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074章 不爭也不選
苦的是中間那個部分坐著的人，失去了支撐后搖搖晃晃的眼看著就要倒下來，堅持不了多久了。那上面嚇傻了的江湖客開始往下跳，下餃子一樣嘩啦嘩啦的全都逃了下來。
「為什麼生氣？」
掃地道人暮山沒有說謊，他在武當山三清觀里是一個被人忽略了太久的人。他的世界也不大，只有張真人院子那麼大而已。讓這個小院子看起來乾乾淨淨是他的責任，讓粗茶淡飯吃起來也很香甜是他的使命。
方解頭頂上，一刀一刀的落下，一刀比一刀快。最神異的是，每一刀剁下來的勁道都完全相同，第一刀有多重，後面的刀就有多重，一分都沒有改變。坐在包間里品茶的張易陽看到這一幕之後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尋找餡料的香味。
「師公，您叫我幹嘛？」
可這是普通武者，不是修行者。
形容起來，就是暮山的內勁，好像孔雀開屏。
方解的腳往下躲了一下，演台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
說完這一句，張真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之後，對面一層到三層上所有的人衣服都被撕裂了，然後臉上身上出現一條一條紅色的細小痕迹。
「你習慣怎麼打？」
……
腳力之下，順著演台往下蔓延，嘩啦一聲，最底下那一層懸挂著的燈籠全都掉了，那是廚子們做飯的地方，方解往下踩了一腳，廚子們面前的大灶升騰的火苗全都被壓了下去，有誰見過火焰往下燃燒？
「那個不起眼的道人，居然修為這麼高，武當山還真是藏龍卧虎之地！」
每一個殘影其實都是真的，從四面八方朝著方解攻過來的攻勢，如長江大河般連綿不絕。非但如此，方解頭頂上似乎真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磨盤，隨
只一下，對面看台從一層到三層所有人都被掃帚拍中。不管是誰，都沒能避開。被掃帚拍中是什麼感覺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誰沒事會用掃帚拍人？可是被拍中過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那不僅僅是一種密密麻麻的微痛刺癢還會有一種窒息感。
「就是！」
更奇怪的是，方解擋住了這內勁之後，內勁竟然好像繞過一塊大石頭的河流一樣，直接沖向方解身後。然後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掃帚，在對面看台上掃了一下。
真的有香味。
見方解居然沒有動，而自己的攻勢似乎對方解也沒有什麼影響，暮山顯然詫異了一下。
木訥，老實。
磨盤驟然而停！
暮山的話逗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越是小宗門的人笑的越厲害。
地下議論紛紛，可方解這次真的忍不住想笑了。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著，像是忍的很辛苦。之所以想笑，是因為暮山之前說的那句果然還是要出十分力才行，而他此時圍著方解跑起來，正是在出十分力……別人看不懂，方解倒是猜到了，暮山在……推磨。
他說完這句話，然後往前邁了一步，沉肩，雙掌平平往前一推。這一招看起來動作很慢，便是一個三歲的孩子七十歲的老翁也能躲的開。可這隻是看起來，他的雙手往前一推的時候，方解的臉色就不由自主的變了變。
相對於對面看台上一大票衣衫襤褸的人，首當其衝的方解卻沒有任何變化。暮山只一下，就打了對面看台上所有人的臉。他之前說過他有些生氣，因為那些
兩把刀，輪流交替，快速無比。
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從那些人身上轉移到方解身上。
演台本是說書先生的戰場，為了取悅聽眾他需要在這裏盡全力去發揮自己的本事。可此時，演台變成了方解的戰場。
方解也使勁抽了抽鼻子。
暮山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先和你打吧，真人沒讓我打他們。」
方解沉思了片刻之後，忽然抬腳朝著反方向虛空踹了一下。
兩個人之間相隔大概三米遠，這三米之內也真的什麼都沒發生。
方解召集來所有江湖豪客，不惜自降身份和暮山一戰，還不是為了拉武當山的道人們下山。所以此時暮山的使命就不再是發揮鍋碗瓢盆的最大作用，發揮每一種食材的最大作用，而是扛起了三清觀。
暮山在剁菜，確切地說是在剁餡。
方解身後的三層樓被切開兩道口子，從一層到三層都被切開了。方解將這兩柄菜刀拋出去的時候調整了一下力度，菜刀是從兩個包間的隔牆位置切出去的，一瞬間塵土和碎木砰地一聲都飛揚起來，燕子樓被切開兩條足有半米寬的大口子。
「咦？」
他低低說了一句，然後搖頭：「孤不是豬肉，也不是白菜，更不是砧板。」
坐在包間里的張真人挑了挑嘴角：「修為進境如此之快，倒是真讓人驚訝。在西南的時候你修為遠不如現在，這般的速度，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能觸碰到那層壁壘。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公平，不是誰最堅強堅持就是誰最成功，還是看天賦啊……」
掃帚沒了，菜刀沒了。
旁邊一個人說道：「早就聽說武王的修為驚人，現在總算是見識
這一腳之後，暮山皺眉。
方解紅眸一閃，看到了一個很美的場面。
掌風在方解身前驟然出現，狠狠的撞擊在那層防禦上。最讓方解驚訝的，是那掌風竟然不是重擊，而是在盤旋著削！就好像掌風裡藏著無數柄細小鋒利的刀子，有規律的掃過，一層一層的切割著方解的防禦。
這難道不是機緣？
他起身，離開。
還是掃不動。
到了這一刻，圍觀的人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道人修為有多高。也正是到了這一刻，人們才知道武王方解的修為有多高。暮山不停的掃，哪裡還分什麼東西南北，勁道所過之處，之前譏諷笑過他的人大部分都被掃中，頓時變得衣衫襤褸。能擋住暮山這怪異修為的人，並不多。而能擋住的又都是在咬著牙堅持，哪裡如方解這樣雲淡風輕？
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他掃院子的時候掃不動的一塊石頭。掃帚掃過去，石頭還在那兒。所以他只能繼續掃，一下比一下大力。
方解又問。
他這才醒悟過來，方解不是一塊他的掃帚掃不動的石塊，而是一座鐵鍬都鏟不動的大山。鐵鍬被方解踩住拔不回來，他很自然的丟棄不再去搶，而是雙手在胸前如給誰敲打後背一樣的用掌刀來回剁著。
方解點了點頭：「那你可以先讓他們不敢譏諷你，然後再和我打。」
緊跟著磨盤被急停的力度震飛了出去，然後被震的嘴角有血絲溢出來的是暮山。方解用一種最直接的方式讓他的磨盤停了下來，磨盤受不了，他也受不了。
「以後你就留在黑旗軍中吧，你師父及門下這一脈十六個弟子，也都留下。你師父不愛熱鬧，有什麼事你和黑旗軍聯絡。他只管帶
既然掃不動，那就換一把鐵鍬吧。
可此時，加於他身上的使命卻變得沉重了許多。
可方解知道那不是什麼孔雀開屏，那只是一把……掃帚。
「敗了啊。」
暮山一直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修行者，因為他從來沒有認真的去修鍊，也沒有人指點他什麼，他只是在張真人身邊生活了三十幾年。
咔嚓一聲！
「難道不覺得，武王顯然修為更高嗎？到現在位置，武王都還沒有還手只是在防禦。你回頭看看那兩條大口子，這一刀要是落在你身上你擋得住？可武王輕描淡寫的將刀意奪過來，非同尋常啊！」
之所以說更奇怪，是因為這些人都被掃帚拍中，可他們身邊的東西卻一點都沒有動，包括茶杯茶壺甚至毛巾，都沒有動一下。如果這是一種打掃的話，毫無疑問，這是最精確的打掃。
方解眼神里紅芒一閃有消失，可這一閃之下，方解就看清了那掌風裡的文章。
方解忍不住在心裏讚歎一聲，原來天下真的無所不能修行。
「真人讓我出十分力，可你還是王爺，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打。」
猛的鏟過來的鐵鍬，何異於一件兵器？
好奇怪的一個人，好奇怪的攻擊方式。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內勁，這種內勁表面上看起來是一股，其實內里藏著無數無數的一條一條的細小內勁，就好像將無數根垂柳的紙條綁在了一起，揮動的時候，柳條不是一下子全都打過來的，第一根柳條抽打過來的時候，後面的柳條還沒有完成從後向前的變化。
一層金銳之力加上土之力混合起來，在方解身前形成極堅固的一道防禦。暮山看似平常緩慢的一掌，卻掀起來一股狂瀾。可這
暮山仔細想了想后搖頭：「從來沒有打過，所以沒有習慣。但是我現在有些生氣，所以出手可能會有些重。」
轟！
他雙手猛的往前一伸，虛空里抓住了什麼似的往回一拽，嚓的一聲，就好像真的從暮山手裡把那兩柄無形的猜到拽了過來，暮山的手心裏竟是出現了血痕。方解一拽之下，那兩柄菜刀向後飛了出去。
暮山顯然愣了一下，然後他喃喃了一句：「果然還是要出十分力才行。」
他使勁往後抽了幾下，紋絲不動。
掃不動
暮山在順時針跑，而方解往逆時針的方向踹。
所以暮山登上演台的時候腳步很緩慢，肩膀微微往前塌著。
暮山的雙手虛握，就好像手裡攥著一把鐵鍬，朝著方解的腳下猛的一鏟。這是習慣，鏟東西都奔下面。
其中一個人啐著嘴裏的塵土說道。
「柳三多。」
暮山掃視了一圈那些笑著的圍觀者：「他們在譏諷我。」
如背負重物。
……
老百姓經常會提到一句話，怎麼觀察一個人是否練過武藝，要看他的肩膀，常年習武的人肩膀都會向前微微有些傾斜，叫做塌肩。這個姿勢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其中有什麼道理只有武者自己才懂。
方解不動，他覺得有些厭惡。
方解問。
果然是要出十分力才行的啊。
「你怎麼沒事？」
他開始動起來，圍著方解遊走。他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看不清楚人，只剩下一圈灰色的影子，就好像無數個人在圍著方解跑，殘影連著殘影，看不出來哪個才是真身。看台上那些灰頭土臉的江湖客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去譏諷暮山，全都被台上那兩個人的修為嚇住了。
他的鐵鍬被方解踩住了。
「豬肉白菜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