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一壺江湖酒（三）
如果跑開了的話，哥哥就找不到我了……
哥哥離去的時候，可是帶著笑意跟自己約定的！
不過，數量還是有點少。就算是填飽弟弟一個人的肚子，只怕都不太夠。
隨著蛇的靠近，月光下，那條不斷被吐出收回的紅信越來越清晰，甚至可以看見那雙眼睛里細長豎立的瞳孔，正不斷閃動著冷酷的寒光。
還未來得及反應，劉縯便看見了一隻野兔自長草中飛速躥出，然後——
劉縯滿意地掀開了短衫，藉著穿過樹葉投下的稀疏月光，看見窩內除了兩隻死去的小鳥，還有五枚圓潤光潔的鳥蛋。
劉縯的心彷彿落入了無盡的深淵之中。
劉縯掂了掂手中的鳥窩。聽起來，除了兩隻鳥以外，還有著四五枚的鳥蛋。
蛇頭終於蹭上了劉秀的脖子，就連那腥臭都直直地向著鼻孔中鑽入。
於是，劉秀那剛剛邁出的小小腳步，又停了下來。
一刀斬過之後，劉縯的左手也緊跟著抓住了毒蛇的
滿懷著這樣的希望，劉秀伸出手捂住雙眼，用稚嫩的童聲數了起來。
兩道混雜著恐懼與絕望的淚水，自劉秀的雙眼裡滑落。
劉秀開始數數。
鳥窩裡依舊沒有任何騷動。
他本能地想要站起身，向遠處逃開。可剛剛站起，卻想起了哥哥離開前的叮囑。
四十五……四十六……
劉秀興奮地放下手，睜開眼，向著身前望去。
可期待中的哥哥並沒有帶著食物，從樹林里出來。他的眼前依舊空空蕩蕩，悄無一人。
「阿秀！！！」
堪堪走到樹林的邊緣時，劉縯突然聽見了前方傳來了一聲充滿驚恐的尖叫。
而那胸膛中的尖叫，也再也壓抑不住，劃破了寂靜的長空。
劉縯的心頓時咯噔一下，瘋了一般飛快地向著前方跑去。
「記住了，千萬不要亂跑，就在這裏乖乖等哥哥回來。」
他
所以，等數到一百的時候，哥哥就一定能回來了吧！
在最後一尺的距離上，劉縯猛地飛身撲了過去，而右手中捏緊的短衫，也像是一張大網般飛快地向著鳥窩罩下去。
離他頭頂數尺的距離，便是一個鳥窩。就在方才日落時分，劉縯清楚地看見一對鳥兒落進了窩裡。
劉縯正在猶豫，是現在先帶回去讓弟弟吃上，還是再去找上幾個鳥窩時，腳邊的樹叢里卻突然冒出了一陣窸窣響聲。
那是一條蛇！
但是，在小小的劉秀心裏，一百就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數字了。
劉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定定地站在了樹底下。
九十九……一百！
一條正絲絲吐著紅信，向著劉秀一點點蜿蜒游來的毒蛇！
而那聲音，赫然便是弟弟劉秀！
為什麼……哥哥還不回來？
劉秀緊張地捏緊了哥哥的長袍，團在了自己的懷裡。長袍上哥哥的氣味，能稍稍為他增添一點安全感。
暴起的劉縯瞬間驚動了窩內的鳥兒。然而正當它們振翅欲飛時，短衫卻已經籠罩在了整個窩頂，再被劉縯緊緊包裹住四周。柔軟的短衫上不停地被鳥兒撞出一個個凸起，但它們卻再也無力衝出牢籠，只能在窩內驚叫個不停。
一頭撞在了樹榦上，耳朵動了兩下，便昏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那蠕動著的東西越來越近。直到靠近了劉秀的身前，他才看清楚，在細長的身體上，那一枚三角形的尖銳腦袋。
「看不見阿秀看不見阿秀看不見阿秀……」
這野兔肥肥大大，至少有著十幾斤重。即便沒有那個鳥窩，兩個人的晚飯，這一下都解決了。今晚的運氣，簡直好得有些出奇。
劉秀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條蛇緩緩靠近，一片寒意
劉秀扁了扁嘴，心裏已被巨大的孤獨感與失落感所充滿。
一……二……三……
而他的祈禱，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而此刻，天色已黑。他將自己隱藏在樹葉之中，一點點向上爬去。
正在小劉秀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眼角中的遠方，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著。
終於，數到一百了！
劉縯屏息凝神地一點點向樹頂爬去。
劉秀在心裏不停默念著，緊緊盯著那條仍然在不斷靠近的蛇，而他的腦門上已經滿是汗珠。
當劉縯自樹林中衝出時，正看見那兩枚閃亮的毒牙，向著劉秀的脖頸狠狠咬下去。
收穫還算不錯。
……
接近……接近……
劉縯縱身一躍，丟下手中的鳥窩和野兔，向著弟弟縱身飛撲過去，身在空中的同時，也自腰間拔出了一柄短刀。
他還只能數到一百。超過一百以後，他就數不清了。
三尺……兩尺……一尺……
落
他上身剩下的最後一件短衫，也已經被解了下來，緊緊握在手中。
劉縯一手抱著鳥窩，一手提著野兔，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而且，好像還正一點點地向著自己靠近。
劉縯滿意地笑了笑，單手抱著樹榦，向著地面滑落下去。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兩隻小鳥的脖子已被拗斷。
那幼嫩的皮膚上，赫然已經被留下了兩個齒印。
愣了片刻之後，劉縯才心花怒放地一腳踩在了野兔身上，確認它沒法逃離之後，拎著耳朵提起了兔子。
當蛇遊走到了劉秀的腳邊時，他已經連拔腿跑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蛇爬上自己的腳背，再到膝蓋，再到胸膛……
撲！
只是在昏暗的月光下，劉秀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弟弟的脖子上時，心中卻重重一沉。
突然爆發的尖叫，似乎也驚嚇到了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