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身世篇：謎底揭曉
第0929章 美人仙逝
憂傷如狂嘯而來的海風，將她的幻想吹散。
滄海碧波萬頃，白浪滔滔，氣勢磅礴。
石劍傷感地點了點頭。
龐美玲伏在他懷中，俏臉蒼白如雪，泛著微笑逝去的情景，再次掠過他的心頭。
「唉……愚夫婦救出你后，小焦子前來接應，咱們策馬就逃。她是金國公主，她的將士自然會送她回盛京安葬。」吳忠嘆了口氣，不敢面對石劍。
「什麼？」石劍驚得連粥都噴出來了。
她是幸運的，出身高貴，生在帝王家。
吳忠含淚扶石劍坐在床沿，端上水來，喂石劍喝下，又扶他躺下，為他拉好被子，講述了關於石家一些往事。
「靠岸了……」金兵一陣吹呼。
「玲兒……嗚……」石劍伸指一探她的氣息，不由失聲而哭。
小焦子應聲而去，不一會便端來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這是金州的一處山林，也就是海邊。少主，讓小焦子去打探格格在哪安葬吧？稍後去拜祭她。雖然她是金國人，但她對你一往情深，只因兩國交兵，才導致美好姻緣而毀。如何？」吳忠小心翼翼地請示石劍。
聞得屋子裡有聲音響起，外面衝進幾個人來，為首的是一個面目慈祥的老漢，他進來便道：「少主，你終於醒來了。」
石劍的心震撼無比，任由肖玲玲抱著，滿臉淚水，渾身打顫，腦袋霎時間一片空白。
然而，重病纏身，傷感心碎的龐美玲，再也不能回答他的話
石劍把臉貼在她的臉上，把握短暫的幸福，合上了眼睛。
「少主……」吳忠大驚失色，探手一抓，將他提了回來。
安印其則在旁邊講述自己的真實身份：安印其、習以玉即是雄櫻會的吳忠、肖玲玲，二十多年前名滿天下的「鐵掌」與「鴛鴦刀」雙俠。
奔在前面的兩名金將忽然橫臂一展，眾將士倒跌開來。
室外狂風怒號，沙石敲打瓦背。
「伯伯……快起來……我不是少主……稱小侄吧。」石劍聽他連稱自己為少主，又聽他自稱奴才，既納悶又震驚，想想他多番相救自己，連忙扶起他。
習以玉慈愛地喂石劍吃下。
他摟緊她的俏臉，埋在自己的懷中，拚命地呼喚她的芳名。
他們兄弟倆彷彿猶如自己孤苦伶仃的童年，時而被鰲拜等人捆綁起來，打得遍體鱗傷；時而是多爾虞等人在破口大罵他們兄弟倆是野種；時而又被皇太極趕出宮殿，凄楚無限地捲縮在山林。
「但是，愚夫婦當時負疚，一時不敢去見飛紅妹子，未能告知會中眾兄弟真相。後來又因你罵名滿天下，俺們怕傷及雄櫻會眾，所以不敢公開相認，只好隱名埋姓，裝作難民，做你的僕人，為你洗衣做飯，防人給你下毒。」肖玲玲忽地甩開石劍的手，一把抱住石劍，失聲痛哭。
石骨嶙峋，陡峭如削。
失望如陣陣驚濤
為套出他們的話，他腦瓜急轉，扶起他們，好言相慰，讓他們放鬆心情。
刀光劍影，一起向他折下。
「玲兒……如有來生，我一定伴你終老……」石劍感覺到她氣息甚弱，好言相慰，將她抱起，摟緊於懷。
人生如此，也知足了。
「格格……狗賊，你害死了格格……」眾金將衝出船艙，湧向船頭，見狀紛紛拔刀抽劍，撲向石劍。
建文帝英姿勃發，本性慈善，崇尚文治，嚮往儒家的仁政，即位僅一月，下詔寬刑省獄，糾正大批洪武時期的冤假錯案，深受民眾好評。但是，那些藩王們個個擁有重兵，位高權重，根本不把這個年輕的侄皇帝放在眼裡。
「玲兒……」他泣聲大喊，眼前一黑，又暈厥過去。
「玲兒……嗚……」哀傷如一記悶棍，狠砸在石劍的頭上，擊得他眼花繚亂，眼冒金星。
吳忠復又跪下，泣不成聲地道：「無論少主是否原諒奴才，奴才皆如實相告……嗚……」
開國皇帝朱元璋因太子朱標英年早逝，便立長孫朱允文為皇儲。朱元璋病逝，朱允文即位，號建文。
烏雲漸散，波光粼粼，巨船晃動。
「蜀川石府、卧龍崗、驪山三戰，愚夫婦見你遇險，無奈蒙面相救。無論你是入遼抗金，還是陝甘平叛，或是朝廷下令通緝你，愚夫婦一直暗中跟著，不到你最危險時不露面。」吳忠見肖玲玲仍抱
「玲兒……歇會，別再說了……」石劍心頭一陣疼痛，捂住了她的嘴，串串淚水，滴落在她蒼白如雪的臉上。
異國戀情，無疾而終，唯有淚水飄灑，寄託著相思與哀愁。
龐美玲的頭在下垂，她的手慢慢從石劍的脖子上滑落。
小焦子與隨後進來的漢子，跪倒在地，也是一陣嚎啕大哭。
他悲哀一聲，眼前一黑，側倒在船板上，雙手依然是緊緊摟著龐美玲。
往事一幕幕，歷歷在目，他與龐美玲的點點滴滴，從他腦海里閃過，從他心頭掠過，似煙雲，如迷霧，宛若輕風，彷彿飄雪，灑落在他的記憶深處。
肖玲玲也復跪在吳忠身旁，道：「少主，其實……你有一半血統來自朱家皇室。」
他微張雙目，看到了一雙慈祥的眼睛在注視著他。
「嗚……對不起呀……少主……撲通……」吳忠夫婦聞言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石劍跟前。
石劍痛苦地閉上淚眼，腦際間掠過悲苦無助的龐龍龐虎兄弟，期盼娘親征戰歸來，而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副靈柩。
然而，好夢已碎，他與龐美玲已是天人相隔，幽會無期。
良久，石劍分開吳忠夫婦，道：「玲兒呢？」
石劍迷迷茫茫地道：「我這是在哪？玲兒……」
他的心頭，宛若一艘載滿悲哀的巨船，駛向無邊的海岸，不知何時是盡頭，不知何時才能靠岸。
海風席捲著海浪，蝕骨奇寒。
肖玲玲慈愛了用衣袖為石劍抹拭嘴角邊的粥水，滴著淚水，道：「少主，自從十年前你與魏秋婷逃難到老身隱居之所，老頭子當夜拿著衣服看你沐浴時，就從你身上的胎痣、你的相貌看出你是飛揚兄弟的愛子石雨了。」
他顫聲驚問：「安老伯，你……什麼意思？」
吳忠夫婦大驚，急忙扶起，三人擁抱一起，放聲大哭。
「安老伯？……咚……」石劍悲痛暈厥之中，驚醒過來，微睜雙目，迷迷糊糊地認出了喬裝金兵救他的人，竟是安印其、習以玉夫婦。
他又暈了過去。
安印其坐在石劍床沿，側頭吩咐身旁一年輕人，道：「小焦子，快去端碗粥來」。
她的嘴邊，掛著一絲微笑。
她是不幸的，有情人最終不能成為眷屬。
石劍迷迷糊糊暈睡數日，某日清醒過來，泣不成聲地問：「伯伯，可否告知當年你為何失蹤之事？小侄爹娘到底是生是死？」
一日醒來，石劍覺得渾身無力，待欲起床，卻「啪」地一聲，又倒在了床上。
「什麼？」石劍一骨碌坐起，抓住了肖玲玲的手。
「玲兒……好累……好想在相公懷中……睡一會……」龐美玲呢喃幾句，沒有睜開眼睛。
石劍眼噙淚水，點了點頭，定眼一看，卻是安印其夫婦，不由又是一陣驚世駭俗。
「哎呀……砰砰砰砰……」
吳忠不起，仍跪在地。
朦朦朧朧之中。
他望著過往船隻，尋找他與龐美玲的夢。
「可惜……玲兒生在金國……嗚……」龐美玲嘴裏的血順著腮邊流下，淚水噴薄而出，傷感陣陣，悲哀侵襲著心頭。
「玲兒……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嗚……」他哭喊著奔往室外，透過淚眼，這才發現，這是一座屹立於海邊的山峰。
石劍掙扎一下，脫離他們的四隻手，伏在峭壁上。
石劍一驚，差點摔倒在地，一顆心怦怦直跳，腦轟耳鳴。
岸邊是散亂的陡峭山崖，洶湧的駭浪猛烈搏擊著海岸，滔滔海流，捲起千萬堆澎湃的雪浪。
「伯伯……起來……無論你們有何過錯，但你們多番相救，功過已抵，盼告小侄身世及爹娘情況。」石劍一怔一呆之際，忽感雄櫻會總舵當年遭屠血案肯定與吳忠夫婦有關。
「玲兒……靠岸了……」石劍摟著龐美玲合了一會眼，聞聲而醒，急扶起她，卻見她身子已經僵硬。
吳忠、肖玲玲等人急忙追出來，扶定石劍。
石劍震撼之餘，滿懷激動，推開肖玲玲，翻身下床，扶她與吳忠坐在床沿，納頭便拜，道：「謝謝伯伯、伯母多番救命之恩。嗚……小侄終於找到家了。」
雖然，她還有心愿未了，沒能最終迫石劍歸降金國。但是，她是躺在情郎懷中仙逝的。
「玲兒……嗚……」石劍失聲而哭，淚如雨下。
他們跪地哀號，撲向靈柩，稚嫩的童音在蒼山中久久回蕩。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