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古神話之選天錄》目錄

第八章 長安不長安(二)

第八章 長安不長安(二)

王莽冷笑一聲,抬起頭望向韓卓,示意他稟報。
「不說話?」王莽挑了挑眉毛,輕輕嘆了口氣,臉上絲毫沒有任何急躁怒火,依舊笑吟吟的:「沒關係,從你的嘴裏問不出來,我也可以問別人。」
「呂寬啊,呂寬……」
呂寬面如死灰,儘管卸掉的下巴已經被合上,卻依舊一言不發,只低著頭死死盯著地面,然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但相對的,就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
「帝失母,蒼天怒?」王莽反覆在嘴裏玩味著這兩句話,臉上的微笑依舊不變:「恐怕怒的不是蒼天,而是衛氏吧……以你的才能,怕是想不出這一手來。說吧,是誰教你的?」
「潑狗血……?」王莽將上身前傾,湊到了呂寬面前,面帶微笑:「怎麼,我是什麼邪物么?」
「有沒有關係,得等他們來了才知道。你又何必急於一時?」王莽笑笑,伸出手在身前虛虛一按:「你知道么?表情和語氣,有時候也能透露出很多事情的。」
「是,老師。」睦兒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一句,站起身走出了書房,不多時,又走了回來,附耳在王莽身旁輕聲道:「已經吩咐下去了。」
「韓卓。」
王莽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自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壺酒,兩隻酒爵,坐回了案前,對著睦兒招了招手:「來吧,坐下。一起來迎接我們的狐狸客人。」
不需要王莽再吩咐,韓卓已經縱身穿過窗戶,如幽靈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王莽上下打量了一眼被韓卓如死狗一般拖進書房的男人,笑了笑,端起酒壺,好整以暇地在面前的兩隻酒爵里倒滿了酒:「論起來,你是我兒媳的哥哥,也算是我的子侄輩。為什麼不在白天來訪,反倒是這半夜裡鬼鬼祟祟地跑到我家裡來?韓卓。」
說完,他又意猶未盡地強調了一句:「真的,很多。」
但此刻被拖入房中,看見王莽,他的身體猛然一縮,像是被針刺中一般。他的雙目中充滿了恐懼,口中嗬嗬作響,不住地蹬著雙腿,想要向後退卻。
四年過去,當時的那個少年,已經長成了青年。
「半夜在我的府門口學狐狸叫,往我的大門上潑狗血……呂寬,你倒真是越來越出息了啊。」
王莽緩緩走到窗前,細細聽著那叫聲,隨後冷笑了一下,轉過臉去,望向睦兒:
睦兒望著韓卓,眼神中露出了驚異之色,卻只是坐在原地,一言不發。
於是,雖然中山王成為了天子,但天子的生母,卻並沒有被允許跟隨著自己的兒子來到長安,成為太后,而是留在了中山國,僅僅被冊封為中山孝王后而已。
睦兒側耳聽了一會,也笑了起來:「衛氏……看來還沒死心啊。」
但他卻無法退卻。韓卓抓著他的頭髮,按在了王莽的身前,一雙毫無表情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緊緊盯著他。
韓卓聞言,伸出手在呂寬的下巴上一推,合上了被卸掉的關節。而同樣脫臼的雙手,卻沒有動手接上。
王莽望著呂寬,臉上雖掛著微笑,眼神卻是冷到了極致。
王莽剛剛清除完傅氏與丁氏兩支龐大如怪物一般的外戚家族,絕不可能再容許一支新的外戚興起,踏上這政治舞台,來阻撓他向著理想前行的道路。
「坐著等吧。」王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真是沒想到,我的兒子,也還會有這麼有出息的一面。」
呂寬緊緊咬著牙關,低著頭不敢出聲。
呂寬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睦兒,出去吩咐下去,讓王宇呂焉二人過來。」王莽輕輕敲了敲几案,對著面前的睦兒道:「二人,現在,立刻,馬上。」
腳步聲自樓下響起,是拖著重物踏步的聲音。
「這好端端的長安城裡,居然會有狐狸,真是有趣。」
「大門上,被他潑了血。」韓卓依舊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隨後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我嘗過了,是狗的。」
外面的狐狸叫聲戛然而止,隨後傳來了短促的一聲驚呼,很快又消失在了夜空之中,長夜又恢復了靜謐。
「沒想到,那麼晚了,居然還會有客人。」
對此,衛姬與她身後的衛氏家族,自然絕不會甘心。對權力的渴望,以及為此而付出的努力,一刻也未曾停歇過。
被他拖在身後的,是個三十齣頭的男人,兩條手臂都以奇怪的方式扭曲著,自喉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他的衣著華麗,頜下蓄著短須,腰間掛著一塊成色不錯的玉佩。看起來,平日里的地位很是不錯。
王莽將一杯酒推倒了睦兒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啜了一口:「說吧,做什麼來了?」
「和……和他們無關!王太傅!此事與我妹妹無關啊!」
當聽見王莽提及二人的名字時,呂寬閃爍的目光便已一僵。而到了睦兒再度回到書房之時,呂寬終於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用力抬起頭,惶恐地望著王莽大聲道。
王莽最後的一句話,是對著韓卓說的。
門被推開,韓卓面無表情地一躬身,拖著一個人走進了書房。
回應他的依舊是呂寬的沉默。
當今天子,並非先哀帝之後嗣,而是中山王劉興之子。哀帝駕崩后,因無嗣,最終在近支皇族中選擇了剛剛繼承中山王的劉衎作為新的天子。
應該如何對待劉衎的生母衛姬,以及衛姬身後的衛氏家族?
伴隨著王莽的輕聲呼喚,一個黑色的身影便自陰暗中無聲無息地驟然浮現,出現在書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