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世
第30章 都是命？
我和李揚心中已是狂風巨浪，驚得全身冰涼。
我們正要走，那男人咳嗽一聲，忽然說了一句話：「我上輩子造孽了，老天爺讓我這一生還債來了。」
李揚拍拍她的肩膀，張了張口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王雪杵著下巴，盯著紅紅的炭火，不知在想著什麼。
「那是和我們同齡的一個小夥子，據說很少喝酒，可偏偏那天喝了。他開著車先是在公園門口撞了一對老夫妻，然後肇事逃逸，往鄉下跑。結果就在逃逸的過程中，又把南南給撞了。後來我知道了自己是童子命，天煞孤星，我誰也不怨就怨我自己，」秦丹眼圈紅了，眼淚流下來：「是我不好，是我剋死了南南，這都是我的命！」
我站在旁邊，歪眼去看。這是個小男孩，胖嘟嘟的，還挺可愛。閉著眼睛正在睡覺，臉蛋紅紅的，睡得很沉。一被李揚接手，嬰兒一下醒了，張著嘴沒哭，而且用黑色的瞳仁看著我們這些人，順著嘴角往下淌口水。
「誰？」
我們停下來，尹為國做手勢讓我們快走：「病人說胡話，趕緊走吧。」
尹為國皺眉：「死什麼死，生而為人容易嗎？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趕緊把葯吃了！」
劉燕哇一聲哭了：「爹。」
「撞南南的是什麼樣的人？」王雪輕輕地問。
「你想好了從哪開始嗎？」
「沒事。」秦丹說：「過去那麼長時間，我也走出來了。那天是我和南南訂婚的日子，他一大早打來電話，說
尹為國勸他：「你別多想了，你有福，養了個好閨女。你好好活吧，以後指著閨女養你老。」說完這話，尹為國沖我們眨眼：「走吧，走吧，這裏不能呆。呆久了我感覺自己也病了。」
劉燕點點頭：「願意，我告訴爸爸一聲。」說著往回走，李揚說：「燕子，把你弟弟交給我們抱抱。叔叔就喜歡小孩。」
李副總岔開話題，看我們：「小劉，小李，你們想好怎麼找人了嗎？」
「嗯。就從劉燕家，我憑直覺感覺到這女孩是有來歷的。明天到她家，看看情況，我覺得突破口應該就在她身上。」
秦丹深深嘆口氣，李揚咳嗽一聲：「秦丹，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祥林嫂。也不知怎麼我就想起《祝福》里那一段，滿頭白髮的祥林嫂拄著拐棍問魯迅，人死了以後到底有沒有魂靈。」
尹為國說：「咱們別打擾她，到裏面去看看孩子她爸。」
這話說得太傷感，一點不次於祥林嫂的生死拷問。
尹為國擦擦眼睛：「燕子，可憐吶，她媽媽生下第二胎的時候難產，大出血。那血流了一炕，還沒等送出大山，人就死了。劉燕是又當姐姐又當媽，上學都背著孩子去，放學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昏腦脹，簡單吃了點東西。在尹老師的陪同下，我們一行人去了村西頭的劉燕家。
「變成神童，滿地亂跑？」我說。
說到這，他臉上那絲笑意突然沒了，面無表情，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被風吹動的老槐樹。晦暗的光線中，他的目光甚至有些陰森：「扒墳拆廟，十惡不赦，老天爺讓我轉世來受苦，一代一代的還債。這人世啊，就是我的陰間地獄。」
我和李揚現在對前世今生特別敏感，互相看了看。那男人幽幽說道：「上輩子我拆了一座廟，老天爺懲罰我來了。」
我聽得一激靈，我靠，不會吧，他是尹秋風轉世？
「我真的造孽了。」男人一陣咳嗽，從被子下面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漫無目的地摸著頭上的石頭牆。
劉燕猶豫一下，解開身上的帶子，把背後的襁褓抱著遞過去，李揚接在手裡。
那男人眼睛咕嚕嚕轉了轉，一張嘴是滿口大黃牙，看看我們，勉強笑笑：「你們好。」
「我，我就是知道，有時候在夢裡能想起來。」男人不停咳嗽。
大家往劉燕家走，先後進去。我和李揚落在後面，看到他面色凝重，低聲對他說：「老李，你不會認為這孩子就是尹秋風轉世吧？我操，這玩笑可大了，一個億的基金留給一個智障兒童。」
這一晚上我過得百爪撓心，做了一夜荒誕夢。我夢見自己的
幾個女士比較有修養，被熏得直皺眉，可誰也沒當著人家病人的面捂鼻子。
山風呼嘯，我們這些人誰也沒說話。就連一直弔兒郎當的凱文也不聽音樂了，靜靜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她遠遠看到我們來了，一步一步艱難走過來要行禮，讓李副總攔下，李副總摸著她的腦袋：「燕子啊，我們來看看你家。」
從屋子裡走出來，想著秦丹的模樣，我心裏非常壓抑，對李揚說：「秦丹讓我想起一個人。」
劉燕家就是兩個破石頭房子，完全的木石結構，長滿野草，看起來就跟窩棚似的。劉燕一大早正端著盆出來倒水，小姑娘柔弱的身體後面居然還背著一個大襁褓。那襁褓幾乎跟她身體一樣長，用厚厚的小花被子裹著，聽不到裏面有嬰兒的哭聲。看起來很重，小女孩每走一步都要咬著牙，時不時用手把襁褓往上托一托。
屋子裡靜極了，誰也沒說話。
李副總說：「那明天就開始吧，不要耽誤時間。」
王雪好奇：「這孩子怎麼了？不哭不鬧的。」
王雪覺得可愛，用小手在嬰兒臉上晃一晃。那嬰兒眼珠不動，看樣子有些發痴，對晃動的手沒有一絲反應。
李揚抱著嬰兒走回屋子裡，輕聲問：「你怎麼知道自己有上輩子？」
尹為國老師嘆口氣：「說來也怪，這
李揚瞪了我一眼，說道：「我忽然有個很奇妙的想法，如果這個孩子真是尹秋風，我們把文身和給他紋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進到裏面的屋子，破磚頭壘成一個土炕，一個殘疾男人形容枯槁躺在上面。這男人大概三十來歲年紀，蓬頭垢面，眼神獃滯，額頭上蓋著破毛巾，身上棉被破爛的不成樣子。整個屋子十分晦暗陰森，大白天的陽光難入，走進這裏就跟進了地下古墓差不多。
尹為國坐在炕邊拉著那男人的手說：「老劉大哥，城裡來大老闆看你了。」
我也進了屋，幾位女士都跟著進來。這時，劉燕端著一碗湯藥小心翼翼走進來：「爹，喝葯了。」
尹為國嘆口氣，幫著把男人扶起來，靠在牆上。他從劉燕手裡接過葯，坐在炕邊給男人喂葯。男人歪過臉：「我不喝了，你們要為我好，讓我早點死吧。」
男人看著窗外說：「我有時候能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好像是個公社的老
「差不多了吧。」李揚道。
那男人時不時呻吟一聲，可見病痛折磨得他到了何種地步。尹為國知道這地方不能讓客人們常呆，拍拍他的手：「老劉大哥，好好養病，以後我再來看你。」
這句話問的我和李揚就是一愣。剛才我們正討論轉世問題，現在秦丹馬上拋出一個前世的概念。屋子裡誰也沒說話，外面夜風呼嘯，爐子里燒著炭火噼啪作響。
李揚道：「行了，你別在這裝詩人了。明天咱們開始找人。」
劉燕坐在小板凳上，歪著兩隻腳，看著葯鍋，時不時揭開鍋蓋看一看。
男人顫巍巍伸出一隻手，摸著劉燕：「孩兒啊，這是爹的命。」
李揚沒說話，抱著孩子進了石頭房子。裏面漆黑一片，又陰又冷，而且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特別熏人。這裏也不知為什麼，光線特別差，窗戶上沒有玻璃，而是貼著厚厚的棉紙，地上正中放著一個小葯鍋，正咕嘟咕嘟燒著。
劉燕額頭上都是汗水，一個年齡上正是其他家庭視為掌上明珠的小女孩，此時看來竟像是受盡苦累的小保姆。
「我這病，好不了了。」那男人咽著口水，咂咂嘴，勉強說出來。
李揚走過去說：「燕子，我們要到你家做客，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