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謀略篇：決勝千里
第0776章 如隔三秋
石劍時而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時而又眼眶一紅。
石劍道：「走？能去哪？我想你現在醒了，也不想與我共乘一馬，你又有傷。算了吧，我也想過了，張獻忠不會派兵來此地找咱們的。他只會以為咱們救走了人，必不敢再留在咸陽境內，認為咱們會快快逃離咸陽，絕對想不到咱們就在他眼皮底下。對了，你這麼恨我，為何要助我救人？張獻忠可是你的兄長啊！」
石劍笑道：「怪不得你救了人，眼中還流淚，唉！我還以為你是關心我呢。原來你是捨不得你哥哥。我呀，真是自作多情。」
他閉著眼睛，又自嘲一笑。
石劍道：「我到那邊去。」
張獻玉往嘴裏扣了好一會功夫，也沒吐出什麼東西，十分氣惱。她見石劍閉上眼睛，心想趁他不備，得先殺了他再說，便挺劍向他剌去。
豈料，她傷勢很重，站起身來，搖晃了一下，撲倒在地，哎呀一聲，正好跌在石劍的跟前，長劍摔得老遠的。
張獻玉大吃一驚，連忙伸手入口，想把那蛇膽和蛇肉扣得嘔吐出來，卻怎麼扣，她都沒有吐，便破口大罵：「小淫賊，你敢欺負我，姑奶奶咬舌自盡。」
難道那真是江湖謠言？瞧他的模樣，英挺俊秀，別說西北，就是江南也找不到幾個這般的仕子啊？他一表人材，高官厚祿，怎麼可能是一個淫賊呢？
他語氣充滿嘲弄的味道。
他忽而又想：自己原來愛魏秋婷這麼深，
天地殷紅，茂陵更是陰森恐怖。
張獻玉聞言，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只可惜他是白人鳳的兒子，又被魏秋婷那妖女所惑。
他站起身來，抱住白兔馬的脖子，幽幽長嘆一聲，道：「我自幼那麼苦都過來了，還怕什麼？現在我長大了，官也當了，英雄也做過了，美人也曾經有過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呢？武林之中，誰放棄我都不要緊，只可惜，我還不沒找到娘親的下落……」
張獻玉又惱又氣又怕，一時又直不起身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罵：「小淫賊，惡人，野獸，人渣，你要麼就殺了俺。」
她心中又有些感動，似乎沒那麼害怕了，緩緩拿起蛇膽和蛇肉，默默地吃了下去。
兩天一夜無事，張獻玉對石劍的憎惡減少了許多。
他知道凡是與自己年若相仿的武林少年男女，都是聽著自己的壞名聲長大的。「石魔」二字在這些少男少女中，是根深蒂固的，很難一時改變她們的看法或是想法。
石劍聞聲，睜眼一看，笑道：「這麼快便過來獻身了，天色還沒黑呢，我可沒興趣。」
石劍笑道：「那蛇膽和蛇肉，我放了春藥的，你呆會主動獻身，可別怪我啊。」
她剛吃完蛇肉。
石劍慢慢冷靜下來，緩緩鬆開張獻玉的衣領，將她放在地上。
張獻玉聽石劍分析的有理，暗地嘆服他用兵如神。
石劍聞言，對她不由肅然起敬。
她說罷，橫劍在胸，雙眼死死地望著石劍。
石劍笑道：「不想說就算了，何必勉強，等你傷好了，我會離開你，走得遠遠的，免得你那麼討厭我。」
張獻玉醒來，林中生著一堆火。
石劍轉身走過來，笑道：「怎麼不叫我小淫賊了，被你叫慣了，你不叫，我反而不習慣了。」
這段情緣可能始終只是交叉而過。
他想起剛才自己的憤怒與衝動，又暗暗好笑，內心嘆道：唉！都十年了，自己還那麼衝動幹嘛？讓她們罵唄，她們越罵，我就越紅啊，我的官就越當越大啊。
微風吹來，茂陵陰森森的。
她又看看身前的半條蛇肉和一個拳頭般粗的蛇膽，又嚼嚼口中的味道。
他心裏有些內疚，便脫下長衫被在她的身上，然後靠回一棵樹上，嘆了一口氣，想起武林中人始終對他如此，既覺憤憤不平，心頭又很難過。
張獻玉道：「你為何還不走，難道不怕義軍搜捕嗎？你可知道，這還是義軍境地？」
她伏在地上，想縮回來，雙手剛一動，牽動傷口，又「哎呀」了一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為石劍的笑聲所感，也許為石劍所說的話所動
張獻玉疑慮片刻，便解開衣衫，用毛巾擦去身上的金創葯，然後塗上新葯，系好衣衫，見石劍仍背對著她，心道：他到底是正人君子呢，還是裝模作樣？
他把一小瓶金創葯遞與她，便走得遠遠的，背對著她。
她驀然一驚，忙拋開長衫，一看自己的身子，並不異樣，又露袖一看，守宮砂還在。
第二天一早，石劍起身，撕下衣袖，拈在露珠上，弄濕衣半截衣袖，遞與張獻玉，道：「你自己擦去你身上的舊藥，然後換上新葯。」
張獻玉被氣得極其難受，「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竟自暈了過去。
她很難啟齒，甚是尷尬。
她這才放心，心道：他怎麼不動我，江湖上人人不是說他是連老太婆也不放過的淫賊嗎？不像啊！他救出了那麼多民女，也沒要一個啊。
石劍此時也醒來，睜眼一看，與張獻玉的目光正好相碰，她慌忙移開目光。
那少女道：「那咱們快走吧。」
張獻玉心裏有些感動，其實她也知道石劍久久沒有離開，當然是保護自己，想起這幾天對他惡言相向，心裏不由一陣慚愧，便道：「對不起，誤會你了。」
張獻玉接過那半截衣袖。
唉……
他回想數月來，自己與她並馬齊驅，一路談笑，浴血疆場。悲壯中有著令人終生難忘的浪漫，浪漫中又帶著幾分凄美。因為皇上下旨為她賜婚，因為
他也不理她，依然閉上眼睛睡覺。
他淚水潸然而落。
她見他問自己此舉為何事，不由又吱支吾唔地道：「這……這個……」
張獻玉氣得快要暈過去了。
張獻玉又羞又惱又氣又苦，卻又嚇得閉上了眼睛，渾身直打哆嗦。
他兩行淚水滑落，心裏又是一陣酸楚：啊！原來想念一個人是這麼的苦！我卻偏偏喝下了這碗苦酒。可是，我想念你的心，想念你的情，卻依然是義無反顧。
石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再理她，自行吃肉，然後靠在樹上睡覺。
過了一會。
天幕拉下，蒼穹漆黑。
石劍哈哈笑道：「罵啊！我看你有多少詞語。怎麼啦？罵不出來了，看你也沒讀幾年書。山野蠻女！唉，可憐啊，沒學問的女人，送給我都不要，你別爬過來啊，我今天可是處男，還不想失身。你再爬過來，我可要喊人了。」
石劍點燃了一堆火，望著火光怔怔出神：婷婷找到殷有招的大軍了嗎？她能否延續我的引蛇出洞之計，拿下咸陽與長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
總之，張獻玉閉上眼睛很久了，也不見石劍對她有所行動，便緩緩地張開了妙目，卻見石劍在生火烤蛇肉，時不時去聞那蛇的香味。
秋風吹來，石劍頭腦忽然清醒過來。
他年紀輕輕，武功這麼高，真是少見。
張獻玉相助石劍救走了那些民女，張獻忠不惱火？她們兄妹倆往後如何相見
她卻又不由自主地道：「小……好了！」
她昔日在新秀大賽上見過石劍的武功，知道自己掙扎也沒用。連天平上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自己又豈是他的對手？兄長千軍萬馬也拿不住他，又何況自己呢？
他要是淫賊，他怎會有那麼好的良心救民女呢？
她驀然明白，這眼前被江湖中人稱之為小淫賊、淫得青出於藍勝於藍、連老太婆和孕婦也不放過的石劍，剛才不僅救了自己，為自己療傷，而且還喂自己吃了一顆蛇膽。
石劍又哈哈笑道：「這麼快就叫床了，咱倆還沒做呢？」
如今，他又在自己跟前放著一顆蛇膽和半條蛇肉，顯然仍是給自己吃的。
他一驚之下，連忙扶起她靠在一棵樹上，為她擦拭嘴角邊的血，忽又覺得自己鬧得有些過份了。
石劍環抱著雙手，靠在自己對面的一棵樹上睡著了，而他的長衫卻被在自己的身上。
大笑過後。
石劍道：「我若走了，你怎麼辦？誰給你療傷？」
張獻玉俏臉泛熱，道：「他終是我哥哥，爹娘去世后，是他把俺養大的，還將俺送到梅花劍門去學藝，俺學成后，又讓俺在義軍中佔據高職，讓俺過得好好的。俺怎麼捨得離開這樣的一個好哥哥，唉，不知為何？他那麼疼我，卻對別的女人為何那般殘暴？」
殘陽如血，晚霞滿天。
石劍嘆了一口氣，道：「無所謂了，江湖上有幾人不誤會我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誤會我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