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8章 龍城大會(三)
但就在這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開了——有漢朝商人居然在賣武器!
什麼舊故事?
是以,輸給漢朝人不是恥辱。
這可真是讓司馬遷等人目瞪口呆,大開眼界。
但其他事情嘛,就呵呵了……
盧安的一個家臣甚至說道:「即使有人狐假虎威,胡作非為,那也是他們應得的賞賜!」
這種鮮草,除了冬天外,一年四季都在不斷生長。
怎麼辦?
甚至有著熊孩子,騎著羊,滿大山的亂竄。
在經過他的努力懇求后,偉大的漢天子批准了,所有臣服於漢的部族,都可以隨時來龍城交易。
大黃、花椒、鐵鍋乃至於青銅器、糧食、乳酪、食鹽。
所以呢,如今草原諸部,特別是漢室實際控制和掌握的地區遊牧的部族,都是由大鴻臚在管理。
更何況,現在,諸部都有求於人。
「若能衣食足,便是夷狄,也可以為順民……」弄清楚了這個事情后,司馬遷忽然有所明悟,感慨了起來。
「匈奴本部,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可以驅趕一個數千人的部族,遷徙數百里,讓出他們的牧場!」
公孫昆邪告訴各郡和有關各方:今幕南初定,而國策未明,諸胡各部,當如舊故事。
除了那些實在沒辦法,沒有糧食就要滅絕的部族外,沒有人願意考慮這個選項。
至少,在沒有找到第二方甚至第三方的證據和事實前,這「長安侯」的話大約只能信一半——那就是盧家確實在過去為漢室做過事情。
而且,無論是牛馬還是橐他都愛吃,吃了還能長膘,下奶。
所以呢,各方各面,都在忙著劃地盤,搶蛋糕。
因為,這些漢朝人,素來狡詐無比,誰知道他們懷的是什麼心思?
草原上的部族,就成為各方爭搶的對象。
好嘛,得了黑龍旗的部族,腰桿瞬間就硬了起來。
而一路上的見聞更是讓司馬遷等人隱約感覺到,似乎連這草原的各部都認可和接受這樣的規矩,這樣的制度。
與之相比,如今漢室執行的這個策略,不能說仁慈,但起碼 公平公正。
這也就是司馬遷等人路上所見的情況——一個小部族,就敢於驅趕一個實力遠勝於他們的強大部族!
不過為小人所害,不得不遠走匈奴以保全自身。
但萬一,這些漢朝人使詐呢?
甚至有人在得知了此事後,忍不住問道:「若有人狐假虎威,胡作非為,該當如何?」
這樣一個巨大的陪葬人數,足以使得其墓葬區成為一個龐大的地域。
只不過,與眾人想象中略微有些不同。
龍城,過去曾經是匈奴的祭天之所,也是數百年來,匈奴單于的歸天之地。
總而言之,諸部族,甚至連匈奴人現在都覺得,自己敗給漢軍,實在是非戰之罪啊!
沒有糧食,部族就要餓死人。
自燕薊之戰,車騎將軍義縱便派人在太原籌建起了「安北都護府」衙門,統領北地漢軍的全權指揮權力。
譬如,呂后時期,曾經以賓客禮遇,招待過盧綰的遺孀和子女。
這樣,草原上立刻鴉雀無聲,人人都服從了這個制度。
看上去,似乎是一個皆大歡喜的買賣。
直到,在前往龍城的路上,再一次看到類似的情況,司馬遷忍不住去問盧安:「何以諸部皆遵此法?」
既然是朋友,那就無所不談了。
這個世界的主宰是漢朝!
但九卿就是九卿,九卿的威權必須維護。
這也是漢朝神皇下的命令。
且,匈奴人保留著人殉。
名單上的部族,哪怕只是過去曾經協助過漢室軍民、救助過漢室臣民的,統統給一面黑龍旗。
至少,「長安侯」所說的幾個事情,司馬遷是知道的。
更弄清楚了,如今漢室控制下的草原的現狀。
但不服的傢伙,很快就被漢軍教做人了。
包括頭曼單于在內,所有有名有姓的單于,最終在死後都被葬在此地。
雖然說,在這「長安侯」與他的家臣口中,那燕王盧綰與盧它之,自然是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角色。
區別只在於,諸子百家企圖實現衣食足的道路各不相同 罷了。
匈奴人雖然沒有立冢樹碑的傳統,但再怎麼說,單于的陵寢區也得保持莊嚴吧?
首先,自然是老盧家這幾十年在草原上的經歷,被司馬遷弄清了。
自然,有人不服。
大鴻臚宣布,其他各部暫且不管。
哪怕馬邑之戰後,匈奴人也依舊大量從漢朝進口乳酪。
更確切的說是草原上的諸胡各部手裡面的廉價勞動力和廉價牲畜。
不僅僅有糧食,還有著大量的乳酪!
草原又這麼大,即使想管也管不過來。
如今,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譬如說,這當代「長安侯」姓盧名安字思國,只比司馬遷年長一歲。
說到底,雲中、太原、上谷諸郡,爭奪的只是各自可以影響的地盤而已。
這是鐵的事實。
而大鴻臚只是一個外事衙門,人少資金少權柄少。
再找不到糧食回去,很多部族就要死人了!
因為,至少在幕南地區,天已經變了。
但在匈奴,他們卻是一直矢志於報效朝廷和天子,世代都為長安提供情報、預警。
這些匈奴人,似乎壓根也不在乎,自己腳下就可能埋著自己的祖先和先王。
過去,他常常聽人說「匈奴稽粥氏率獸食人,暴虐人民」,但卻沒有什麼感受。
每次單于駕崩,其大臣、妻妾以及奴婢,會有大量人陪葬!
也譬如,太宗時,盧氏確實幫著韓頹當等人打通了回歸中國的道路。
甚至,還有漢朝商人在放貸。
一副就該如此的模樣,真是有些讓人無語。
看上去,這個條件很不錯。
這種事情,作為史官,司馬遷當然知道,聽聽就好了,不能當真。
為此,軍臣甚至拿著從西域搜刮來的黃金珠玉付賬。
數不清的人頭攢動,不知道有多少個部族,在這廣闊的大地上駐紮著,喧嘩聲十里內都聽得清清楚楚。
如今,安北都護府草創,具體的架子還沒有搭起來。
且,漢朝的牧民,在冬天無須遷徙。
燕薊方面,暫且沒有人去理會。
總不能說,咱們千里迢迢來朝覲單于,卻不賞 點吃的吧?
使者回來后報告朝廷:單于崩,匈奴以國葬葬之,其棺槨以金銀為飾,雖無封樹喪服,然其近幸妻妾從死殉者數以千計。
說的好聽,帶部族人民牲畜來此,就可以拿到糧食,甚至草料。
卻不料遭了白眼。
但在雲中郡-上谷郡這一帶,各個郡之間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
「況且……」盧安指著那些被人趕著不得不離開的部族說道:「賢弟難道以為彼輩離開了就不會回來嗎?」
終於讓他知道,匈奴人的殘暴統治殘暴到了什麼地步了!
先釐定那些曾經幫助過漢室,曾經為漢室流過血、出過力的部族的名分。
沒辦法,哥們就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裡能是有鬼神相助的漢朝人的對手?
總之,現在的情況,已經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只要是願意聽話的部族,人人都可以拿東西來換。
這幾天,更有著消息傳來,連龜縮在幕北和躲在河西的兩個單于庭,也悄悄的派了人,帶著黃金珠寶來到了這龍城。
這個解釋,真是讓司馬遷聽的一愣一愣的。
「從前,草原上的所有肥美牧場,甚至是中等的牧場,統統都與如今的這諸部毫無干係!他們只能遊牧在那些貧瘠的沙地、鮮有水草的丘陵之間!哪能像如今,最差也可以佔一塊河流之地!」
意思就是——這是自己人。
親漢派,理所應當的得到了賞賜,而其他部族,也有生活的空間,日子也能過下去。
成千上萬的乳酪!
但是,這對於諸部族來說,卻跟地震一樣!
漢朝的乳酪,在過去就以質量好、口感佳和價格廉,馳名草原。
中國自春秋以來,數百年的諸子百家爭鳴,爭來爭去,其實說到底,爭的就是衣食足這三個字而已。
其他人聞言,也都是若有所思。
盧安聞言,哈哈大笑:「這在草原上本就很正常啊!而且,如今的規矩,比過去可仁慈和寬鬆多了!從前匈奴人為政之時,可比這要殘忍的多!」
更幫助了包括韓頹當、章尼等人在內的許多忠臣,逃回 中國,真真是一曲忠誠的讚歌。
在南池修整了兩天後,司馬遷等人與「長安侯」一起上路,繼續前往龍城。
僅僅需要簽一張契約,再把自己的人民帶到這龍城來,讓他們看看。
所以,這些日子,龍城內外,都已經變成了一個集市。
許多人都說,漢朝人的乳酪之所以能有那麼多,是因為漢朝皇帝能命令鬼神,祂命令鬼神讓漢朝的牧場之中生長出一種鮮嫩而且多汁,產量還高的鮮草。
這真是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漢朝商人源源不斷的運來糧食和其他物資,而各部也源源不斷的拿來了漢朝人需要的皮毛、黃金、寶石。
他們似乎也想買點什麼東西?
但,他們不習慣也要習慣。
一個一千邑落的部族,可以最高貸到一千石粟米、一百石乳酪的物資。
全族豈非都得交代在這裏?
從南池出發,向西南方向行進了三日後,龍城——今天的順德城就出現了司馬遷等人的眼帘之前。
一個姓楊和一個姓田的傢伙,願意直接給那些缺錢缺物資,但亟需糧食救命的部族貸款。
「匈奴俗如此……」見到司馬遷等人詫異的模樣,盧安解釋道:「莫說如今這位單于了……就是過去軍臣在時,諸部大會龍城,也無人理會什麼先王不先王的……」
司馬遷的很多疑惑,都從這「長安侯」口中或者他的家臣口中得到了答案。
司馬遷曾經看過石渠閣記錄的檔案,知道,匈奴單于送葬的規模,雖然不及漢天子,但也比中國諸侯王要強。
曾經威風凜凜,鎮壓萬族的匈奴,現在已經北遁到了燕然山(杭愛山),漢軍接連取得的輝煌勝利,使得每一個部族都不得不俯首。
但實則,所有人都知道,等到龍城大會那天,恐怕要出事。
由於有著漢朝爸爸當後盾,他們在面對沒有黑龍旗的部族時格外硬氣。
哪成想,到了這龍城,吃的確實有——每一個部族,都發給了一百石粟米五十石乳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但草原上的事情,也不能沒人管。
雖然是青 銅武器,還是漢朝庫存的那些舊武器。
實在不行,還可以把自己抵押給漢朝商人。
但實則……
而且是成片成片的死!
而除此之外,司馬遷也搞清楚了其他一些事情。
此番來這龍城,大傢伙都是來探探口風打打秋風的。
各部族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龍城之會上發難!
譬如,十余年前,老上單于去世,漢室遣使致哀。
這些住慣了穹廬的遊牧部族貴族,一時間很難適應這龍城之內被改造成漢室宅院的住所。
馬邑之戰前,匈奴曾經每年要從漢朝進口乳酪上千石。
自然是受他這個大鴻臚衙門暫時管轄嘍!
再者說,公孫昆邪說的名正言順,且理由充分,正大光明!
最重要的是——諸胡各部,由大鴻臚管轄,這個事情本身並不傷害有關各方的利益。
但在現在,整個龍城附近,都是人仰馬翻。
而由於有了「長安侯」的軍隊護送,原本奉命保護司馬遷等人的漢軍騎兵則折返回狼猛塞。
此刻,在龍城之內,這過去原本非本部的首領不能進入的神聖龍城,許多曾經連來此的資格都沒有的部族首領們被安置在城中的房屋裡。
當然,有不少野心家,心裏面覺得,漢朝人雖強,但也未必能在草原上立足。
而這龍城之內,卻有糧食。
所以,這個時候,大鴻臚公孫昆邪跳了出來。
……
在這個事情上,沒有人願意與當朝九卿別苗頭——哪怕這個九卿其實是九卿之中排名最後,最沒有權力的。
……
是以,在各個方面沒有理順之前,或者說安北都護府以及長安方面沒有派人來協調前,各方面都沒有空來理會草原,大家都在忙著互相對噴。
但看不懂歸看不懂,買東西歸買東西。
而在這兩天的時間里,司馬遷倒也與那「長安侯」成為了朋友。
於是,大鴻臚衙門就從故紙堆里翻翻倒倒,搞了一個名單出來。
什麼皮毛啊黃金啊寶石啊牲畜啊奴隸啊,什麼都可以。
歸義單于表示——想要糧食可以!自己去買!
「稍有不從,即行屠滅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