要有戰爭。
這就是為何，漢家最優秀的男兒，會奮不顧身的投身軍伍。
但也不全然都是歡喜。
此時此刻，整個關中的各個鄉亭，大體都有著類似黃匡歸家一樣的氣氛。
然後回到細柳營，組織細柳營的胸甲騎兵。
只要有能力，立下軍功。
而山東復這個待遇，依據漢律，這個家族從此享有了許多特權，還可以減免田稅和徭役，逢年過節，也會得到國家慰問和賞賜。
黃匡這樣做，屬於漢軍的傳統了。
當他進入華陰城，他才發現，整個城門附近，已經擠滿了前來歡迎他歸家的父老鄉親。
這些士兵，是他翌日崛起的資本。
也有羽冠巾綸的文人，拱手說道：「黃賢侄，吾與汝家三世交好，爾幼時吾就已知，汝非池中物，如今，果然……」
而這需要他父親幫忙，去考察家風，觀察為人。
大家都是富貴人家出身，至少是地主豪強的子侄，家大業大，也不差這點錢。
這些人，都是黃匡以前熟悉的長輩。
而在下層，這
更有往日曾經對他嚴苛無比的官方人物，微笑著說道：「赳赳武夫，國之干臣，吾早知黃家郎豪傑也，以往嚴厲對待，乃是鞭策，果不其然啊……」
而他最終的最大夢想，則是受命于天子，冊為將軍，執干戚而立於朝堂之左，衣紅袍而腰系紫，進名諱于大鴻臚，朝于太廟。
他因此從隊率升為司馬。
他還年輕的很呢！
而大家都缺能在戰場上為自己效死，拚死殺敵，獲得戰功的士卒。
想要升官發財，無疑就要擔當主力。
這兩千胸甲之中，只有四百不到的伍長，不過兩百個什長，四十名隊率，二十個司馬，十名校尉。
隨同棺槨而來的，還有這位英雄的撫恤金和賞賜以及朝廷發放的【王事烈屬】的牌匾。
也有當今丞相周亞夫，將自己的賞賜和俸祿，全都拿出來，周濟部下，救援和撫養孤兒寡母。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胸甲騎兵，出了名的高淘汰率。
如今，漢家天下，有且只有兩千胸甲騎兵。
雖然對方已經六十幾歲，老朽不堪。
但現在嘛……
……
各級將佐，也要層層賞賜下去。
大家紛紛道：「公子信義，小人等敢不效死以報！」
而是，上下的隸屬關係。
「公子……」左右的家兵站在他身後，捅了捅他的腰。
雖然細柳營的賞賜比其他人都要多，但這爵位和官職卻不如別人。
如黃匡這樣的士族子弟，更是很聰明的明白——他們的前途和地位以及爵位，家族的繁榮昌盛，有賴於自己的親兵和士卒的勇敢和拚命。
而對黃匡，一個好消息是——他已經被確定入選為細柳營的胸甲騎兵預備軍官之一了。
在從軍之前，黃匡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今日。
此番，細柳營前出代長城，雖然斬獲無數，但其實軍功比起正面作戰的驃騎大軍，是大大不如。
不然，倘若一直無事，以他的家庭背景和社會地位以及人脈，到死恐怕也就是一個校尉而
地方上的官吏帶著抬著棺槨的士卒們來到他的家裡。
儘管離開不過三月，但黃匡卻有些近鄉情怯。
漢家的羽林衛和虎賁衛，更是只選擇北地和隴右以及代國的良家子和北地騎士出身的士兵。
因為，每一個有上進心和奮發心的漢軍軍官都明白。
而這些人繞老繞去，最終，都會提及一個事情：賢侄，我家有女，年方二八，甚賢良淑德，仰慕賢侄已久了，不知道賢侄願不願意見一見呢？
黃匡需要他們為自己奮勇作戰，殺敵立功，光耀門楣。
但也有著莫大的挑戰。
只有這樣的兵源，才可靠，才有用，才能幫助自己。
從庶民之家，變成士族、將校之家者，數都不數清楚。
這些士兵也需要黃匡率領他們斬將奪旗，撈取軍功。
所以，他的野心，也就不可避免的膨脹起來。
這就是輔助和主力的區別。
換句話說，今天的胸甲司馬，只要不中道戰卒，未來，將軍列侯，輕而易舉，甚至九卿也可以輪著來。
彼此，就如同藤蔓一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也有許多的家庭，沒有等來自己的兒子、丈夫和兄長帶著榮譽和財富平安歸來。
「走罷，我們回家……」黃匡在做出了許諾后，看著自己的親兵們，也露出了欣慰和歡喜的笑容。
但，事後檢驗首級，經過俘虜的辨認，知道他所斬殺的是尹稚斜的親族，一位匈奴的當戶。
恰恰相反，多數軍隊，更喜歡那些老實淳樸，一言不發的農民子弟。
兩年前，黃匡還是個遊俠時，曾在長安街頭，與一位貴女擦肩而過，從此驚為天人。
而他們在進入虎賁羽林之前，就是從天下千挑萬選而出的精銳。
郡國之中，一位司馬，就能坐鎮一地，掌控數縣的郡兵。
譬如當年魏其候竇嬰得勝歸來，先帝賞千金，魏其候全部將之置於自家門檻，任部曲食客自取之。
當然，黃匡的志向，肯定不是去郡國養老。
按照最新的天子詔命：死王事者，烈士也，其
因為，軍中自有黃金屋，軍中自有顏如玉。
這相當於給黃家干一輩子才能攢下的積蓄！
「老大人，請節哀順變，貴子，作戰勇敢，奮勇殺敵，實為好丈夫好漢子……」
軍隊的熔爐，本就是一個強化一個從屬和鄉黨之情的地方。
錢十萬，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屬於漢家的中產階級，能作為士族被官府認可了——漢家貲官的要求之一就是家訾十萬，而舉薦的起步，在先帝時則是家貲五萬。
曾經與他一起嬉戲，遊玩，鬥雞走狗的遊俠們，用著崇拜和仰慕的神色，看著他的戎裝。
人人都是喜笑顏開，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據說是十人之中，只能有兩三人能勝任。
所以，黃匡緊接著又道：「除此之外，此番我所得的賞賜，將全數分與諸君，我分文不取！」
有了他們的奮勇作戰和擁護，他也就有了未來不斷上升的機會。
而最多的那人，甚至能有十萬之多的賞賜！
沒有士卒和部下拚命為自己作戰，他們的地位前途，就跟青萍之上的螞蟻一樣危險而脆弱。
除了這些遊俠外，華陰城的三老和鄉紳們，也都紛紛來了。
在漢室，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唯有投軍最為實際。
「世侄啊，我是你王家世叔啊……」有大腹便便的商賈搓著手上前刷臉：「還記得嗎？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但這是值得的！
這叫市之以恩，結之以義。
除了地位的變化，實際利益所得，更是讓人興奮無比——哪怕只是計算自己所得的部分，最少的一個人，也能分得一兩萬錢。
此刻，這些人一個個雙眼放光，像看到珍稀寶貝一樣，紛紛圍上前來，噓寒問暖。
雖然不是大當戶那樣的高階貴族，但也屬於漢軍認可的大功之一。
這從這次公布的列侯和封君人數就能看出來了。
那些投軍，從軍的英雄好漢們，帶著軍功和手足同袍以及未來的美好
但黃匡對這些人都只是熱情的拱拱手，虛應一番故事。
這前途，只能說是無可限量。
打了勝仗，不僅僅朝廷和天子，要賞賜自己的軍隊。
而之所以如此重賞，也是因為他升職了。
這個決定，立刻就讓他的家兵和親兵歡呼起來。
「做官當做執金吾，娶妻當娶……」他在心裏沉吟著，然後吐出那個名字：「韓氏女……」
尤其是漢軍，一個部曲之下的同鄉，只要不是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經過戰陣后，都會成為能彼此將後背交託給對方的同袍。
常常是會解除這人與他的家族的賣身契約——假如有的話，佃租一半，甚至為對方承擔徭役的賤更錢，更是普遍之事。
甚至有將軍會將自己的全部賞賜，分給自己的部曲。
「此番歸來，諸君家中，一切租稅皆減半，一切過往借貸，一筆勾銷！」黃匡跟之前所有得勝歸來的漢軍軍官一樣，對著自己的部曲許下自己的諾言。
許多遊俠和逃犯，更是因此洗白，從家族的罪人和恥辱，變成了家族的光榮和頂樑柱。
他們等到的是一副棺槨。
許多人甚至在人群里大喊著：「大郎！大郎！可還要軍卒乎？小弟願投效大郎麾下，為大郎前驅！」
但只要通過了考核，成為了一個胸甲軍官。
虎賁羽林，總計六千士卒，但只有兩千人通過了篩選。
曾經高攀不上，哪怕是幻想，都不可能的貴女，淑女，轉瞬就會被其家人打扮的漂漂亮亮，抬著無數嫁妝，送入家門，做你良婦，立白首之誓，取同心之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司馬以下，只能聽命於人，沒有任何自主權，上面命令下來，就要衝鋒。
在細柳營這三月，黃匡與這幾個與他一起出征的家丁之後，感情和關係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下次戰爭，我要爭取進入主力，在正面為將！」黃匡在心裏想著。
他將跟上司孫振一起，在夏天之後前往虎賁衛輪訓，獲得胸甲騎兵的訓練和作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