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世
第100章 六道輪迴
李揚拍拍她，我們也不知勸什麼好，整件事玄妙異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看到李副總走過來，便低聲問她是怎麼回事。
尼泊爾小個子看著行走在人群中，那位擊打法器的喇嘛，神色有些異常：「這是拉什喇嘛，是蓮花寺有名的智者，一般很少下山，今天居然看到了他。」他看看我們：「你們這些外來人啊，我已經看出你們不是什麼登山旅遊客，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我要奉勸你們，請不要破壞這裏的一草一木，它們都有神靈在的，它們是村民們千百年來的心靈寄託。」
火盆燃燒，明亮亮的火苗在沸騰，襯上無限空遠的藍黑色天空，能讓人情不自禁就陷入一種冥想的境界。
最令我們震撼的，是經堂內誦經的這些喇嘛。大概能有三十幾個人，除了坐在前面一排七八個成年喇嘛，剩下二十多個人居然全是十歲左右的孩子。
拉什道：「上師的頭是在法國做的，身體是不丹做的，世界各地運來，足以見他佛法輝映，無地域之分。」
李副總說道：「我剛才問過了，這是村民們向神山祈福。這是他們村落近千年來的習俗。」
一輪滿月升在墨藍的天空，月光朦朧，村民們盤膝坐在地上，他們之中有老有少，大人也就罷了孩子不過十一二歲，紅色的小臉異常虔誠。眾人向著遠處高高雪山上的寺廟集體誦經。經文是藏語，聽不太懂。一位穿著厚厚僧袍的喇嘛在人群中邊走邊有節奏地敲擊法器，村民們男女老少誦讀之聲悲涼空明，聲聲入耳，場景很是讓人震撼。
拉什帶著我們走進經堂，喇嘛們正在誦經，
我擔心地說：「大晚上走雪山，別出什麼事啊。」
劉燕似乎正在談上山拜寺的事，拉什說著比較拗口的漢語，意思是要回去請示，自己不敢擅自做主。
第二天起來，我洗了把臉，正抽出一根煙要抽，就看到村口來了兩個喇嘛。其中一個是昨日的拉什，還有一個年紀稍長，估計能有五十來歲。他們兩個畢恭畢敬走到劉燕近前，低低說著什麼。
拉什回頭看看山中月夜下的寺廟，輕輕說道：「難道真的劫難到了？」他沒有說什麼，匆匆離去，朝著山上走去。
這幅唐卡已經初具規模，五顏六色，繽紛雅緻，又帶著宗教特有的莊重。喇嘛們正伏在地上，小心地用特殊金屬管把顏料粉末輕輕引下來，形成圖案。
這時，我看到那個被稱為拉什的喇嘛由尼泊爾小個子引見，正在和劉燕說著什麼。
「請隨我來。」拉什淡淡道。
拉什雙手合十，神色有些悲傷：「你們隨我來吧。」
楊姍姍哭得更厲害，一直跪在地上。雖說我們和這位老上師沒有什麼交集，而且沒見過真人，見到的只是眼前這座雕像。可看著他，我卻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涼，說不出什麼原因。這老頭看上去實在太親切了，而且眉目生動，一點都不像是雕像。
拉什已經鎮定下來，淡淡笑著：「你好。」
拉什把我們帶過去，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些喇嘛正在地上用帶有顏色的粉末，製作一幅巨大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講漢語，我們都有點不太適應。
劉燕站起來，擦擦臉上的淚水，走過來對拉什說：「我要見見上師。」
村民們的祈福儀式大概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時間不長，也是，晚上山風很大，溫度很低，還有那麼多孩子，再凍個好歹呢。不過，這些村民們雖然臉凍得通紅，卻個個神色激動，眼睛里是虔誠的空靈。我看得有些發愣，活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純的人。
拉什領我們走進寺廟。整座寺廟依山而建，沿著山的走勢修建了很多房間，抬頭去看，只見零星的屋子裡有燈光出現，其他的都是黑洞洞的，像是什麼巢穴，看上去有些陰森。
我們從後面出去，有一道露天的木梯，順著往上走，一層層爬過去，穿過幾間屋子，來到一處窄窄的佛堂。屋子外是一個小型的平台，站在上面，可以看到自己已經站在一處山脈之巔。月光如水，山風吹來，吹動拉什喇嘛袍衣袂飄動。這一刻看來，一僧一山一天，竟如此和諧神聖，我不禁從心底感嘆，生命到底是什麼？我第一次體會到生命的偉大。
楊姍姍情緒很不好，悶悶的，眼淚在眼圈轉圈：「他，他怎麼都不理我？」
走走停停，終於在夜幕降臨前，來到寺廟。
走到這裏，誰也不敢造次，其時其地神聖而磅礴，經文似能直透腦海，乍一聽有些刺耳，等時間長了，自己的意識卻不自覺跟著經文節奏走。
「小師傅。」楊姍姍招手，這傻大姐直接跑過去，嘻嘻笑著：「小師傅，上次去廟裡我見過你。你忘了嗎？我叫姍姍。
尼泊爾小個子白了我一眼：「蓮花寺的喇嘛別說晚上了，就算矇著眼也能平趟多雄拉山。」
唐卡上畫的是兩層圓圈，環環相套，形成一個巨大的車輪狀圖案。四周彩繪著各色人物和動物，無一相同。
她示意放下來，一步一步走到誦經喇嘛們的身後，找個位置也坐了下來。她不會誦經，只是閉上眼，靜靜聽著。聽了一會兒，居然眼淚從眼角流下來。
佛堂內四壁遍布黃紅色花紋，中間放著一具藏式供桌，後面高椅上，端坐著一個人。這是個胖乎乎，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雙眉雪白，單掌結拈花狀立在胸前，雙眼圓睜，嘴角微微笑容，徑直地看著走進來的我們。
這時，那個尼泊爾小個子插著褲兜走過來，看看我們，淡淡道：「很早以前便有一種傳說，神山和蓮花寺會毀於一場大禍。村民們靠山而生，對神山的感情已經深入骨髓，所以他們自發的進行祈福活動。」
在經堂最前面，掛著無數條黃色的布幔，牆上畫著藏傳佛教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顏色發暗，此時看來，卻非常有滄桑感和歷史感。上面畫的是一個個喇嘛打扮的人，似乎能連成一個古老的故事，不過我們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也看不懂。
劉燕點點頭，來到我們近前，說道：「你們幾個今天跟我上山。」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他對李副總說：「小李，其他人你就讓原地待命，我不回來不準動。」
拉什道：「都是朱古，也就是你們說的轉世活佛。」
我們在村裡休整一天。劉燕吩咐下去不要驚擾村民，只是在村路上找了避風地方，安置帳篷
他正說著，一抬頭看到我們。我清清楚楚看見，他本來平靜的臉上忽然起了波折，臉色驚愕，繼而悲傷。我看看李揚，他也疑惑，這喇嘛是怎麼回事？
拉什強忍悲意，拍拍楊姍姍：「上師他已經……走了，這是雕像。」
我們穿過一些房間，這裏很少有人在，幾乎每間屋子都黑著燈。我們也不敢多問，只能跟著他。這間寺廟結構很複雜，房間套房間，走廊套走廊，看似佔地面積不大，但巧用山體結構，方寸之間層層疊疊，宛若迷宮。也不知建造者是誰，真是匠心獨運，別有天機。
楊姍姍一看到他，「哇」一聲哭了，跪在地上磕頭：「師傅，我又回來了。」
城市裡的人，個個眼神詭詐，皮笑肉不笑的，偶爾遇到個把真性情，就像下水道碰見衛生球一樣罕見。而在這處高原，皚皚雪山之下的村莊，每一個人的眼神都是純凈明亮，他們有信仰啊。
拉什看上去可能也就三十齣頭的年紀，長得很瘦很高，和藏民一樣，他也因為常年生活在高原地區，臉色很紅，嘴唇如樹皮般乾裂，臉上遍布皺紋，顯得無比滄桑。李揚看得好奇，拉著我湊過去，楊姍姍也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面。
我和李揚驚呆了，滿滿一經堂坐著的居然都是轉世人。
「這些人都是？」李揚輕聲問拉什。
「這是什麼？」劉燕問。
「但願如此。」尼泊爾小個子說。
他們剔著光頭，穿著赭紅色的喇嘛袍，一個個臉色略紅，萌萌的非常可愛。別看是孩子，他們的眼神無比深邃清澈，全都雙
「你好像看見我不高興啊？」楊姍姍說。
拉什道：「這叫『斯巴霍』，翻譯過來叫《六道輪迴圖》。」
劉燕眉頭一挑，雙手顫動，那位年長的喇嘛還抱著她。
這一行人除了兩個喇嘛，就是我們四人，劉燕、李揚、楊姍姍和我。劉燕因為走不快，只好讓喇嘛抱著。那五十來歲老喇嘛抱著這麼一個孩子，走在碎雪險山，如履平地，喘都不喘一下。可我們就慘了，這條山路又崎嶇又陡峭，還落著雪，滑溜異常。人家嗖嗖往上走，我們幾個得在地上爬，雙手雙腳齊用。走了一上午，我腰都抬不起來，累的吐血。
山風獵獵，雪山的天空並不是黑色的，而是呈一種深色的寶石藍，無比深邃。寺廟大門外垂下一幅幅鑲布被風吹動，起起伏伏如同波浪翻滾。在門口燃著火盆，幾個喇嘛正在那裡。
我們來到一處佛堂，裏面除了四壁掛著的巨大綢布，再無他物。一群喇嘛，有老有少，正圍在地上，頭碰頭不知乾著什麼。
在這裏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過了多久，誦經結束，喇嘛們依次站起，排成隊列從後面出去。整個過程有條不紊，靜寂無聲。時間不長，經堂里就走空了。
拉什似乎拚命抑制住淚水，嘴唇顫抖，微微垂頭就要離開。
劉燕平靜地問：「現在在寺里主持的喇嘛是誰？」
尼泊爾小個子正好站在帳篷外面擦臉，看到我們跟著喇嘛上山，頗為羡慕，還招了招手。可誰也沒搭理他。
李揚笑道：「朋友你多慮了，我們就是來玩的，看看稀奇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