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強權篇：四條新政
第0544章 六君冤死
石劍臉色慘白，雙目失神，眼眶紅紅的，厚唇蠕動，差點哭出聲來，心頭一陣絞痛，全身發抖。
街頭桔黃色的燈籠光下，少有行人。
他掏出三根金條，遞與韓朝真。
「可是你為何在川中率先建魏閹的生祠呢？很多大員其實也是為此事而參你，至於你處理上下左右關係，他們其實沒有多想。」風天橋守護坤寧宮，平素也能聽到入宮見張后的那些高官的一些話語。
「卑職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唉……以前卑職對大人不理解，現在是不甚理解，但多少有點理解了。誰叫魏閹的權力那麼大？」風天橋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低下頭來喃喃自語。
「唔……皇後娘娘好嗎？」石劍又關問起張皇后。
石劍與風天橋、韓朝真三人乘馬車，來到西祠衚衕錦衣衛的司獄里。
黯淡燭光中，他滿臉陰霾，雙掌一錯，潮濕的牢房裡驀地湧進一股熱浪。
風天橋與韓朝真全身冒汗，牙齒格格作響。
星月無光，天空灰暗。
也許許顯純怕石劍劫獄，也許他稟報過魏忠賢，地牢里又走進了海珊與慕容勝二人。
「大人……嗚……」風天橋與韓朝真二人拿過燭火，撲到楊漣跟前。他們三人這才發現，楊漣兩個耳朵被釘進鐵釘，血肉模糊的身上爬滿了蠅蛆，慘不忍睹。
「什麼？唉……」石劍暴跳起來，猛地抓住風天橋雙肩，繼而又是一聲長嘆，跌坐在地鋪上。
多
「大人，你沒事的，雖說聖旨稱將你停職帶京候查，可皇後娘娘召見殷大人等，說你的政績有目共睹，只是平素不善處理上下左右關係，當時皇上咯血躺在龍榻上，沒有出聲，此事就這樣揭過去了。」風天橋連忙安慰石劍，無意間透露了皇宮秘密。
但他又怕風天橋將這種話不經意間傳出去，會引起魏忠賢的懷疑，那以後就什麼事情都難辦了。
楊漣用盡最後的氣力，拉住了他的褲腳。
他心頭一陣沉重，一陣難過，強忍著淚水，扶起風天橋與韓朝真二人，繼續前行。
「我倘若資助楊大人，那不等於讓楊大人確有受賄之事存在嗎？唉……我入宮去找魏閹。」石劍頓足捶胸，轉身就走。
「砰砰……」
「楊大人素來清廉，我剛入吏部當差之時，他與殷大人等還為山海關將士籌銀而捐獻出自己的住宅，此等忠義廉明之人怎麼可能受人賄賂呢？熊大人也是清貧之人，他哪來的銀子送給楊大人？」石劍心頭一陣悲涼，淚水嘩嘩而下。
「傅星的結義兄弟、給事中傅槐彈劾內閣中書汪文言勾結左光斗、魏大中，紊制害政，肆為奸利。魏忠賢下令將汪文言逮捕下獄，許顯純對其動用械、鐐、棍、拶、夾杠等五刑，
海珊與慕容勝落在數丈之後，不緊不慢，既不經意地左顧右盼，又不時看看石劍的舉動。
「想不到貴為國母的皇後娘娘日子也過得這麼難！唉……」石劍又是一陣仰天長嘆，心裏對朱由校為何這麼器重魏忠賢也感不可思議。
「我也想呀，可是我能嗎？沒有聖旨，我不能入京，別說入宮了。再說，我現在的處境，還不知是生是死？」石劍哭喪著臉，側目流淚。
裏面只有一枝燭火，燈光很暗，霉味撲鼻。
「楊大人，晚生石劍來看你了。嗚呼……」石劍撲在地上，扶起血肉模糊的楊漣，急急搬開他身上壓著的一個很重的土袋子，將他摟在懷中。
「許大人挺有創意的。可否介紹這些刑具的用法？」石劍心頭憤怒，表面卻平靜如水。
「皇後娘娘對我恩澤義天，殷大人對我教誨多時，楊大人雖說也曾彈劾過我，可卻是為我好……我倘若平安無事還能復職，一定會好好為民辦差，不負皇後娘娘厚恩，即使入宮當一名小侍衛也願意。」石劍聞言，一顆心才稍稍定下來。
石劍心裏打了個冷顫，心道海珊的驚濤熱浪掌果然厲害。
「唔……」楊漣已經吐官不清。
「楊大人是斯文人，哪裡經受得起這般
許顯純陪石劍三人來到楊漣的牢房前，道了一句，便自行離開了。兩名錦衣衛打開牢門，石劍三人走了進去。
「唉……楊大人怎麼還沒識透魏閹是啥人物？唉……他們書生氣太足，過於天真了。」石劍仰天長嘆，淚流滿面。
「閹黨官員上疏，揭發楊大人等有罪。魏忠賢已下令把楊漣、左光斗、周朝瑞、魏大中、顧大章、袁化中逮捕入獄，指證楊大人受了熊廷弼的賄賂。嗚呼……」韓朝真泣不成聲地講述楊漣不幸的事情。
韓朝真與風天橋二人嚇得跌坐在地，雙腿發軟，竟爬不起來。
「汪文言已死，無可對證，楊大人、左大人認為，如不承認，很可能被魏忠賢用酷刑致死；若承認，也許能將案子交刑部審理，尚有翻案的機會，便天真地承認了誣贓之事。可魏忠賢並未把案子移交刑部，而是讓他們立地退贓。楊大人被誣坐贓二萬兩。嗚……」韓朝真泣聲將楊漣的案情作了補充。
「不管那麼多了，韓兄，你先入宮找許顯純，送三根金條給他，請他偷偷派人接我進宮。唉……讓他偷偷派人接我到錦衣衛的地牢里，我先看看楊大人，然後才去找魏閹。」石劍心系恩師楊漣，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到地牢里去看看
二人無語多時，天黑時分，便隨許顯純秘派的人，走出石府。
他不知是示威還是討好，又或是別有用意，嘻嘻哈哈地給石劍介紹各種刑具。
石劍不便去扶，便又走到油煎鍋前。
地上是冰冷的方磚，連草席也沒有，似乎剛剛淋過水，地板還是濕漉漉的。
「這油煎，便是將一口平的鐵盤燒熱后，將人放在上面，將犯人燒焦。灌毒藥就很簡單了，就是給犯人灌一次毒藥，然後喂一次解毒藥，然後再灌另一種毒藥，直到犯人供出案情真相。站重枷就更簡單了，戴枷之人必須站立，不準座卧。枷的重量超過常人體重，最重是超過300斤的大枷。此外，還有剝皮、剷頭會、鉤腸等刑罰。」許顯純說得很輕鬆，便似吃飯挾菜一樣。
「刷洗嘛，就是將犯人脫光衣服按在鐵床上，用滾燙的開水澆在犯人的身上，然後趁熱用釘滿鐵釘的鐵刷子在燙過的部位用力刷洗，刷到露出白骨，最後直到犯人死去。」許顯純也不介意，指著刑具給石劍介紹起用途來。
「唉……不建生祠，我……」石劍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石大人，這裏的刑具共有十八套，下官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夾棍、腦箍、攔馬棍、釘指、刑杖。這邊的是刷洗鐵床、油煎鍋、毒藥罐、重枷……」許顯純對石劍頗為客氣。
地上躺著一人，氣息粗重。
「我與他們拼了。」石劍再也忍不住怒火，放下楊漣
「大人，皇後娘娘一直待你不薄，你不要做地方官了，回宮當差吧，免得皇後娘娘被人害了。」風天橋急勸說他回宮當差。
「皇上最近常咯血，皇後娘娘又受到魏閹的陷害，宮中的人都說皇后是私生女，生母是妓……嗚……好在皇上偶爾清醒時說不管皇後娘娘是什麼身世，人好就行了。嗚……」風天橋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石大人，卑職隨你一起看望楊大人。」風天橋起身，緊緊拉住石劍的手。
他想說不建生祠，我哪有權力？我報送到吏部、戶部的公文哪能通過？通不過的話，我能為民辦差嗎？我提一個官差都提不了，我用何人為我替黎民百姓辦差？
「大人……」風天橋一驚，連忙附身下來。
「大人，你現在還不能見任何官員，也不能入宮，否則你也會象楊大人一樣入獄的。」韓朝真一聽，感覺石劍之言也甚是有理，連忙攔住提醒。
「楊大人一向清貧，家產被沒入官還不到千金，二位公子只得乞食為生，如何能交出二萬？石大人，你家財殷實，請你資助楊大人吧？」風天橋說罷，又「撲通」一聲跪在石劍跟前。
風天橋與韓朝真二人聽了全身發顫，瞠目結舌。
「石大人，走吧，時辰已到。」海珊走了進來。
「皇后前陣子用膳時發現有人暗中落毒，好在皇上剛好找她，她才沒食用。否則，她現在也不在人世了？」風天橋顫聲把後宮的一些情況告訴石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