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賀新朝（終）
「這是……」劉秀打開那帛巾，掃了兩眼，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異常。
「當然不是。我早就說了，我已放棄殺你的打算了。今日，只是給你送一封信而已。」王睦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帛巾，遞到了劉秀面前。
「意義？」劉秀瞪大了眼睛：「你活著的意義，難道只為了他一人？你心裏，沒想過這個天下？」
「是，在他臨終之前，漸台之上。」王睦點了點頭：「當時他是臨時起意，手頭也無筆墨，便只能以指尖鮮血書就。」
「你難道……是要刺殺我……朕……算了，還是我吧。真的很不習慣。」劉秀被自己弄得笑了起來，隨意地擺了擺手。
他低下頭去，仔仔細細地將那帛巾上的內容看了數遍，才抬起頭，
思索間，劉秀意識變的模糊，他彷彿看到那胎記變作了一團赤光，隨後又幻化成鳳凰，人形。
「為什麼！」劉秀激動地一把抓住了王睦的衣襟：「你為什麼要服毒！」
「你……你什麼意思？」劉秀望著王睦嘴角緩緩流下的黑血，滿臉震驚：「你服了毒？！」
可正當劉秀要就寢時，門外的一名侍女輕輕敲了敲門：「陛下，郎中令有要事求見。」
「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你真有拿朕當作皇帝么？」劉秀低低抱怨了一句，在王睦的對面坐下。以王睦與他多年來亦敵亦友，牽扯不斷的關係，自然不會真心不滿，只不過是發泄一下今日的疲累罷
王睦微笑著搖頭，口中流出的黑血越來越多：「我想看到的那個天下，是老師曾致力建立的那個天下。然而，老師已死，我的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有機會看見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眷戀？」
「天選者，受命于天！」
「記得一開始我對你說的話么？我所效忠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老師一個。」王睦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追隨你，只是為了遵照老師的遺願而已。如今，他要我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而我也不再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要聽實話么？」王睦淡淡一笑：「我心中所效忠的人，我心中的那個陛下，自始至終，都只有老師一個啊！」
此時，劉秀只感覺自己後頸胎印處突然又
冥冥之中，劉秀似乎聽見一道古老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漸行漸遠……
王睦的聲音越來越低，然而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濃。
劉秀輕輕鬆開抓緊了王睦胸口的手，看著他的身體漸漸軟倒在地上，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登基大典已經結束，忙碌了一天的劉秀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全身的骨頭像是都要斷了。
「是的，在來找你之前。」王睦點了點頭，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一杯很醇厚的毒酒。我算的時間還挺准，現在正要發作了。」
王睦口中，大股大股的黑血開始不停湧出，雙眼也終於合了起來。然而他面上的微笑，卻始終未曾消失。
更始三年
「還是派人送一下吧。我怕是……沒什麼可能自己離開了。」王睦笑了笑，隨後嘴角流出了一股黑血。
「嗯……」劉秀低下頭去，半晌才抬起頭來：「那麼……你今晚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這一切似乎皆與後頸處的胎記有關……
「自然沒有。」王睦微笑搖頭：「老師既然命我交給你，我自然不會偷看。」
一套又一套繁雜的禮儀，竟似比戰場殺敵更讓人疲累。
「對了……」王睦看著劉秀獃滯的目光，艱澀道：「老師在臨死之前，念了兩句詩，豪氣干雲。直至今日，仍令我心折。現在，我將與老師一起，去踐行那兩句詩了。」
「這帛巾上的內容，你可曾看過？」劉秀的面色凝重無比。
劉秀面上那抱怨的不滿神
「王莽……王莽……」
他不知道王睦此刻對他說出這一番話，是為了什麼。
劉秀匆匆套上衣服，向著書房走去。當他走進書房時，看見王睦已經坐在了書房內等待，面上帶著一絲古怪的微笑。
「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郎中令？」劉秀一愣，隨後才想起那是自己今日剛剛封給王睦的官位。他原本已經疲累欲死，正要讓侍女傳話不見，心中卻猛地一跳，想了想：「讓他……去書房等我吧。」
「好，我知道了。」劉秀沉默片刻：「那麼，我便不送你了。」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啊……」
「做完了。」王睦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