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0805章 人人都在選擇
看著黑上國師的背影，朱持檢忍不住嘴角挑了挑，在大理城這麼多年來他對朝廷里每一個重要的人的性格都了如指掌，不然他不會穩穩噹噹的做了幾十年宰相。這個黑上國師最是自傲，武人，更容不得別人說自己膽怯。
謝扶搖的語氣有些沉，壓抑的讓人心裏發堵：「楊堅從門裡出來之後，演武院其實就算是名存實亡。周院長每日坐在後山從日出到日落，眼看著頭髮鬍子都白了。院里不是隋人的教授都走了，回各自的家鄉。整個大院子里，整日看不到幾個人。」
方解看著他問：「如果我叫你一聲師叔，有什麼好處？」
跟在方解身後的兩個人，一個背劍的俊美青年，一個可愛的胖道人。
「上人，怎麼辦？」
「開城門。」
方解忽然說了一句，然後他指了指城門：「南城我給胖子，北城給你，西城我的，論街玩，誰贏了多少，大理城我就送給你們多少。」
「開門。」
天空中一隻鷹在盤旋
「派人去宮裡請示陛下吧。」
項青牛一本正經道：「老牛鼻子蕭一九和你師父張真人是平輩論交，牛鼻子管張真人叫一聲師兄，張真人也不覺得跌了面子。我是蕭一九的師弟，所以論輩分你叫我一聲師叔也不為過吧？」
「到了啊。」
謝扶搖一怔：「憑什麼？」
「戰爭會結束，但江湖從來不是風平浪靜。」
謝扶搖：「……」
謝扶搖終於回了一句話，讓項青牛有些高興：「江湖的風浪啊，你理會它，這風浪就能拍打到你，你不理會它，也就風平浪靜。」
「玩多大？」
「我
城牆一個守軍將領俯身往下喊，他穿著厚重的鐵甲，好像把自己塞進了一塊鐵疙瘩里似的，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有一些安全感。畢竟此時站在下面的，是繼羅耀之後第二個被人叫做屠夫的人。南燕人有多怕羅耀，就有多怕方解。而事實上，方解才到西南不到一年的世家，殺的人比羅耀在雍州二十年的也不少什麼了。
方解淡淡地回了三個字。
……
項青牛發現自己真不是個能忍得住不說話的人，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幾十米后又忍不住開始話癆：「戰爭不可能永遠不結束，日子總會回到平靜，我有時候就想自己以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回清樂山繼續裝模作樣的當道尊做觀主？還是如以往那樣想走就走，走遍這個天下。」
項青牛嘆了口氣道：「一氣觀還不是一樣？老牛鼻子走了之後，觀里便一日不如一日，當初師父他老人家說一氣觀的將來在我身上，我現在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老牛鼻子跑去西域蠻人部落里做聖人捨不得回來，二師兄一劍西行十幾年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去了另一個世界，三師兄回了京城再續前緣只羡鴛鴦不羡仙……就特娘的剩下道爺我一個，不靠我靠誰？」
「朱家再強又能怎麼樣呢？再強也只不過是勉強有選擇的資格，永是選擇站隊的那個人，而不是……有資格成為領隊的人。」
三個人行進的並不快，雖然後面兩個人的戰馬已經逐漸適應了白獅子身上無與倫比的霸者氣息，可還是不敢靠的太近。
謝扶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異樣，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頭。項青牛從謝扶搖的眼神里看出不妥，一開始沒明白，過了一會兒噗的一口啐掉嘴裏的毛毛草道：「你別胡思亂想啊，道爺我是爺們兒！我雖然不怎麼喜歡和女人靠的太近，但道爺喜歡的還是女兒不是男人！」
血腥味……撲面而來。
朱持檢俯身往城牆下面看了看，看著方解，長長的舒了口氣，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今天這個選擇，是他人生這麼多年最重要的一次選擇。他知道的是，如果自己選擇對了，那麼朱家的未來還不算太黑暗。如果選擇錯了，那麼無論是朱家還是南燕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會面臨一場血光之災。
「國公爺，不要讓卑職為難啊。您也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卑職沒有這個權利打開城門讓您進來，上面早早就吩咐過，請您坐吊籃上城。」
……
「壓地皮吧。」
黑上國師臉色一寒，瞪了朱持檢一眼后大步往城下走去。
項青牛白了他一眼道：「一點兒都不幹脆，你看看人家小謝謝怎麼不討價還價，該是什麼輩分就是什麼輩分，亂都不能亂。」
項青牛看了看面前這座叫大理的雄城，抬頭看城牆上那些如臨大敵的守軍，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為什麼我有一種三個人挑落一座大城的得意？」
「請國公爺坐吊籃上城！」
他小心翼翼的說話，也不知道為
守將打了個寒顫，可還是不敢擅自決定。他轉身要走，想去皇宮裡請示慕容恥，還沒邁步就看到宰相朱持檢帶著一隊護衛緩緩的上了城。見到朱持檢，守將就跟見到了主心骨一樣，連忙過去詢問。
方解卻懶得再理會，從白獅子上下來走到一側坐下來問項青牛：「斗會兒地主嗎？」
被稱為上人的老者負手而立，看著城牆下面那三個人眼神里有些寒冷：「不過，這三個人在城下，你們以為走城門和坐吊籃上來有什麼區別嗎？他們三個上了城若是想開殺戒，你們這些一個也活不了。」
謝扶搖沒說話，但他臉上那種你解釋這些有什麼用的表情讓項青牛有些懊惱。
他在心裏苦笑了一聲，喃喃道希望這決定不會讓自己成為朱家的千古罪人。
謝扶搖不知道這段過往，所以微微側頭傾聽。
項青牛對這種不說話比說話還刺激人的傢伙似乎沒有什麼辦法，索性閉嘴。他看了一眼路邊草叢裡的野兔，抬頭看了看越飛越遠的雄鷹，然後視線落在白獅子上。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笑了笑：「快，叫師叔！」
騎著白獅子的方解從路上經過的時候，那幾隻野兔嚇得瑟瑟發抖連動都不敢動，天空中那隻翱翔著的雄鷹震動了幾下翅膀，向遠處飛走。
謝扶搖問。
謝扶搖認認真真的想了想，然後嘴角抽搐著叫了一聲師叔。
項青牛撲哧一聲笑了：「來啊，誰怕誰啊。」
這個傢伙才到黑旗
「忽然想到了從西北去長安的路上。」
朱持檢聽他說完點了點頭，看向那個老者說道：「國師，陛下的意思是，不能太失了顏面。如果對方只來了三個人，咱們卻嚇得不敢開門……無論是國體還是陛下的臉面都不好看，國師在此坐鎮，臉面上似乎也……」
「你以後打算去幹嗎？」
其實，大多數的人的一生中總是會面對各種各樣的選擇，選擇站隊，選擇對了的話不一定飛黃騰達，選擇錯了也不一定死無葬身之地，因為對於普通人來說，一生中選擇再多也很少觸及到生死。他們也懶得去想這些問題，朱持檢卻不得不去想，不得不去悲哀……
項青牛就好像撿到了金元寶一樣哈哈大笑，得意到胸顫。
項青牛往謝扶搖身邊湊了湊：「那個時候前面騎白獅子的這傢伙還是個笨蛋，說他手無縛雞之力有些過了，但充其量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當時我就想騙他幾兩銀子，誰想到卻被他騙的更多……」
謝扶搖則一臉嚴肅：「玩兒的太小我不來……」
城牆上的守將不敢做主，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那個穿一身大紅色長袍的老者，他看向這個老者的時候，眼神里都是畏懼。
「我來親自迎客！」
謝扶搖在他身後陰冷陰冷地說道：「你讓我叫你師叔沒什麼，你要是再敢叫我小謝謝我就殺了你……」
三個人旁若無人的在下面閑聊，城牆上的守軍雖然不知道他們玩的是什麼，但聽方解的話怎麼都覺得有些可怕，隱隱間，好像三個人已經把大理城分了。
這個穿大紅色長袍的老者，正是大理國國師黑上，被人稱為黑上人，不知來歷，也不知道修為有多強，但大理城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在大理城的地位極高，慕容恥對這個人也極為推崇。
項青牛點了點頭：「這個玩的有點兒大啊……不過你這麼大方，慕容恥他知道嗎？」
方解挑了挑大拇指：「就應該這樣，小謝謝！」
「演武院毀了。」
「其實差不多。」
黑上國師站在城門裡面，看著士兵們手忙腳亂的將頂住了城門的巨大木頭搬開，看著他們費力的將厚重的城門緩緩的拉開，在門打開一條縫隙的時候，黑商國師忽然恍惚了一下，他似乎看到滔天的血浪從門外涌了進來。
守將湊過去問，嗓音有些發顫。
他催馬追上前邊的方解，拍了拍方解的肩膀揚了揚下頜：「快，叫師叔！」
項青牛忽然笑了笑，叼著毛毛草道：「也是這樣有些殘破了的官道，也是這樣走很遠都看不到一個路人。」
雍州城外，數萬南燕士兵六十萬紇人被砍了腦袋。再加上黑旗軍的報復，紇人損失足有百萬人。
幾隻肥的幾乎挪不動步子的野兔趴伏在路邊草叢裡把頭埋的很低，野兔的灰毛是他們的保護色，從遠處看還以為那不過是石塊而已，再加上草叢的遮擋，很難被人察覺。它們就好像一群修為不俗的高手藉助地形隱匿，等待著敵人到來后給予致命一擊。
方解道：「因為你正在這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