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逃

但對此我不抱有什麼希望，這裏山高皇帝遠，等到大規模救兵殺到這，恐怕所有人都會屍骨無存。這可怎麼辦，我正想著，忽然鍾秀說了一聲：「關手電筒，有人來了！」

這時，手電筒光亮中出現了鍾秀。女孩頭髮披散下來，抱著腿縮在陰影里，一動不動。我熄滅手電筒，跑到監牢前，敲著鐵柵欄低聲說：「鍾秀，鍾秀……」

那人一開始麻木，直到被拖出鐵牢，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來。頓時哇哇大哭，大喊大叫，聲音無比凄慘，在石窟里傳出很遠。

「楊林在不在？」我問。

眼前是一座鐵柵欄形成的監牢，地上簡單鋪著乾草，裏面或坐或躺十幾個人，全是隊友。他們不管是男還是女，全都赤身裸體，身上布滿傷痕和血污，臉上表情都是麻木。

它們一直往洞窟裏面走，我不敢跟得太緊，就在遠遠墜著。山猴子畢竟是山裡的坐地戶，它們對於周邊環境的適應能力比我們都要強，跟得太緊很可能會被它們察覺。

我趕緊熄滅手電筒，連滾帶爬縮到石頭後面。只見隱隱過來兩隻山猴子，來到鐵牢外面，它們居然還拿著鑰匙！

我認識他，確實是隊里的一個隊友。看他這模樣，我僅存的那點希望都熄滅了。他們一定全軍覆沒了。

跟了一會兒，忽聽黑暗中「嘎吱嘎吱」鐵門響動，隨即腳步聲又走近，我趕緊藏在暗裡。等了好半天，那腳步聲才過去。我小心翼翼順著鐵門方向摸過去，打著手電筒去看，頓時嚇愣了。

那人的喊聲還在回蕩著。我艱難咽下口水，完了，被出賣了，此處不宜久留，快走！

鍾秀點點頭，焦急地說：「單靠你自己救不出我們，你趕緊走，到外面！去聯繫更多的人！如果晚了，恐怕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在這塊石頭後面，藏著一個黑黝黝的深洞。相當於在這條洞穴里又出現一條岔路。

喊了半天，她才有了反應，眼睛轉了轉，慢慢看向我。像是隔了好長時間，她才恍然，在地上爬著，一路爬過來。此時的她全身赤裸，我有些不好意思，儘可能不往敏感部位瞅。

我腦子嗡了一聲，全身都涼了。

「它們到底要幹什麼？」我問。

衣服大都是衝鋒衣還有一些軍綠背心，上面血跡模糊，桌子邊緣還耷拉著幾條褲腰帶。這些東西我是認識的，全都是隊友的衣服和裝備。我的心一直往下沉，說明隊友們已經遇害了。

眼前黑糊糊一片，除了石頭就是石頭。

越往裡走，味道就越濃，辣的睜不開眼。就在這時，這條隧道走到了盡頭。我看到洞外居然有光傳進來，隱約中有幾條佝僂的黑影在晃動。我呆在原地沒敢輕舉妄動。等了一會兒，那些黑影都散去，我才小心翼翼繼續往前走，終於來到了洞口。

我不敢冒頭出去，只好躲在角落裡，一動不敢動。

我從石頭後面探出頭，已經看不到他們了，只有拐角處兩個佝僂的黑色影子落在洞壁上，拉得長長的。

就在這時，石窟里忽然傳來那人尖銳的叫聲：「饒命啊！剛才還有個人私跑進來。我揭發，我揭發！他叫劉洋，他叫劉洋！」

我正翻看，忽然從不遠處傳來聲音。我趕緊熄滅手電筒，躲在石桌後面。模模糊糊光線中，就看到了來了兩隻山猴子，手裡還拖著個人。這個人赤身裸體，全身都是血，早已昏迷不醒。任由別人擺弄，就跟死了差不多。

為了謹慎起見，我把手電筒熄滅。摸著黑鑽進那處深洞里。走著走著，裏面散發出一股嗆人的腥臭味道，熏得我直咳嗽。這股味道就像是什麼東西腐爛霉變發出的，偏偏溫度還挺高，那氣味蕩漾瀰漫在整個隧道里，簡直就是讓我死得過的。

「我要救你們出去！」我說。

我在洞穴里慢慢走著，仔細檢查每一塊洞壁，生怕有什麼紕漏。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在我藏身位置往裡走大概十幾步的距離，有一塊比較大的石頭。這塊石頭和周圍洞壁的顏色一模一樣，而且位置幾乎和洞壁平行，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它。

胃裡翻湧，越來越噁心。我扶住岸邊，就要往上爬。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什麼東西緊緊抓住我的頭髮。

我大吃一驚：「你是說山猴子都是人？」

它們打開鎖，走進牢里，看似隨意抓了一個人，拽著兩條胳膊往外拖。

雖然心如刀割，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意氣用事的時候。思索了一下，最合理的做法就是趕緊出去聯繫外面的人。

我把自己全部縮在角落裡，嚇得渾身顫抖，牙齒打架。現在才有些後悔，自己闖到這裏可真是愣頭青行為。

這裏的水特別深，而且摸起來滑滑膩膩的。我抹了把臉，摸出手電筒照著光去看。剎那間頭皮都炸開了。我看到滿滿一池子都是殘骸，水上面飄得是一層層厚厚的血沫子和肉渣子。這裏就像是一個大型的屠宰車間。

我實在是走不下去了，從包里摸出一條口罩戴上，多少能擋擋這個氣味。

我停下來，聽到外面沒聲音了，才走到洞口，小心探出頭去看。這裏居然是個面積非常大的石窟，從很高的洞頂隱隱透下光來，光線十分晦暗。我從洞里爬進石窟，躡手躡腳往前走。走了沒多遠，那股味道是愈來愈濃。

即使手電筒光亮掃過他們的臉，他們的眼珠也不轉一轉，也不看向我。我心裏真不是滋味，他們究竟遭遇到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看看自己雙手，已經被血染紅了。我不敢想自己的臉是什麼樣，現在肯定已經成了血人。

鍾秀呼吸急促，緊緊抓住我的手，低聲說：「它們……它們都是人……」

她來到柵欄前，摸到我的手：「劉洋……」

鍾秀用手指了一下，我打著手電筒照過去。牢房最裡面的角落，躺著一個人，幾乎是奄奄一息。我簡直認不出這就是楊林，沒個人模樣了，身上全是傷痕。看著他，我心裏非常難受，趕緊甩開手電筒，不忍繼續看下去。

我抬頭去看，岸上不知何時來了一群山猴子，少說有二十多隻。其中一個個頭最高的，正抓住我的頭髮。它手上一用力，把我從潭水裡惡狠狠地拽了上來。

鍾秀神色暗傷：「我被抓到這裏就沒見到他，不知他在哪裡。」

我貓著腰，努力回憶著進來時的方向，貼著洞壁往外跑。還沒跑多遠，就看到從洞穴里忽然鑽出許多隻山猴子。它們成群結隊，提著鼻子到處嗅著，很明顯已經知道了這裏混進外人。

「老大呢？」我問。

正走著，腳底下忽然一打滑，居然一腳踩空，身子馬上直直落了下去。掉下去好幾秒我才反應過來，我靠，這是掉哪了？會不會摔死？剛想到這，「嘩啦」一聲重重水響，我掉進一個深潭裡。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些死人難道都是山猴子殺的？

我往四周看看，離潭邊不遠，我拚命向那邊游去。好不容易到了岸邊，手電筒光亮中看到，岸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骨頭，一層疊一層，我差點沒吐了。

等這些山猴子都走過去，我瞅個機會趕緊鑽出來，邊往後看邊走，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迷了路。這個鬼地方的洞穴本來就四通八達，而且光線還不好，又不敢開手電筒。我越走心越涼，耳邊總是能聽到從不遠處發出的空曠的嚎叫聲。

我屏住呼吸，伸手向味道最濃的地方摸去，好像摸到了衣服，黏黏糊糊的。我把腰裡的手電筒拿出來，推開開關照射過去。光亮中出現一張不規則的石桌，上面堆著一堆帶血的衣服。一看到這些衣服，驚得我差點彈起來。

鍾秀苦笑搖搖頭：「我被抓到這裏，受盡了折磨。它們把我們按照抓進來的時間，先後用不同的刑罰處治。有鞭笞、有老虎凳、有水牢什麼的。每個人每天的刑罰都不一樣，逐一加重，如果再沒有人來救，我恐怕挺不過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