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029章 改主意了
「你可以叫我八先生。」
蓋赦的臉色變了變，知道這次是自己輸了。如果大汗厚葬自己這個部下的事傳揚出去，自己的部下中只怕會立刻有些對他不利的言論。
蓋赦搖了搖頭：「他是我的族人。」
蒙哥問。
「還是用聖潔的火來超度他吧。」
「九先生就不能說話不算話嗎？」
「那個九先生不一定靠得住。」
聲音從大帳外面響起來，近在咫尺。大自在的臉色一變，下一秒已經掠到了帳篷外面。而蒙哥抓著一塊肉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僵硬。要知道這座大營里不缺高手，那四個大自在都在這裏。還有佛宗的幾位老僧，還有蒙元大汗身邊的貼身護衛，可這個說話的人就是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在大帳外面。
「臣下進攻不利，請大汗責罰。」
對於黑山軍這樣的表現，多別自然心裏高興。黑山軍的人本來就不是蒙元人，他們死的再多對於多別來說也不會覺得可惜，相反，死的越多他反而越高興。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多別忽然明白了大汗蒙哥同意黑山軍去攻城的用意。
八先生哈哈大笑道：「任何人都可以說話不算話，只不過弱小的人說話不算話會被打死，而強大的人即便說話不算話也沒人能怎麼樣。趕緊去攻打平安縣城吧，讓八千民勇把你們擋住，數十萬大軍難以寸進……嘖嘖嘖……怪不得蒙元一日不如一日。」
八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又不是神仙，又不會給你變出來渡船。難道你們蒙元人只會騎在馬背上走路？」
和蓋赦的部族不同，蒙元人認為火葬才是讓人最純潔的離開的方式。被火燒掉的屍體帶走人一聲的罪惡，
一開始進攻，漢人的反抗必然強烈，將漢人抵抗最強烈的這段時間交給黑山軍來進攻，以此來消耗漢人的鬥志和黑山軍的兵力，一舉兩得。多別隨即想到，估摸著等到黑山軍久久不能拿下平安縣城之後，大汗就能名正言順的撤下黑山軍，改由狼騎進攻。那個時候漢人守軍的數量已經大量的減少，鬥志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片刻之後，另外的三個大自在也掠了過來，將那個人困在正中。
他坐下來，看了蓋赦一眼：「並不是必須是勝利者才是勇士，只要心存信念不失勇氣，在我看來都值得尊敬。」
「當初你們九先生可是應允了的，在平安縣渡口他準備下船隻。」
跟在蓋赦後面進來的多別看了一眼立刻怒叱一聲，刷的一下把腰畔的橫刀抽了出來：「在大汗面前，你竟然敢如此無禮！」
「不必。」
「九先生讓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儘快拿下平安縣城渡過沂水的話，只怕你們過不了靈門關了。方解已經回到了黑旗軍中，並且分兵出來往靈門關方向進發。靈門關縱然易守難攻可畢竟守軍數量有限，如果你們再這樣遲延下去，就會被黑旗軍擋在靈門關外面了。」
蓋赦走過去，捧起那顆人頭交給自己的親兵：「去，讓薩滿將人頭縫起來，天葬。」
「戰無不勝的蓋赦將軍，是否已經拿下了平安縣城？」
八先生看了蒙哥一眼：「
「他是我的臣民。」
「如果你們認為可以殺的了九先生，那麼儘管可以試試。」
蒙哥眯著的眼睛忽然睜開，裏面有一種懾人的威嚴立刻瀰漫出來。蓋赦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那就按大汗的旨意辦。」
所謂的天葬，就是將屍體放在野外，任由野獸和鷹鷲吞食屍體。蓋赦的部族一直有這樣的習俗，他們不會將屍體埋入地下，在他們看來那是對大地的不敬，會觸怒神靈。而天葬，在他們看來是最聖潔的。死者的屍體被野獸吞食之後，靈魂會被鷹鷲帶著飛起來回歸天國。
「大胆！」
蒙哥說道。
他身後帶著兩個親兵，其中一個手裡拎著個布袋子，也不知道裝的什麼。另一個則眼神陰冷的看了多別一眼，那眼神里放佛藏著一柄刀子似的。多別對這樣的表現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謝大汗對他的寬恕。」
「渡船？」
蒙哥搖了搖頭，似乎對這樣的舉動不以為然。
蓋赦回頭若有若無的掃了他一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不知道這樣是對大汗無禮，在我的部族中失敗者的人頭有時候會被剃掉毛皮只剩下頭骨當酒杯用。這樣是對被敬獻者的尊敬，也是對死者的一種原諒。如果我冒犯了大汗，請大汗寬恕。」
來的人是個老者，似乎對四個一模一樣的大自在很驚訝，但他卻沒
「他讓你說什麼。」
在西域，盡絕佛宗之外的任何宗教。當初蒙元王庭的國師桑颯颯創建了黃教，但黃教奉行的也是佛宗的東西，被稱為佛宗的分支。黃教是蒙哥授意桑颯颯創建的，旨在收攏一些西域民間的修行者，為和佛宗的戰爭做準備。
走到蒙哥大帳外面，蓋赦求進，裏面傳出蒙哥的聲音，隨即有兩個王庭侍衛從裏面把大帳的帘子撩開，蓋赦邁步走了進去。
「正因為我不知道他的了不起在何處，可怕偏偏了不起，所以他才是真的了不起。」
……
「我要的渡船呢？」
蓋赦站起來，從親兵手裡拎過那個袋子往外一倒，一顆血糊糊的人頭咕嚕一下子滾出來，一直滾到蒙哥腳邊。
蒙哥從裏面走出來，看著那個穿月白色儒衫的老者問。
蒙哥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擺了擺手，示意王庭侍衛將刀子收起來：「把這顆人頭和屍首縫起來，用我們蒙元人尊重勇士的儀式厚葬。蓋赦……我也不了解你的部族，但我要告訴你，你的這個部下沒有做錯什麼，他一直都沒有懈怠也沒有停止進攻，如果我是你，我會再給他一次機會證明自己。」
蓋赦單膝跪下，右臂放在胸前垂著頭說道。
蓋赦說道。
……
然後他將盤子還給蒙哥：「只一塊就好，我戒不掉自己的貪念，但要控制自己的貪念。」
坐在氈毯上正在吃著手抓肉的蒙哥連忙擺了擺手：「只是一次進攻而已，今天沒能拿下平安縣城不算什麼，漢人並不是牧民們經常提起的兩腳羊，他們也有血性。今日的廝殺我看到了，
蒙哥微微皺了皺眉頭，瞥了一眼那顆人頭。那血糊糊的腦袋就好像在挑釁似的，令人作嘔。
蒙哥看了大自在一眼，繼續吃自己面前的肉。為他做飯的廚子能將羊肉做出九種味道，能把烤饢做的金黃酥脆。在王庭，他親手烤出來的羊肉往往都會被一搶而光。他可以用一隻羊，做出四十八道不同的菜肴。
大自在回答的話有些拗口更像是一句廢話，但他的回答卻很認真。
「好，就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可他人在哪兒？拿下平安縣城之後就要渡過沂水，沒有足夠的船隻，我的士兵們就要去砍伐樹木冒著危險搭建渡橋。說好的在沂水會有人接應，我沒有看到。如果到了靈門關之後還沒有人接應，那麼我覺得你作為佛宗的代表，應該有所表示了。」
外面的帘子又被人撩開，一個年輕的大自在緩步走了進來：「用火燒去他的罪業，火也將把他帶往極樂。」
大自在站在門口問。
「已經到這了，為什麼那個九先生還沒有露面？」
不過即便是在他的部族，天葬也是在一個特定的地方舉行的。將死者的屍體放在馬背上，順著一條特定的路賓士，什麼時候屍體顛簸下來，那個地方就是他的歸處。這裡是中原，沒有那麼多草原鷹鷲。
只不過，才剛剛創建的黃教和佛宗相比，簡直無法相提並論。自從蒙哥上了大雪山大輪寺，看到那個畫面聆聽了「他」的指示之後，他已經把黃教撤銷了。
「是，如果靈門關不是打開著的，我就去殺了他。」
「我已經差多，那個月影堂是中原二百多年前的一個顯赫宗門，只不過早已
「你是誰？」
「快起來。」
闊克台蒙多別笑著說道：「我已經吩咐我的親兵去收拾我的行裝了，今天晚上就能在平安縣城裡吃飯了吧？上午的時候你教訓我的卻是有道理，漢人的房子最起碼比帳篷住著要舒服些，最起碼晚上少一些蚊蠅騷擾。」
闊克台蒙多彆強忍著沒笑，眯著眼睛挑釁似的看著蓋赦從遠處走過來。整整一個下午，黑山軍調動了一個萬人隊對平安縣城猛攻，在城牆外面丟下了超過九百具屍體卻沒有一個人爬上城牆。
大自在看著盤子里的香氣撲鼻的熟肉，喉結緩緩的動了一下。蒙哥將那盤子推給他，大自在也不婉拒，捏著肉往嘴裏塞了一小塊。
大自在冷硬地說道。
大自在緩緩說道。
他心裏不得不佩服大汗的睿智，表面上看起來是大漢對蓋赦做出了妥協，可實際上，是蓋赦吃了一個暗虧。
「我只是奉了九先生的命令來告訴你們一件事，恰好聽到你們在談論九先生。不過在我看來你剛才說的只是個笑話，因為這個世間能殺九先生的人不多，而且你們這裏一個都沒有。」
「這是今天指揮進攻的萬夫長，他作戰不利理應受到處罰。」
聞著肉香，大自在似乎沒有什麼不自在。佛宗不禁食肉類，但禁殺生。不過這禁殺生也只是個笑話罷了，從佛宗立教到現在一千多年的歷史，死在佛宗手裡的人將屍體鋪開來，只怕能從蒙元王庭一直鋪到大雪山。
大自在陰冷問了一句，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
蓋赦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