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昆崙山
第七十四章
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幾支箭破空而去，消失在茫茫無邊的黑暗之中。
為首天將望著黑漆漆的樹林咽了口唾沫。
又是一縷熒光滲入心房。
所有天兵揮舞著兵器朝著猴子圍了過去，場面一片混亂。
也許真如玉鼎所說，仇恨遮蔽了她的雙眼，這千年來，她勞勞碌碌，其實什麼也沒握住，包括這一隻猴子。
最後一個天兵顯然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他們真的要到這片密林中去搜索那隻妖猴嗎？
「發瘋了……呵呵呵。」
……
能讓須菩提這位上古大仙甘冒與天庭為敵的風險，這隻猴子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呢？
那眼神不是一隻逃亡的妖精該有的。
這一幕，看得從身後追襲而來的梅示一陣錯愕。
完全來自不同的世界。
此時，密林中已經傳出了天兵們的慘叫聲。
在高速的奔走中，迎著風，猴子放聲狂笑，那狂躁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化作猙獰的面容。
「左邊——！在左邊！」
心中的野獸在嘶吼。
也許，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
那眼神中，有一種無奈。
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握著行雲棍，猴子便在那天兵天將的眼皮底下竄入林中。
即使在最兇殘的妖精身上，也從未見過的眼神。
「三個人都死了。」
此時，他們的處境和中了埋伏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撤……撤退！」捂著自己已經瞎了的雙眼
「救我！」
十余名天兵都靜靜地看著他們的頭領，而他們的頭領，則緊緊地盯著眼前這片茂密的樹林，猶豫著。
這力道……
「他和我們完全不同。」她緩緩地搖頭，仰起頭環視了一周漫天飛舞的，正在朝著猴子追襲而去的天兵，她輕聲嘆道：「還是讓他們去解決吧。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一雙雙眼睛驚恐地望向他們的長官，似乎在等待撤退的命令。
天將被一把壓倒，二指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師傅，你怎麼啦？」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與他擦肩而過，血淋淋的行雲棍直砸在他的後腦上，砸裂了頭盔，粉碎了顱骨。
一眾天兵擁著天將緩緩退卻，直到靠近密林的邊緣，丟棄了手中的火把與武器，一個個撒開腳丫狂奔。
……
一個天兵丟棄了手中的火把，抽出腰間長刀朝著猴子正面滑翔而來，猴子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迎面一躍而起。
「追嗎？」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本不該有的疑問。
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反擊，他想幹什麼？
眼前這隻猴子已是絕路，可為何那雙眼睛中，沒有恐懼，只有單純的，嗜血？
斜月三星洞，究竟又在這隻猴子的身上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呢？
猴子沒有如他們所意料的那樣單純地逃，
「一定要捉到他！不惜代價！」一位偏將揮舞著手中的劍吼道。
而原來的那個卻還懸在原地。
「他……他從樹頂衝下來……」一位癱倒在地上的天兵顫抖著說。
「嗷——」
不成套路，卻又出手狠辣。
「你們還在等什麼？」一聲暴吼，身後，另一位天將帶著二十名天兵趕到，輕蔑地看了前方徘徊不前的天將一眼，他抽出腰間的劍伸手一揮：「上！」
但很快，他們又失去了猴子的蹤跡。
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顫，緊了緊手中的劍柄。
咧開了嘴，瞪大了眼，他攥緊了行雲棍，撒開腳丫開始朝著玩命地樹林狂奔。
驚慌失措地圍成一個圈，一雙雙眼睛警惕地朝著四周掃視。
楊嬋不知道，她只知道，越是大的風險，就意味著越龐大的利益。
白天他們追得猴子落荒而逃，可是晚上……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癱坐在地上，苦澀地笑了出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莫慌！」他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插到地面上，雙手一掐，點在自己的太陽穴。
所有的天兵齊刷刷地轉過身來，但他們只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以及一位驚慌失措舉著弩箭卻不知道該瞄準哪裡的天兵。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戰艦緩緩開到，幾束強光從天空中照射下來，原本漆黑的密林忽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覺也許自己錯了。
「救——」
還沒等他想清楚要不要撤退，又是一聲慘叫。
身影交錯之間，他躲過了長刀，嘶吼著，一棍打爆了對方的腦袋，那飄灑的鮮血像是凌空綻放的紅花，宛如細雨般飄灑而下，將猴子渾身上下都染成了紅色。
這似乎是在場天兵現在最希望聽到的一個命令了。
那天兵瞬間便沒了聲息。
帶著二十名散開陣型的天兵，這位煉神境修為的天將踏入了那片密林。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究竟是「救命」，還是「救我」。
可他們又能看到什麼呢？
還沒等他搭弓，猴子已經一把將他撲倒在地，一記重重的肘擊，整個面具凹陷進去，眼睛的缺口只剩下噴涌而出的鮮血。
是的，他們完全不同。
那雙眼睛當即閃爍出熒光，眼前的巨木一棵棵消失，黑暗被驅離，視野豁然開朗。
望著梅示一行漸漸後退的身影，猴子又是邁開了腳步狂奔著迎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三名天兵。
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回首望去。
為何那凌雲子又要把他弄到天庭的大牢里去呢？
一個天兵降落到三具屍體邊上。
樹榦后伸出一隻腳絆倒了天將，那一眾天兵竟沒敢回頭去扶。
瞬息之間，三個天兵斃命，三縷熒光滲入心房。
迎面而來的箭矢劃過猴子的臉頰留下一抹艷紅，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在這一片林間，他們就好像一個個的瞎子
「保護將軍！」有人呼喊起來。
無處不在的巨木、密密麻麻猶如竹簾的樹藤成為了猴子最好的掩體。
更多的天兵趕來，吸取了先前的教訓他們不敢貿然踏入密林，而是將整片密林團團圍住。
側身閃過第一個天兵刺過來的長戈，嘶吼著，他的行雲棍直接透過天兵的鎧甲從他的心口洞穿過去。
「他在後面——！快——！」
「哈哈哈，我就是妖！想捉我？來啊——！」他對著天地歇斯底里地咆哮，那一雙眼中布滿了血絲：「無論是誰，只要敢覬覦我，通通都得死——！」
心臟劇烈搏動，血液沸騰著湧上大腦，眼前月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多了一層幻影，不住地晃動。
本想指望這一隻資質超群的猴子幫自己報仇，哪怕只是讓天庭的那幫神仙擔驚受怕也好。
然而，還沒等他適應，一個黑影已經竄到了面前，那一眾天兵竟還沒反應過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天將的心中浮現，他攥緊手中的劍抬頭仰望這一片連月光都難以透入的樹冠。
可既然是這樣，為何須菩提還要收他為徒呢？
「噗嗤。」
楊嬋捂著臂膀，虛弱地降落到遠處的山坡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人群之中，有一個手持長棍的天兵悄悄脫隊朝著昆崙山的外圍而去。
看到這一幕，身後緊跟而來揮舞著長刀的第二個天兵已經傻了一半。
閉上眼睛，他發現感知不到猴子的靈力波動，忽然明白外面的那
帶著十余名天兵從後方追來的天將猛地怔住。
此刻，那一雙雙握著兵刃的手都在顫抖。
無數的天兵在強光的指引下湧入了密林，開始掘地三尺地搜尋。
那天將重重地喘息著，攥緊了手中的劍柄，卻始終做不了決定。
這隻猴子所承受的，註定了他將成為一個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危險的存在。
轉過頭，他發現手下的天兵又少了一個，地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師傅，為什麼不追？他殺了大師兄！」
高舉的六隻火把吱吱地燃燒，照亮了周遭，卻只看到一棵棵高聳的巨木以及巨木背後無邊的黑暗。
「別追了。」她輕嘆道。
「將軍，我們……不進去嗎？」
落地的瞬間，他回頭看了梅示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便是那一眼讓梅示停下了身形。
他們只是漫漫修仙路途上的過客，而他，卻是在絕望中苦苦掙扎的靈魂。
待他們逃出密林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天將的慘叫聲，一個個卻只能驚恐地望著那片密林。
「他想幹什麼？」那天將不由得喃喃自語。
凌風從他的耳邊掠過，豎起絨毛，現出糾纏在肌肉上依稀可見的青筋。
因為他，沒有任何的顧忌。
這隻猴子平日里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時刻都潛伏著一個惡魔，一旦發作起來根本無法控制。
彷彿是示威，那天將並沒有如其他的天兵那樣很快喪命。慘叫聲持續了許久，久到讓站在密林外的所有人都感到膽寒。