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073章 當盡十分力
「退一步講，就算張真人你宣布武當山不參与道尊之爭，也不會讓人覺得武當山是技不如人怕了。因為你的掃地道人打贏了方解啊，而方解之前在江湖上，還是有幾個傳說的，對吧？」
方解撇嘴：「是你想敲打敲打我吧。」
「可是，人心關的久了難免就會變得呆了。」
「說吧。」
「我來。」
張易陽本以為算計了方解，現在才醒悟竟是被方解算計了。
暮山沒覺得好笑，因為他本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他每日的生活極簡單，挑水做飯，燒水煮茶，入夜之後為真人鋪床，天亮之後打掃庭院。張易陽住的院子里所有活兒都是他一個人干，所以整日都很忙。
他將就被放在窗台上，然後往下一跳。
「你不說，我來說。」
張易陽笑了笑：「年輕時候混跡江湖，怎麼才能引人注目？其一下手夠重夠狠，其二喝酒大口大碗。坐在酒樓里連著干一罈子烈酒，別人自然對你刮目相看。然後隨便丟一根筷子出去，沒入門口青石板的路面下……別人自然是又驚有敬。」
方解問。
「這算不算以大欺小？」
「年輕時，真人想必也是愛飲酒的。」
暮山微微垂首，臉上有些歉然：「因為我來最合適。」
方解道。
方解道。
方解噗的一聲把酒噴出來：「好歹你也是武當山三清觀的觀主，是道宗現在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那個，能不能有點前輩高人的風采？」
他說。
「說的真漂亮。」
方解坐在同安客棧的窗台上，靠著窗戶喝酒。
方解問。
方解問。
叫暮山的掃地道人臉微微
方解嘴角挑了挑：「想讓我和你弟子過招？」
方解笑了笑說道：「武當山張真人門下有幾個親傳弟子，當年怡王楊胤作亂的時候曾經在長安城出手過，同時出手的還有一個張真人的師弟，不過被蕭一九殺了……所以，江湖上很多人便說，張真人的師弟在蕭一九面前接不住幾招，武當山的絕學比不得清樂山的絕學。今天和我打架，本來應該是有很多人想試試，可轉念一想……如果打輸了怎麼辦？所以才是你來，因為你確實很合適。」
方解點頭：「反正我睡不著你也睡不著，你講我聽。」
張易陽笑道：「他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出山門以為自己是世外高人。你幫我教訓教訓他們，我給你講個張易陽的江湖事。」
張易陽聳了聳肩膀，意思是我就這麼想的。
張易陽笑了笑：「想聽我講講我眼見的這些年的江湖也行，不過你讓我講我就講顯得好沒有面子，雖然你是王爺，可你打不過我……要想得到什麼就要付出什麼，這道理你自然也清楚得很。所以講講江湖沒什麼，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方解想到那畫面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現在真人回想起來，如何感覺？」
暮山似乎是不想說，猶豫了好一會後還是搖了搖頭：「合適就是合適，哪裡來的那麼多為什麼。」
「三清觀武監沒有你的名字，文監也沒有你的名字，你就只是個打掃庭院的粗鄙道人。要是你輸了，無所謂，不影響武當山的名號。人家提起來，你們武當山
張易陽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想聽我講講江湖？」
這何嘗不是一種修為？
說我來的，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道人。和所有的武當山道人一樣，他衣著很樸素，有些發舊的道袍上還打了一塊補丁。武當山確實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弟子不算太少，卻從讓香客進門。比起清樂山一氣觀，也不知道冷清多少。即便是沒有了蕭一九的一氣觀，現在依然有不少人去上香。
他看向掃地道人暮山：「盡你之力就是了。」
……
「這名字好耳熟。」
方解做了個請的手勢：「誰來？」
方解嘆了口氣：「好像已經晚了，我若不打，明兒一早還會有人散播消息，說堂堂黑旗武王方解居然不戰而逃，連武當山的一個掃地道人挑戰都不敢接受。」
方解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說：「我手下有個小太監，叫木三。」
「我不是真人門下弟子，我是伺候真人幾十年的一個粗鄙道人罷了。真人近三十年來的衣服都是我洗的，飯都是我做的，水都是我燒的。武當山三清觀的武監名單里沒有我，文監名單里還是沒有我。」
……
「到底打不打？」
方解搖頭：「當真沒有什麼目的，有人說看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人一生未必能有機會走萬里，不能走萬里路的時候怎麼辦？找個走過萬里路的老人家，
「為什麼？」
中年道人抱了抱拳：「我叫暮山。」
這些話，他自然不曾說過。
「對不？」
一杯烈酒
「三清觀有很多絕學，有人修劍意，有人修指勁，有人修純陽無極。」
張易陽喝了一口茶道：「我老了，不喜歡太烈的東西。年輕人也不應該多飲烈酒，終究是沒好處的東西。」
這個中年道人如果脫了道袍換上一件普通衣服炕上一把鋤頭，絕沒有人會懷疑他不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夫。膚色是那種曬出來的黑，肩膀寬厚，袖口挽起來，露出來的手臂上肌肉的線條很粗獷。
誰都不是傻子，這大半夜的被叫去肯定不是什麼小事。
「酒味烈，侵略性強所以染了你的茶。若是你茶香更濃些，就能染了我的酒。」
「你是？」
一壺清茶
張易陽嘆了口氣：「挺傻逼的。」
張易陽笑了起來。
暮山點了點頭問：「當盡多大力？」
眾人落座之後，火把也逐漸都點亮了起來。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原來武王方解此時就站在演台上。這演台高高大大四四方方，夜色里就好像一座塔。方解站在上面一直沒言語，大家竟是都忽略了。
方解這話一說完，坐在三樓包間的張易陽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張易陽道：「說吧，你不回去跑來這客棧里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方解再問。
「那是虛偽。」
「姜……未必老的更辣。」
方解問。
……
「我也想領教一下三清觀的絕學。」
只短短一個時辰，各宗門的門主各
張易陽笑道：「你自找的你可以走的啊。」
「為什麼是你來？」
張易陽在武當山的時候很少出門，也很少說話。所以即便暮山幾乎日日見真人，兩個人之間經常一天一天不說一句話。
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思，大家迅速的換好衣服直奔燕子樓。
「還不止這些。」
方解肅然道：「孤說，男兒以男兒志，女人以女人志，行當行之事，盡當盡之力，便可救天下。孤便邀請真人門下弟子助孤一臂之力，滌盪天下不平之事，殺盡天下不服之人。真人卻說，武當山從不過問世事，要想讓武當山弟子出山入世，除非孤和武當山挑出來的道人打一架，孤若贏了，武當山便派弟子助孤殺敵寇鏟外賊，所以孤找你們來，做個見證。」
方解抬起頭看向站在窗邊的張易陽：「真人倒是好算計，我聽故事的代價倒是真有些大了。你讓我和你武當山的弟子打一架，萬一這個掃地的道人打贏了，明兒一早你武當山隨隨便便一個掃地道人就能贏了方解的事就會傳遍長安城吧？過幾日就是武林大會，武當山這威名一傳出去，武當山的人做爭奪道尊之位也就多了很多支持。」
方解點了點頭：「打，自然要打，不只是要打還要打的熱鬧些。」
張易陽想了想：「十分。」
方解接著這件事，竟是要把他的武當山三清觀拉進去。其實又何止三清觀，一旦方解贏
張易陽道：「你知道我對武當山三清觀的弟子約束向來極嚴格，三清觀的弟子沒有我的允許，身在江湖卻不能走江湖。我一向不喜歡招惹什麼是非，當年大隋皇帝連著寫了四封親筆信給我，我才答應派三清觀弟子入京。年輕人總是喜歡壯闊些的事跌宕些的日子，可我為了他們著想不讓他們隨隨便便打架，怕的就是江湖水太深，沒準就有誰淹死在裏面。」
……
品茶的是張易陽，喝酒的是方解。
「真不懂你這少年郎，家裡有千嬌百媚的女人不回去陪著，偏偏陪我這個老道人，難道你這就忘了在西南我出手的事？我安安靜靜的喝茶，你偏生用一杯烈酒來亂我茶的味道，居心似乎不正。」
大半夜的，所有參加武林大會而來的門主觀主都被叫醒，來叫他們的驍騎校官員客客氣氣的告訴他們，武王殿下和武當山三清觀張真人要在燕子樓里有件大事要說。大家本來睡的正香甜被吵醒自然不高興，可是一聽說是武王和張真人有請，立刻來了精神。
「武當山三清觀張真人能來武林大會，孤心裏著實感動。不管是按輩分還是按修為，尊真人一聲前輩終究是沒錯的。所以今兒夜裡孤打算和真人秉燭夜談品茶飲酒，算是盡個地主之誼。真人心懷天下，念及天下未平蒼生受苦真人也心如刀絞。真人問孤，何以救天下？」
「你可以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